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某處山谷腹地。

層巒疊嶂下，一個電影鏡頭中常見的基地，逐漸清晰起來，大門門牌：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

“快，門衛門衛，還有保安，有精神病患者試圖逃離研究中心，那是慣犯楚淮，給我把他攔下來！”

一個醫護人員拿著對講機，一邊匯報情況，一邊對著前面大喊。

楚淮正在全力奔跑，這是進入研究中心一年半以來，第七十二次逃跑。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作死，假裝精神病，成功被關進精神病院。

這個研究中心的所有地圖地勢都被他記在心里，這次逃跑，楚淮策劃了半個月。

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為不確定因素。

他永遠不能確定，這座研究中心里面的病友，什么時候正常，什么時候發瘋。

楚淮被病友發現了，那個拿著對講機的醫護人員，確確實實就是一個精神病人，喜歡角色扮演！

研究中心的守衛力量相當不錯，兩分鐘后，利用地形迂回躲避追捕的楚淮，被摁在了地上。

摁著他的人，是一個武癡，練武走火入魔，瘋了。

“小楚子，哥的身手沒有退步吧？”

武癡把楚淮交給了研究中心安保主管，老陳。

“小子，其實你該感謝你的這些隊友。”

老陳調侃著楚淮。

而楚淮，心里想著干死那個角色扮演，聽說精神病患者殺人不用負責任？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院長已經同意我明天帶你到深城，找那個美國佬專家，讓他診斷一下你。”

國產的專家不行，那美國人專家，也許真能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明天就配合去看看。

楚淮把頭轉過去，看著老陳抽了一口煙，隨后把頭揚起，緩慢地將嘴里的煙霧，吹出一個圈圈。

那白色的煙圈，隨著風兒，在楚淮的眼里，漸漸遠去，消逝。

“發現宿主，末世系統加載完畢，正在生成武器，請稍后！”

楚淮腦海中響起這句話，他嘆了口氣，在精神病路上越走越遠了。

見楚淮不說話，老陳低頭從上衣口袋中，食指中指并用，夾出一包真龍，最近物價又上漲了，老陳已經抽不起芙蓉王，只能退而求其次，抽起家鄉的味道。

“來一根？”

老陳熟練地把煙盒往手心磕了兩下，捏起那支滑了三分之一出來的香煙，一拖，遞到楚淮眼前。

楚淮搖了搖頭。

“這不符合研究中心的規矩。”

兩人五米開外的一根柱子上，貼著一張“公共場合請勿吸煙”的標語。

老陳尷尬地笑了一聲，悻悻地縮回了遞煙的右手，把香煙插回盒子里，盒子重新回到了口袋。

“老陳，今天是哪一天？”

楚淮試探性問道，試圖從老陳那里得到答案，來掩飾內心的惶惶不安。

老陳愣了一下，隨即笑道：“5月20號。”

老陳面帶怪異，但回答的語氣卻很篤定。

“你當初是怎么想到玩假裝精神病這個梗的？”

老陳很好奇。

“這是一條不歸路啊！”

把煙屁股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老陳拍了拍楚淮肩膀，背負雙手離去。

“確實如此。”

楚淮盯著老陳遠去的背影，拳頭緊握。

一開始是被關在普通的精神病院，半年后才被轉移到這所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里，繼續被觀察。

這一呆，又是一年半。

一年半的時間，楚淮除了每天思考如何證明自己是正常人之外，剩下的時間閑著沒事，鍛煉身體，以抵抗腦子里的不良情緒。

他想把腦子里的水，通過汗液分泌的形式，揮發出來。

如果不是腦子進水，誰會去假裝神經病。

當然，這個荒唐的想法，他從來沒跟別人分享過。

來到這里半個月后，認識了老陳。

只有老陳相信楚淮不是精神病，暗中教了他很多拳腳功夫。

后來楚淮才知道，老陳說自己曾經當過雇傭兵，但楚淮不相信，沒那么簡單。

今天，老陳說出日子后，楚淮才驚覺，自己來到研究中心已經一年半了。

而楚淮也已經23歲了，人生的黃金年齡階段，別家的孩子，都在外面努力奮斗，他卻只能像只青蛙一樣，抬頭看著研究中心圍墻外的四角天空。

浪費光陰，至少已經浪費了兩年。

“但愿明天去見美國人，能把這事徹底解決吧。”

楚淮特地多看了幾眼暴露他逃跑行動的角色扮演病友，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拉上窗簾，在一片漆黑中，憧憬著以后在富某康打工的日子。

他其實想體驗一下當渣男的感覺，進工廠，錫紙燙。

第二天剛剛破曉，楚淮就已經從外面鍛煉回來，洗漱完畢，坐在房間里等老陳帶人過來。

這是他被當成精神病患者后，逐漸養成的良好生活習慣。

早睡早起，鍛煉身體，不抽煙，偶爾喝點酒，堅持讀書看報，晚上七點看央視新聞，是他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候，生活方式跟勞改犯沒多大差別，但更加自由。

“這個自由，只是相對而言。”

楚淮回頭看著身后墻體張貼的一張海報。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當然，是在去工廠看完小姐姐之后。

嘟嘟嘟，敲門聲響起。

開門后，嘴里叼著一根煙的老陳，映入了楚淮的眼簾。

“我教你的那些拳腳功夫，都還記得嘛？”

那顆煙被含在老陳嘴角，隨著老陳說話，而不斷地上下晃動。

楚淮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每次老陳說這句話的時候，話一停就會動手。

看到楚淮的習慣性動作，老陳放心地笑了。

“那老外，是不是想體驗一下中國功夫？”

樓梯間，老陳聽了之后，停下腳步，“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楚淮也停了下來，你剛才不是問我還記得不，又沒跟我動手，言外之意，不是那老外想看？

但楚淮不知道美國佬有沒有身手，萬一失手得罪了對方，若是再小氣一點。

何年何月才能拿到離開非正常人類研究中心的證明。

以及自己是正常人的診斷結果。

這該死的假裝精神病！

“不是，我說的是……”

老陳指著樓梯間窗口外的天空，說道：“在外面不要亂用，拿捏不好會出人命的。”

楚淮看著遠處天空底下的朝霞，也許要下雨了。

朝霞不出門。

十分鐘后，一輛車身印著廢舊回收四個大字的小巴車，緩緩地開出研究中心。

楚淮在車上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砰地一聲巨響，把楚淮從睡眠中驚醒。

“史詩級末世武器生成完畢，請宿主自行拾取。”

醒來后的楚淮又聽到了這種冰冷的聲音。

“別慌，把車子開到路邊，停車，空擋，拉手剎，打開雙閃。”

老陳指揮著司機，車子有驚無險，穩穩地停在了公路邊上。

聲音是從車頂傳來的，楚淮抬頭看去，車頂已經凹陷下來一大塊。

什么重物砸到了車子？

外面已經下起了大雨，雨簾厚重，勉強看清數十米。

“我下車看看什么情況。”

老陳抓起一把車里的傘，冒著暴雨沖了出去。

一分鐘后，老陳依舊沒有回來。

“這他娘究竟搞什么？”

司機在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中，連傘都不要，直接推開車門，跨了出來，他想看看是哪個熊孩子從樓上扔了花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根煙的功夫后，除了外面傳來雨滴拍打玻璃的聲音，再無別的聲音。

“會不會遇到劫道的了？”

楚淮旁邊的工作人員說道，他掏出手機，撥打了司機和老陳的電話。

無人接聽。

“這也不是鄉鎮小道，沒那么猖狂吧？”

工作人員從座位底下，抽出一根鐵棍，打開了后車門，吩咐了楚淮一句別亂下車，隨后消失在雨中。

十多分鐘后，雨停了，遠處山頂上，掛起了一道彩虹。

老陳、司機和工作人員都沒有回來。

楚淮推開了后車門，刺眼的陽光照射過來，一時間難以睜眼。

好不容易適應了，楚淮從車上跳下來，沒有了雨簾的遮擋，視野開闊，他一眼就瞧到了五十米開外，躺在公路邊的三個人，和掉在地上的傘。

快速走到三人身邊，楚淮看到了一柄長斧，渾身透露著金屬特有的光亮，就這樣靜靜地被遺棄在路邊。

多年以后，楚淮回憶起這一天，這柄長斧，伴隨著大雨，降落人間，宣誓著，災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