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若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反正已經大清早了,他被朱小寶捏著鼻子給弄醒了。
“嗷嗚……”
小屁孩子學著狼嚎,稚聲稚氣,倒像是狗叫。
朱若龍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個小孩的,伸手摸了摸他稚氣的臉:“昨晚聽到狼叫沒有被嚇著?”
小寶一撅嘴,一臉的滿不在乎:“我是男子漢,怎么可能怕狼?”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朱若龍伸出手指刮了一下他的小鼻梁:“你是沒見過狼,因為無知,所以無畏。”
“誰跟你說我沒見過狼?”
小寶一副很不服氣的樣子:“我們家閣樓上就有狼!”
“咱們家的那是狗,昨晚見到狼,它都尿了!”
“我又沒說賽虎!”小寶說著就使勁的拉朱若龍:“我帶你去看狼!”
朱若龍便跟著小寶上了閣樓。
這閣樓一直是小寶和他外公住,朱若龍從來沒上來過。踩著陳舊的木樓梯他上了閣樓,這才發現墻上掛著一張狼皮。
一張完好的狼皮!甚至連狼的臉都還在。
那眼睛的位置明明是一個空洞,卻讓朱若龍聯想起昨晚站在樺樹下的那只獨眼龍。它的眼睛在黑夜里散發著陰氣襲人的綠光,起初朱若龍還以為那是手電筒。
帶著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的心情,朱若龍伸手摸了摸那墻上的狼皮。
毛茸茸的,很順滑,很柔軟,跟撫摸狗差不多。
誰能想到這樣柔軟的動物卻是森林里的梟雄,嗜血的精靈,甚至是索命的閻王……
“這是哪里來的狼皮?你外公為什么要留著它?”
一般來說,獵人得到狼皮都是會賣掉的。畢竟獵人打獵的目的是為了錢。
小寶看著狼皮,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洋洋得意:“外公說,這是他第一次捕到的狼,所以要留在這里做個紀念。”
宮老三也許覺得自己能獵狼是個英雄,可狼也只有一條命,它死了,也許也會有其他的狼為它傷心。就像宮玉蘭的娘死了,他們一家人到現在都沒走出這片陰霾一樣……
宮老三重重的步伐打亂了朱若龍的思緒。
回過頭,他發現宮老三看那狼皮的眼神里充滿了驕傲。
“那時候還沒解放,是個冬天,我在森林里偶遇了它。它是一匹威風凜凜的公狼,看它神圣不可侵犯的莊嚴氣勢,它應該還是狼族的王!它個頭很大,走路很穩健,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王者的氣質。它走過的雪原,留下的拳頭大的腳印。我本來是打算去打兔子的,卻順著那腳印找到了它。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威風八面的狼王,它長得太美了!這只狼王昂首挺胸地在屬于它的領地轉了一圈,所有的狼都戰戰兢兢,那種精神上的威攝,不是一般人能夠比得上的。當時我心里就在想,我這個大興安嶺的神槍手一定要得到這張狼皮,才能證明我的實力……”
宮老三說著這些話,蒼老的臉上出現一絲笑意。那本來已經渾濁的眼睛,卻又似充滿了神采。
“后來,你就用火銃子把它打死了?”
“不不不!用火銃子打它皮毛就會被打爛,不允許自己做事這么不完美。我是后來下了套子,打算吊死它。結果那只母狼狂跳著想咬斷繩子救走狼王,我就用駑打過去一支飛鏢,不偏不移正好打在母狼的眼睛里。”
那只母狼應該就是后來的獨眼龍。
“母狼的肚子好大,我估計它肚子里有小狼崽,就沒有繼續打它。”說到這里,宮老三好像挺后悔的:“當初就不該婦人之仁,我該趁著那個機會把母狼也殺了,就不會留下這個禍根……”
朱若龍回頭看著那張狼皮:“原來獨眼龍是跟你有仇。”
“仇什么仇?它一個畜生還知道記仇?”宮老三有些生氣了,連說話的聲音也突然提高了:“狼心狗肺這個詞你沒聽過?連古人都知道狼就是兇狠的動物,它們殘忍冷血,本來就喜歡跟人作對。哈哈!你不知道我殺了這頭狼,村里有多少人對我另眼相看。玉蘭她娘嫁給我都沒要彩禮呢……”
不知道宮老三為什么這么激動,一開始很憤慨,后來又一邊說一邊笑,唾沫星子到處亂濺。
看來,殺死狼是這個老人這輩子最最得意的壯舉。
朱若龍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你知道嗎,距今50多年以后,狼成了稀有動物,被國家保護了起來。誰敢殺狼,那還得坐牢。”
“這樣兇狠的動物就應該趕盡殺絕,國家嘎哈還要保護狼?”宮老三一臉的不解:“再說了,五十年以后的事情你咋知道的?”
“我……我亂說的……”
村子里的人那么迷信,如果朱若龍說他是魂穿過來的,搞不好別人會認為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怕宮老三追問個沒完,朱若龍趕緊轉移了話題:“爹,你既然殺了公狼得了狼皮,就應該把它賣掉啊!這張狼皮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賣了干啥?有多少人能獵狼?這是我宮老三這輩子的榮耀!我就是餓死也不會賣掉這張狼皮。”宮老三話說完還一本正經的打量著朱若龍:“你小子自從那次被獨眼龍嚇暈了以后,整個人都變了,居然還打起了我這狼皮的主意!”
天大的冤枉!
“爹,我只是好奇,沒打它主意!”朱若龍趕緊解釋。
“好奇?老子跟你說過沒有我的允許,你永遠不準上這個閣樓!你把我的話忘到后腦勺了?”宮老三是真的生氣了,皺皺巴巴的脖子上青筋都冒了起來,那眼睛里的怒火已經一觸即發。
朱小寶看情況不對,趕緊扯著外公的袖子:“外公外公,你知道我爹失憶很多事情他都記不得了,他應該也忘了你當初的話。今天是我帶他上閣樓的,你別怪我爹。”
宮老三摸了摸朱小寶的頭頂,那充滿了狐疑的目光卻一直沒離開朱若龍:“還有啊,少把你那些花花腸子給我拿出來!劉青果身份特殊,你以后離她遠點。”
這就有點讓朱若龍不樂意了,他倔強的抬起了頭:“劉青果怎么就身份特殊了?我聽玉蘭說他爹根本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地主,人家是一個教書先生,會掙錢,多置了幾處房產就被村長他們眼紅,亂做材料誣陷人家是地主,他們也是受害者。”
宮老三一生氣,拿起手里的長煙桿子就敲了過去。
“咚!”
朱若龍只覺一陣眼冒金星,他的額頭就鼓出來一個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