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足療，梁小凡像是在上刑。他不敢拒絕，怕傷害張麗脆弱的自尊，而更不敢接受，更怕傷害她的自尊。

張麗卻面無表情，機械的做著各種足療步驟。

“我，我請你吃飯吧。”半天，梁小凡才憋出這一句。

張麗想了一下，點點頭：“好，等我去請個假。”

槐串串已經看出二人不尋常：“認識。”

梁小凡尚未回答，張麗卻沖他一笑：“我們是同學。”

“哦。”對于他媽的一棵樹來說，槐串串是不太懂這些。他只是感覺這足浴根本沒有電視上宣傳的那么好，難道是因為浴盆的原因？

終于下了鐘，張麗去找主管告假了。

走廊外，有幾個人在大聲喧嘩。

“小麗呢，讓她過來。老子今晚就找她。”

服務生很快跑過去：“先生您好，請問需要什么服務？”

“把你們那個叫小麗的技師叫過來，老子要洗腳。”

“對不起，她請假了。”服務生小心的回答。

這時張麗已經換好便裝，正好走了過來。

那人生氣了：“放你媽的屁，小麗在這你還說她請假？小麗，今晚給老子按摩，小費少不了你的。”

張麗顯然很煩這個人：“周先生，對不起，我今天有事請假，您找別的人吧。”

“怎么，看不起我？”那人從懷里掏出一把錢甩了甩：“老子今晚就是要找你捏腳。”

張麗只好陪著笑：“對不起周先生，我今天真的有事，要不您看改日？”

那人干脆將錢甩在張麗臉上：“臭表字，別給臉不要臉。上次來你就推三阻四，說什么賣藝不賣身。裝什么清高，錢不夠老子有的是！”

張麗顯然已經憤怒了，可她還在克制，她要保住自己的飯碗。有時候，你不得不向現實低頭。

服務生大概也看不下去了，他拉著那名客人：“對不起先生，我們這里是正規足療店，不提供其他服務。”

“滾開！這里有你什么事！”那人將服務生推到一邊：“張麗，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男人可是還欠老子十萬塊錢。你今日要是不陪陪老子，老子打斷他的腿。”

張麗冷冷的道：“那你去打好了，他欠你的錢你找他要去！”

“啪！”一耳光，那人甩了甩手：“臭表字。”

這次張麗沒有退縮，“啪！”的一聲還了回去：“請你放尊重點！”

“臥槽！”那人顯然沒想到張麗會還手，他伸出右手就要打，突然手臂被人抓住，然后大聲“唉喲，唉喲”起來。

“周扒皮，出息了啊，欺負起女人了！”梁小凡。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扒皮。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周扒皮一看是他大怒道：“梁小凡！”

梁小凡嘻嘻一笑：“是我，串串，揍他！”

梁小凡下手很黑，他成功的做到避周扒皮身上每一處要害，要命的是你驗傷還驗不出來。據說，周扒皮經此一頓暴打，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

這很爽，梁小凡早就想揍他一頓了。欺軟怕硬，是這種暴發戶的典型性格，周扒皮挨打不過：“小凡，小凡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錯了。”

梁小凡又繼續踢了兩腳：“姓周的，若是再讓我看見你第二次，我打死你！”

周扒皮陪著笑：“不敢，不敢。”

梁小凡沖張麗點點頭：“走吧。”

然后就遇到了另一個問題，車只能做倆人。槐串串倒也識趣，將鑰匙扔了過來：“主人，你先走，我回去提車。”

好吧，梁小凡帶著張麗上車。她這才發現，梁小凡真的是土豪：“這是你的車？”

這沒有什么優越感，也沒什么好顯擺的，梁小凡更多的是對她不幸婚姻的悲哀。

“你為什么不離婚？”車上梁小凡問。

長久的沉默，張麗說了句：“我想過，他不同意，然后就打我和女兒。”

張麗挽起袖子伸出胳膊，梁小凡吃了一驚，她胳膊上的傷疤觸目驚心。新傷加上舊傷，青一塊紫一塊。

張麗慘笑道：“他逼著我濃妝艷抹來這里上班，為的就是多賺小費。我不從，他就那女兒出氣。”

“畜生！”梁小凡大怒，他沒有想到只有在新聞上發生的事被他真真切切的遇到了，對方還是他的同學。

他們去了江城市最大的一家酒店，不多時槐串串也跟著來了。張麗顯得有些拘謹，她所有的高傲和美好在梁小凡面前轟然倒塌，剩下的只有自卑和羞慚。

這事沒法勸，畢竟是人家兩口子夫妻間的事。如果梁小凡插手，指不定鬧出什么風風雨雨。

倒是槐串串一來就興奮的大叫：“爽！今天揍的那個王八蛋感覺真爽！”

張麗笑了笑：“你們卻砸了我的飯碗，在店里打客人，這可是非常嚴重的后果。”

“你來我公司上班吧。”梁小凡說道。

張麗搖了搖頭：“我不需要同情，我能養活為自己。”她想要保留自己的最后一點自尊。

梁小凡搖了搖頭，他要盡量顯得自己不是因為憐憫，以免觸碰到她脆弱的神經：“我不是同情，你我都是同樣的專業，我的廣告公司正是缺人的時候，而且以你的業務能力定然會給公司帶來好處和利潤。我是真的看中你的能力，而且，我公司也不是我說了就算，你需要實習期的。當然，實習期的工資可能不會太高。你有興趣來么？”

張麗咬著嘴唇不說話，顯然已經心動。

梁小凡使了個眼色，槐串串心領神會：“就是，我們公司正缺人。而且業績和提成掛鉤，做得好的話可比你現在的工資多上好幾倍。”

“我，我考慮一下吧。”

梁小凡點了點頭：“好，我等你的消息。”

吃完飯，梁小凡驅車把她送了回去。為避免誤會，他離著棚戶區很遠的地方就停了車，實際上是張麗要求他的。

“謝謝。”下車的時候張麗說了句。

梁小凡笑了笑，他盡量讓人看起來輕松：“沒事，張麗，說實話，我真的是看中你的業務能力。我記得你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自己做策劃，非常棒！”

這仿佛是一段遙遠的記憶，張麗怔了怔，然后點點頭：“我會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