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義兄有話直說便可，無需對我如此禮貌客氣。”
練輕舞哪怕有滔天怒火。也不敢在這人面前發作，語氣難得冷了。
“輕舞。”微生玨難得有些哽咽。
“有話煩請直說，不要在我面前拐彎抹角。”練輕舞一直伴隨父兄，也算是嬌養長大的，難免有些女孩子脾氣，這話含著疏離，更帶著無力的憤恨。
“輕舞……”
微生玨慌了神，母妃生來聲音柔和，她再怎么聲色俱厲，也聽不出多大怒火，每每生氣，總要入了房間，砸花瓶摔古董。
練輕舞與她很是不同，不過是冷了聲音，就能讓他感覺到，她真的生氣了。
“有話便說吧，國師弟子，”練輕舞握住腰間軟鞭，“不要逼我動手。”
“輕舞，我……我不知如何向你解釋，但是，請你相信我沒有，沒有想要害你，害練家軍的意思。”
練輕舞手從鞭子上移開，握緊了雙拳：“你不必解釋，你雖是江湖人，可也是國師弟子，我明白你的選擇。”
“輕舞賢妹。”
練輕舞眨眼，不知是怎么的，眼睛有些酸澀：“若無其他事，義兄，還請回去休息吧。”
她一直生長在軍營，完全沒有想到，在她眼里固若金湯的，在別人眼里卻滿是漏洞。
京城里，康王要父親的命，國師也對他們練家人不放心，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練輕舞站在原地想到腦殼子都疼，也沒有想到答案。
“嗚……”練輕舞被一聲獸吼打破思緒，又在此刻，轟隆一聲悶雷在她頭頂炸響。
在暴風雨之前，原先的悶熱蕩然無存，絲絲涼意直往練輕舞衣裳里鉆。
“嗚！”
又聽得一聲獸吼，練輕舞站不住了，拔腿走向小乖乖的所在。
它畢竟是大型野獸，練輕舞怕它會嚇到人，在帳篷里堆滿了竹子和竹筍，力求讓它待在原地不出去。
小乖乖一直很乖，從來沒有發出這么大聲的吼叫過。
小乖乖很是躁動，見到練輕舞，終于撞破了帳篷簾子，直向她沖過去。
練輕舞連忙閃避，抽空瞄了一眼自己的帳篷，心里更是火燒火燎起來。
不提已經破損的帳篷，就單說帳篷里已經成為木屑的桌椅，一眼看過去都會讓她火冒三丈。
“這些都是你干的？”練輕舞真是氣到了，一手指著小乖乖的黑鼻頭，一手指著已經破敗不堪的帳篷內部。
明知它只是沒有人性的野獸，更聽不懂自己的怒火，可就抑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嗷！”小乖乖不像往常一樣，把大腦袋伸向練輕舞求摸，而是四蹄著地，在地上來回蹭動，張大了嘴露出尖牙。
“小乖乖不怕，有我在！”
練輕舞走近了些，輕輕撫摸它毛茸茸的身體。
只當是它遇到了風雨，很不適應，因它而起的怒火消了大半，心里暗自覺得好笑，看起來這么大的獸獸，竟然也怕電閃雷鳴。
這一番安撫并沒有什么作用，小乖乖依舊眼冒兇光，被撫摸下的身體，趴下來，發出的聲響從嗷嗚變成低軟的嗚嗚聲，就像那天邀請微生玨坐到背上時一模一樣。
練輕舞正在疑惑，正想著要不要就依了小乖乖的意思，卻突然想到微生玨說過，以后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要坐到小乖乖背上。
練輕舞心下遲疑，遇到小乖乖時，兩人尚且一心，他沒有必要欺騙自己。
“嗷嗚！嗷嗚！”小乖乖顯然不耐煩了，自古時而來的對戰爭的敏銳，讓它興奮不已。
“小乖乖，來，帶我去看看。”
微生玨擔憂著練輕舞，一直沒走遠，小乖乖發出吼聲時，他也迅速向這邊趕來。
小乖乖是食鐵獸，上古時是蚩尤的坐騎，他聯想到這里是邊關，也正是戰場，小乖乖如此反常，定是有異。
“小乖乖別聽他的話，帶我走！”
練輕舞翻身上了小乖乖的背，嘴里急急地催促，微生玨是國師弟子，若是有什么三長兩短，練家也就罷了，練家軍承受不起。
“輕舞賢妹，不要胡鬧，速速通知將軍，做好戰斗準備！”
微生玨一直知道，練家軍就處在備戰狀態，可若是一時間的耽延打盹，誤了最佳作戰時期，那可如何是好。
“你是國師徒弟，由你通知更好！”練輕舞退下手串，扔在微生玨懷里，“把這個當信物，父親會相信你。”
小乖乖感覺到背上有了人，后兩腿刨地，箭一樣射了出去。
練輕舞半趴半伏，輕輕摟住它的脖子，天上又是轟隆一聲，帶刺長槍樣的閃電劃破天空，嘩的一聲，大雨劈頭蓋臉砸下來。
練輕舞頭垂得更低，眼見著到了軍營門口，練輕舞半坐起來，對著守衛大聲吼道：“全軍戒備，謹防敵人偷襲！”
在這潑天大雨中，守衛竟有些迷糊，完全睜不開眼的練輕舞忽然意識到，上次夜襲，一把火燒了那么多敵人，如若這次防備不到位，絕對會被敵人瘋狂反撲。
小乖乖在這暴雨之中速度也減慢，練輕舞掏出貼身的帕子，伸出去的手卻遲疑了。
小乖乖畢竟不是人，若是貿然給它擦去眼前水珠，它會不會打滑？
一念之間，手上原本干爽的帕子已然被淋濕，練輕舞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把，抬起眼，竟看到不甚清楚的圓形光影。
“小乖乖快停下！”練輕舞只怕是自己看錯了，小乖乖也伶俐，果然剎住了步子。
隔著雨簾，練輕舞努力睜大眼，果然，是好幾個圓形光影，在雨中光線微弱，卻不與燭火一樣，搖曳不停。
“夜明珠！”練輕舞暗暗吃驚，“小乖乖快，我們回去！”
練輕舞座下的食鐵獸更為興奮，猛地向前撲去，練輕舞這時候只恨沒給小乖乖安上馬鞍，頓時叫苦不迭。
練輕舞一時間剎不住，小乖乖一路撞進敵人隊伍，厚重的雨簾之下，敵人也沒能反應過來。
倒是他們的座騎感應到忽然闖進的野獸，紛紛長聲嘶鳴，轉身就要奔逃，一時之間整個隊伍混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