馬車顛顛而行,駛入了臨安城中。
花溪坐在馬車內與賈似道相對而坐,賈昊勇平躺在馬車中間的厚褥墊上。馬車夠大,三個人坐在馬車中也還顯得寬敞。
“兒子呀,爹這一個月太忙了,都沒來看你。”賈似道露出慚愧之色。
“沒事,我好著呢!這不,有花溪照顧我。”賈昊勇看著有些沉默的花溪。
賈似道也看了花溪一眼,欲言又止。
“老頭,花溪是自己人,你想說什么就說吧。”賈昊勇開了口。
“兒子,這次我對外稱,你是去外頭歷練三個月,封鎖了你受傷的消息。上次的火災我讓人去調查,是有人故意縱火,要殺了你,不過那個人還沒查到是誰。我怕這次你受了重傷會有人會對你不利。所以我們這幾個月要低調一些,你也改一改你那傲氣的脾氣。”賈昊勇有點擔心自己的小兒子,凡事都為他考慮到了。
“知道啦,老頭,我死不了。”賈昊勇一臉自信。
“花溪,我后背癢癢,你給我撓撓。”賈昊勇的傷口都在愈合,最近他老是要叫花溪給他撓。
花溪看了一眼賈似道。
“我不看你們,你們撓。”賈似道背過身去,不去看。
“花溪,快呀!我癢。”賈昊勇催花溪道。
“賈大爺,就給你撓。”花溪蹲下身去,去給賈昊勇撓后背。
“上面一點,對,就是這兒,癢死我了。”
馬車突然一陣猛顛,花溪整個人撲到了賈昊勇的身上,四目相對,花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了,賈昊勇也就這樣靜靜地看著花溪。
花溪慌亂地從賈昊勇身上起來。
“沒有壓到你吧?”
“沒有,花溪你都瘦了,一點兒也不重。”賈昊勇說著話時有點小欣喜。
八月十五日,中秋佳節。
從今天早晨起,花溪就不對勁,倒茶吧,將茶水都灑了出來。中午吃飯吧,將象牙筷都拿反了,還是在一旁的仆從提醒的她。
當然這一切賈昊勇都看在眼里。
“花溪,扶我起來吧。”賈昊勇在床上躺了一個月,終于可以稍微活動一下了。
“大夫說你還不能亂動。”花溪提醒賈昊勇。
“沒事,這不一個月到了嘛!我就起來坐一會兒。”
“好好好,賈大爺你最大,行了吧。”
花溪走過去扶賈昊勇坐起來。
“公子,這是老爺專門讓工匠做的木輪椅,待會晚上的家宴,賈老爺讓你露個面。”石頭進來,將木輪椅拿了進來。
“老頭還挺有心的嘛,不過小爺我用不著。”賈昊勇坐在拔步床上嘴硬道。
“賈大爺,要不你坐著這輪椅出去活動活動?”花溪閃著亮亮的秋水瞳看著賈昊勇。
賈昊勇最終還是禁不住花溪的誘惑,坐上了輪椅,讓花溪推著在落星院里轉悠,院里那些原先被燒毀的草木又欣欣向榮得向上生長起來。江南的氣候就是好,只要不下雪,四季草木都繁盛的很。
“花溪!”花云松在落星院的門口喚花溪。
“哥!”花溪撂下在輪椅中坐著的賈昊勇,跑過去接她哥哥。
“爹、娘!我好想你們呀!你們怎么來了?”花溪問道。
“是賈公子叫我們來的,其實即使他不叫我們,今天中秋,我們也是會想辦法來賈府看你的。”花氏心疼地摸了摸女兒的臉蛋說道,“這一個月你都瘦了。”
“娘,我沒事,你看我健康得很。”花溪也撫上花氏的手道。
“花溪,你缺什么就跟家里說,娘一定辦到。”
“娘,我這兒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賈昊勇也好的差不多了,我過些日子就能回家了。”
“花溪,你請伯父、伯母進來坐呀!杵在那兒干什么呀!”賈昊勇坐在輪椅上喊花溪。
花溪撓了撓頭道:“我把賈大爺給忘記了。”
“走吧,都進去吧。”花如海對一家子的人說道。
晚飯時間,花溪推著賈昊勇進入了瑞兆院的大廳之內。
花如海、花氏和花云松都應邀入列。
賈似道讓賈昊勇坐在自己的下首,這是賈昊勇自受傷之后的第一次露面。
“都坐啊,今天是中秋佳節,好不容易大家都聚在一起,都盡情的暢飲。”賈似道坐在主座上發話了。
“花溪,給我剝個螃蟹吃。”賈昊勇看著這秋蟹味道應該不錯。
“賈大爺,你的身體還沒怎么好呢,你還是不要吃了。”花溪就坐在賈昊勇的旁邊,對他耳語道。
“我就要吃嘛!”賈昊勇就是要跟花溪對著干。
賈昊勇的姐姐,賈雯舉起酒杯要敬賈昊勇一杯,這賈雯正是范文虎的妻子。
“弟弟,今日中秋佳節,姐姐祝你歲歲康健。”賈雯說著就一口飲下了杯中的酒。
“謝謝姐姐。”賈昊勇拿起酒杯也要喝酒。
花溪攔住了賈昊勇不讓他喝:“你的傷才好點,不要喝酒了。”
賈雯注意到了賈昊勇身邊的花溪,便問道:“弟弟,你身邊的這位佳人是誰?”
賈昊勇突然之間沉默了,他抬起頭去看花溪。
“朋友,只是朋友。”花溪回道,尷尬地沖賈雯笑了笑。
“弟弟,這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弟弟你可要努力了,莫失良機呀。”賈雯又喝了一杯酒。
“爹爹,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賈雯說完就退下了。
“雯雯,還有舞蹈呢,你怎么就走了?”賈似道叫喚賈雯道。
“爹爹,姐姐應該是想姐夫了吧,姐夫不還在襄陽打仗嘛。”賈似道的小女兒賈春鈴在一旁猜道。
“也許吧,雯雯這孩子重感情。”
“花溪,我也累了,你推我回落星院吧。”賈昊勇見大姐走了,便也不想呆了,只覺得沒趣。
“好,我跟我爹、娘、哥哥打個招呼就走。”花溪起身去跟花如海他們告別去了。
賈昊勇看著花溪的背影,不知不覺中又想起了姐姐賈雯說的那句話,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朋友,他和花溪只是朋友。賈昊勇想到這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
南山苑中,一輪明月高掛,沒有星星的夜空略顯凄涼。
南山立在勁風閣中胡桃木案前,在一個孔明燈的燈面上,用小楷字寫上花溪二字。寫完后,他瞧著這花溪二字發愣,過了一會兒,他又在燈面上補上了南山二字。花溪與南山二字并列在紙面上,墨跡深深,有點扎南山的眼。
南山拿著這孔明燈來到勁風閣的院子中。
“公子,火折子。”李安將火折子遞給南山。
李安撐開孔明燈,高舉。南山點燃孔明燈下的油蠟,油蠟熊熊地燃燒起來。
半歇,南山說道:“李安,放手吧。”
孔明燈在夜色中緩緩升入空中。
南山抬起頭,望著那孔明燈升上夜空中,眼神游離。
“花溪,今日是中秋節,你在哪兒呀,有沒有那么一秒鐘在想我。”南山對著夜空中的孔明燈自言自語。
“公子,你早點休息吧,這一個月你都沒怎么休息好。”李安看南山在勁風閣的院子里,站了有半柱香的時間了,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便說了一嘴。
“進去吧。”南山淡淡地說了一句。
“李安,你進去吧,不用管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公子,你喜歡花溪姑娘,就主動一些,去對她好。”
“你不懂,像我這樣的人……”
“公子,那有什么的,以后整個南宋都是我們的,大不了將花溪姑娘搶過來就是了。”
“事情要是這樣簡單就好了。”南山說著就往自己的寢居原苑走去了。
“公子,等等我。”
這樣一個佳節里,又有多少人心碎,又有多少人分離,它終究不過是一個節日而已,又何必對這個節日有太多的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