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冰羽想也沒想就劃破了自己手腕，往荊落嘴里喂著血，一邊又運起魔力往人體內輸入。

然而荊落的呼吸還是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千冰羽已泣不成聲，看著人早已雙目無神，連君傾輸送法力替她愈合傷口都未察覺。

時霖因過激的反應被千月定住封了睡穴。

“冰兒，冰兒?”君傾試探的叫了一聲。

千冰羽緩緩抬起頭來，似用盡了全力，目光呆滯了好一會兒才聚焦，又轉過頭望著懷里的人。

“阿落他，真的不要我了。”

“你還有我，還有時霖。”君傾柔聲道，伸手愛撫著人的秀發，手心一道青光閃現，“都會過去的，醒來就好了。”

卻在下一秒君傾與千冰羽之間已隔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你做了什么！”君傾的聲音突然抖了起來。

“傾哥哥，你不要怪我，也請不要怪阿落。”千冰羽卻是笑著只望著懷里沉睡的人，淚似乎已經干了。

千冰羽的嘴開始泛黑，連同溢出的血漬都是烏黑的。

屏障外君傾身后枯木也是藤蔓齊出，君傾有些亂了。

“阿落，以后再也不會有我纏著你了。”千冰羽嘴角一勾，閉上了雙眼，身形也漸漸變得大了起來，身后九尾齊出。

“冰兒！住手！你給本君停下來！”

“傾哥哥，原諒我。”千冰羽對著君傾一笑，化回了本體。身形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淡。

阿落，真好，以后你再也不會遇到我了，因為我沒有來世。

“給本君停下！”君傾脖頸青筋都出了，一聲怒吼化作一張牙舞爪的青龍直接沖了過去，將人愈散的魔氣圈了起來。

自始至終都保持沉默的千月離灀終是動了惻隱之心，只是因為君傾的傷心欲絕和悲慟。

周圍都是無邊的黑暗，荊落也分不清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

可無論哪種，總不能一直在這無間黑夜，他皺了皺眉，想睜眼，卻發現無論怎么用力都徒勞無功。

身體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游走，他能感覺到，卻無法開口，也沒有辦法動彈。

似乎沉睡了許久，又似乎從沒睡過，身體好像有了知覺，是痛感！

耳邊似乎還有誰的聲音在說著什么？

荊落用盡全力傾聽卻也未聽清只言片語。

也不知這樣又過了多久，荊落似乎能聽見了，他試著動了動手指。

“哎，果然沒錯！”

是誰在耳邊說話?

荊落動了動眉，終于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灰色的景色，一切都是灰色。

“終于醒了。”藍衣女子淡淡道，聲音也聽不錯悲喜。

這女子，似乎有些眼熟，是誰來著？

好像是……

孟婆！

荊落立刻瞪大了雙眼，一下從床頭彈跳般坐了起來。

“不錯，倒是生龍活虎。”孟婆的聲音沒有溫度，大概是見多了生死吧。

“這是奈何橋，還是黃泉路？”荊落覺得自己有些迷糊了，這看著周圍一切，更像個屋子。

這和話本里聽到的皆不相同啊。

“地府，三生石畔，望鄉臺側。”

“那小生是死了還是……活著?”荊落開始不確信了，他的直覺告訴自己他極有可能沒死。

好吧，孟婆下一秒便證實了他的直覺。

他竟然真的沒死！

自己到底是有多討鬼厭，連鬼都做不了，進了地府都沒死，何談死透投胎。

荊落覺得自己一定是進了閻王的黑名冊，不然怎么會尋死這么多次都被丟回去了。

“霖兒呢？”

“大概在妖界吧。”孟婆托腮想了想。

荊落也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竟然沒有什么感覺，忽然又想起什么。

眉心微皺道：“那冰羽呢？”

“她啊，魂飛魄散了啊，”孟婆輕描淡寫的輕輕一句。

“你說什么！”

這輕輕的一句，比晴天霹靂還要來的震驚！

“別激動，冰羽以千年修為養魄換你可經不住你折騰。”

什么意思？

荊落整個人呆住了，心口似壓著一塊巨石，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好半晌才帶著不敢置信的聲音問著：“怎么會呢？”

“大概活的太久吧。”孟婆轉過身去。

荊落喉嚨卻彌漫一股血腥，整個人顯得有些無力。

“小生何故在此地?”

“小青龍說地府陰氣重，于你和冰羽恢復有好處。”

什么?_?

“她在哪！”荊落從床上一下撲了過去，卻因距離不夠，摔倒在地。

“別激動。”孟婆捻指施法讓人又回到了床上。

荊落哪里坐的住！

“她現在如何，在哪？”

“冥界，不過當時確也快要散盡魔力，好在小青龍和千月及時出手。”

千冰羽本由魔氣所生，只要魔氣不盡，便不算死。

“小生，不，是我，我能去看看她嗎？”荊落眼里帶著絲絲期望。

“過些日子吧，她現在不宜被驚擾。”

荊落雖心有疑惑卻也不得不答應。

在這住了許久，其實荊落也不知道是住了多久。

這里全是灰色，除去黃泉路岸那血一般的紅色，再沒別的顏色。

不過就連那火紅他也只見了一眼，便再也沒踏出過這屋子，他發現自己離不開這屋三步之遠了。

他不清楚這地府時辰與妖界或者與人間是否相同。

這里沒有什么白天黑夜，他不過是按著肚子餓了，自己困了來計算著大概的日子。

而這期間時霖一次也沒來過，孟婆也再沒開口談及千冰羽，甚至除了孟婆，他再未見過其他人，或者妖魔鬼怪什么的。

“今日送你回去。”孟婆開口著。

回去?

回哪里，人間還是妖界？

“自然從哪來的回哪去。”孟婆似會讀心術般。

“我能去看看她嗎？就一眼，哪怕遠遠看一眼也好。”

其實他清楚，見了又能怎樣呢！

這次孟婆竟沒有拒絕，荊落心里多少有些詫異，還是感激。

荊落站在洞口，千冰羽面色如紙，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透明水晶球一樣的東西里，安靜極了。

心里的愧疚有增加了些許。

他們之間緣分已盡，可情真的盡了嗎。不管發生了什么，荊落終究是無法對千冰羽置之不理。

“我要留下來。”荊落說的斬釘截鐵。

孟婆也拒絕的利落，根本沒給人反駁的時間，就已將人定住送回了人間。

若非看在今日君傾去了無名山探望時霖，荊落大概也無法靠近這一步。

但這些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千冰羽此刻的形體都是靠君傾法術維系。

她的魔氣飄散不算很多，又拉住得及時，只是還是需要時間才能恢復。

荊落更不知曉，自己差點在君傾回過神時魂飛魄散，是時霖阻止了，也因他體內千冰羽的魔力。

不僅幸免于此，還意外獲得了長生。這樣的長生與他到底是幸亦或是不幸呢，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