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師更自信地說道：“咱們班基本上每個人都有失誤。我們想一想，如果每個人都把自己該拿的分拿到，咱們班的平均分就能前進至少兩分。你別小看這兩分！班級之間的比較往往就差零點幾分，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差不了多少分。這兩三分，我覺得讓咱們班至少進年級前三，第一第二也有可能。”

薛老師看了一眼后墻的表，說道：“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準備上自習，提高效率！尤其是那些發揮不理想的，好好想想以后該怎么制定學習計劃，向班級里的榜樣學習。咱們班的年級前六十，包括前二百名都是咱們班的榜樣……”

李泳奇聽見后面“蹦蹬”一聲，李簫趴在胳膊上大聲急速抽泣兩聲，又坐了起來，抱著姚順懿的胳膊顫抖。

薛老師回轉拍了李簫一掌，訓斥道：“怎么了你又？趕緊自習！考得不理想趕緊調整狀態！”

李簫乖乖坐正，一五一十地拿出試卷和答題卡，旁邊放著參考答案，接著上次的結尾抄了起來。

薛老師剛走出教室后門，李泳奇看著薛老師右轉進了辦公室，回頭看了看李簫手下忙活——再往后面瞥一點，教室后面空蕩蕩無一人。

他看前排，趙書偉坐回位置，埋著頭手里忙個不停。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桌子上卻什么也沒有。

他拿出語文課本，想起語文試卷上選擇題的部分還沒有整理完，一共五個題錯了三個，也是能整理得上的。他從第一題的第一個選項開始，翻著每篇課文后面的字詞逐個核對。

第一題考的是詞匯讀音，第二題考的是字形。前兩題整理完，至于后面的成語造句和查找病句題，他靈機一動，回頭拍了拍李簫的桌子，說道：“李簫，詞典……”

李簫撲騰下伸手，掏出大紅色的詞典遞給他。

李泳奇兩手搬到桌子上，又能解決第三題了。

無意間六點三十五分上課鈴響，苗可心說道：“拿出你們的字帖，開始練字！”

教室里安安靜靜，沒看到老師，都不敢亂動。

“抓緊時間！現在是語文練字時間！”苗可心左右命令道，“不要讓我看到你們在干別的！”

一句話像開了閘一般，同學們咣當咣當抽出字帖，嘩啦嘩啦對準竹紙，一筆一劃地描。

苗可心又補充道：“別忘了還有你們的五三，下次大休回來檢查啊！”

“下次大休什么時候？”商翔越小聲問道。

“下周末。”范增圣托著腮掩著嘴小聲說道。

“還有時間……”商翔越安心說道。

“安靜！不要講話！”苗可心說道。

李泳奇聽見聲響，往后看去，后腦勺突然來了一巴掌。

李泳奇回頭一看，薛老師皺著眉頭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桌邊。

“又亂看！不集中精力自習！”薛老師教訓道。

“不是……”李泳奇頻回頭甩看道，“我看見后面有人說話……然后苗可心不讓說話，我就往后看看。”

“誰說話？”

“最后一排，范增圣和……”李泳奇向后斜看說道，“那個……商翔越……”

范增圣余光中的影子陰過來了，連忙攤開胳膊，握緊筆盯著字帖完整描寫。

“上自習保持紀律，不要講話！自習效率提高不起來，怎么參加期中考試？怎么達到咱們班的目標？”

薛老師在范增圣和商翔越的座位后面停了兩步。

商翔越筆尖更發力了，手下的紙上刻出一道道溝痕，描寫紙翹起了邊。

教室里寂靜得很沉重。

“今天小專家論壇暫停，十分鐘以后繼續上自習。”

同學們聽不到任何反應的聲音，自己內心的響聲也傳向外面未知的黑夜，永遠觸碰不到邊界而感聽不到回聲。

正式的下課鈴響了，同學們一瞬間癱軟在椅子上。

李泳奇問趙書偉道：“去不去打電話？”

“額……我打過了，不去了。”

“陪我去打一個！”

趙書偉擺擺手，拿著水杯走開了。

李泳奇又問張京潤道：“去不去打電話？”

“我打過了，你去吧……”

李泳奇不好意思纏著他，只好一個人走了。

他來到后門旁邊，正好看見商翔越和李簫推推嚷嚷。

“你知道我錯了多少嗎？”李簫指點著商翔越的肩膀說道，“我……我英語前五個聽力錯了倆，完型前六個錯了仨！”

商翔越瞪大了眼睛，問道：“那你多少名？”

“五百多啊哼哼……”李簫趴在商翔越的肩膀上假哭道。

“你加上那些分能排多少？”

“不知道……”李簫瞇著眼看向漆黑的窗外說道。

商翔越剛張開嘴，卻被屁股上拍來的一巴掌打斷。

李泳奇摟著商翔越的肩膀，問道：“翔，去不去打電話？”

“啊？我不想打電話……”

“為什么？”

“不想打就不想打。”

“啊？咳嗯……”李泳奇緩一句說道，“陪我去打一個。”

“好！”商翔越竄出后門答應道。

“喂，站住，你們兩個！”李簫阻攔道。

“快走快走……”商翔越興奮逃脫道。

李泳奇拉著商翔越的胳膊混進十三班的同學，消失在昏暗的走廊。

“去哪打？”商翔越問道。

“校門口那里！”

“那太遠了，快走。”

他們一路趕到鑲嵌在樓墻上的一排電話，夜色中仍亮著一排長方形的夜光。

商翔越一看手表，說道：“你還有……五分鐘。”

“都在排隊。”李泳奇為難道，“你幫我排一個！”

商翔越往右一跨，排在一個正打著電話的后面，一看左右排了三四個人，而自己一步就領先兩個位置，也許得益于朦朧的夜霧，他也慶幸于自己的火眼金睛。

可等商翔越的小腿站得急不可耐，后脖頸的汗順著后背往下流，仿佛電話中的每句話都燒得火熱，然而排在自己前面的仍保持著不變的姿勢，在嗚嗚呀呀的人聲中傳出細小醒耳的抽泣。

這下商翔越總算知道他后面為什么沒人排隊了——估計都等跑了。

李泳奇叫道：“商翔越，我排到了！”

商翔越退后，抬起手表，按下夜光鍵，說道：“加油，還有……三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