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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家法

  • 夢盡春曉
  • 花兮若別離
  • 3934字
  • 2020-04-08 18:09:00

莫漓醒來時,發現自己竟是在路邊。

她記得此前她是在漪青閣濡沫的房里,濡沫追著黑影而去,許久沒有動靜。莫漓便出門去尋,剛出門卻見不遠處濡沫匍匐在地,莫漓震驚當場,但沒來得及上前查看,她就被一棍子打暈了過去。

這是怎么回事?

回想一下,她當時聞到了女人的脂粉味道,那種和著濃濃麝香的香味,此刻似乎還留在身上。

她是被漪青閣的女人打暈的……

她扶著疼痛不已的后頸,看了看四周,是條鮮少有人經過的巷子。她認得這條巷子,拐過去就是將軍府后院的角門。

她怎么會在這里?

莫漓惘然,起身往巷子口走。

天色漸沉,看上去已是日入之時。

身上的輕紗寢衣單薄不能蔽體,一陣秋風襲來,讓她感覺清冷,頭腦也不由得清爽了許多。

將軍府就在不遠處,看來這人是有意把她放在這里,目的是想讓她回家。可是漪青閣的人為什么要讓她回家?是救她?而這人竟然知道她住哪里……她在漪青閣根本沒露過臉,連濡沫都不知道她是將軍府的人,這人又怎么會知道?

莫漓想著,往前挪了幾步,又突然停了下來。

她現在可并不想回去,也不知濡沫現在怎么樣了,她要回漪青閣去找濡沫,她要濡沫幫自己搞明白自己的一身毒是怎么回事,還有那救她的男人是誰?為何留她?她還有很多事情沒搞明白,若是此刻回了府里,她恐怕就很難再出得來。

莫漓捋了捋胸前的衣襟,轉身往巷子的另一邊走去。

剛走出沒幾步,突然就聽見身后有熟悉的聲音喊她。

“主子!”欣喜的喊聲中帶著幾分哭腔。

莫漓一下停住了腳。

她回過頭,只見滿臉淚痕的蕊兒紅著眼朝她跑了過來。

“蕊兒?”

雖然訝異為何蕊兒會出現在此,但看見蕊兒紅腫不已的雙眼和一瘸一拐跑著的樣子時,莫漓心里發酸。這幾日她沒回家,這丫頭一定都在哭著求神拜佛了。

蕊兒跑到莫漓跟前,邊抹著臉上的眼淚邊上下打量起莫漓。

“您這些天都去哪兒了?是不是遇見壞人了?有沒有受傷呢?”

莫漓搖搖頭,“已經沒事了,有人救了我。”

“您真的遇到危險了!”聽她這么說,蕊兒驚呼,不覺又紅了眼眶。

“沒事了,我好好的。”莫漓忙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蕊兒又哭又笑著。她雙手合十,朝天拜道:“阿彌陀佛,謝謝菩薩保佑主子平安回來。”

看著她這幅樣子,莫漓心疼得更加厲害了。在這世上,終究是有個人在時時刻刻掛念著她的。

她紅了紅眼,滿心歉意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蕊兒忙搖頭,“您回來就好了!我們快回房里去吧。讓奴婢好好瞧瞧您有沒有傷到。”

蕊兒說著,拉著莫漓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去。莫漓跟著她往將軍府走,這會兒,她已開不了口說不回去。算了,先回去再說吧,總還是有機會再出來的吧?

從后院角門到自己的小苑,只有百市引遠。她們快速穿過下房來到雁語閣。

一進房間,蕊兒就開始里里外外檢查起莫漓來。一拉開她的袖子,只見她那胳膊上布滿了可怖的傷痕。

“啊!”蕊兒驚呼起來,眼淚竟又止不住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莫漓忙安慰她道:“沒事的,這是我自己弄的,為了脫身。已經不疼了。”

她拉下自己的袖子,伸手抹去蕊兒的眼淚。像哄孩子般哄她道:“我的好蕊兒,不哭不哭了。”

蕊兒其實并不是個愛哭的姑娘,家道中落后,她獨自一個人在將軍府做活,生活很苦,她也不曾哭過鼻子。只有莫漓,讓她同情,也總讓她想到自己死去的妹妹。她就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一樣悉心照顧,哪怕她受一丁點兒傷害,她都覺得心疼。這回莫漓失蹤了幾天,她擔心害怕極了,于是忍不住哭泣,而這一哭就再也收不住。尤其現在聽莫漓哄她,就更加眼眶發熱。

莫漓安慰了好一會兒,蕊兒才止住了哭泣。

待她平靜下來,莫漓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來:“你怎么會來巷子里尋我?”

蕊兒擦干了眼淚,從衣襟里拿出一團東西。

“奴婢收到了一封信。”

她將信遞給了莫漓,接著道:“奴婢不知道是誰給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想著反正就在后院便去了。結果真的碰見了您!”

莫漓攤開那團紙,上頭簡短寫著兩句話:“五尾巷,接莫漓。”

“什么時候收到的?”她詢問道。

“就不久前。”蕊兒答。

莫漓思忖著,如果說前頭還有些懷疑這人的用意,那此刻她可以斷定她就是為了送她回府才打暈了她。并且,她對將軍府的地形非常熟悉,不僅把她送到了離她自己的院子最近的府門附近,還特地給蕊兒送了信。她一定有內應在府里,亦或者,是受了府里哪個人的指示?如果說是府里人要帶她回來,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帶她回來,為什么如此大費周章?莫漓隱約覺得有些蹊蹺。

然而,還未待她細想,更蹊蹺的事就發生了。

忽聽院門外一聲厲呵:“三姑娘這是去哪兒撒野了啊?”

莫漓聞聲跑到了院子里,蕊兒也跟著出來。

只見來的是正房柳氏幾人,一行人來勢洶洶,來意不善。

剛才說話的是柳氏身邊的姑姑,名陳檉。她因是正房的管事,又是柳氏的陪嫁,在府里的地位也自比其他奴才高上一等,待其他苑的無論主子奴才,都是厲聲厲色,為人苛刻。

她這前腳才剛踏進院子,柳氏就收到風聲趕來。這未免也太巧合?

莫漓眉頭一緊,不冷不熱行了一禮,“大娘。”

柳氏眼神犀利,掃了眼莫漓的衣著,沉聲問:“你這副模樣是從哪兒來啊?”

莫漓別過頭去沒有做聲。

府里三年,對于柳氏的脾性她可是了解得很。柳氏精明過人,對她更是格外洗垢求瘢,此刻無論她說什么都不會有好結果。該來的總是會來,這次的事情,無論她說什么也逃不過一頓罰。

于是莫漓選擇沉默。

這一沉默,立即引來陳檉怪聲:“三姑娘的架子可是一天大過一天!太太問您話呢!怎么不回答?”

莫漓干笑一聲道:“你們是想聽我回答才來的嗎?你們當真對我去哪里感興趣嗎?不過是來教訓我罷了。反正都逃不過一罰,我又何必回答?”

“你!”陳檉聞言震怒,但念及莫漓是主子身份不好直接開罵,于是轉向一邊的蕊兒,撒潑罵道:“你這賤奴,如何侍奉你家主子呢?上回就已經告誡過你,要是再照看不好三姑娘就再別照看了!”

蕊兒早已驚慌不已,此刻被陳檉這一罵直接嚇得跪在地上,“奴婢照看不周,愿受責罰。但求陳姑姑再饒奴婢一次,讓奴婢繼續留在主子身邊侍奉!”

比起陳檉的罵罵咧咧,柳氏倒是一臉無風無浪,她徑直走到莫漓面前,“三丫頭,你可知你這些日子不知影蹤,為了你的安危,全府上下憂心忡忡。守衛家丁現在都還在外頭奔波跑走,尋你下落。你可好!竟是貪玩,徹夜不歸。這般任性妄為可對得起府中上下?”

平淡的語氣,嚴厲的措辭,柳氏一貫的姿態。

貪玩?呵?正如她所料,她早已給她的徹夜不歸灌上了緣由。

只是這全府上下的憂心忡忡,她可擔待不起!何時她在府里的地位也這般高了?莫漓不禁齒冷。要知道她一個外來的女兒,將軍府上下多少人在暗地里嚼她舌根。為她憂心的,估摸著也就蕊兒了吧?

莫漓的神情,柳氏似是洞察,她走過來,如長輩教育晚輩一般苦口婆心道:“府里的小姐,自是一般高低貴賤,犯了錯也自要受同等懲罰。三丫頭,既然你喚我一聲大娘,我便是有義務要管教你的。”

若是有人刻意刁難,解釋也是白費力氣。這道理,從莫漓在這府里的第一天起便已體悟。于是大多時候她選擇不與人接觸,不接觸總不會惹禍。而今朝,柳氏已認定她是貪玩而肆意妄為,這一頓“管教”便是逃不過的。

莫漓依舊沉默不語。

果不其然就聽柳氏吩咐身后的隨侍:“來人,拿家法!”

莫漓看著隨侍拿來早已準備好的荊條,心里一陣冷笑。

然而下一刻柳氏的話卻出乎她的意料。

“你倆,按住那丫頭。檉姐,你來動手。”

“慢著!”莫漓急聲制止,“徹夜不歸是我,蕊兒她何錯之有?”

“你倒是曉得你徹夜不歸是錯?那你可知道一個姑娘家最重要的是什么?”柳氏問她。

“名節。”莫漓答得不得不爾。

“明明知道,卻還自行其是。你可知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一人招是惹非,整個將軍府都會是池魚林木!你這次真的是錯得離譜!”柳氏的聲音竟少見的有些激動。

莫漓又是一聲干笑,說到底,柳氏擔心的也不過是這將軍府的名聲。只是她何時招是惹非了?但既然柳氏已認定她惹是生非損了名聲,再多解釋也沒什么用。她冷冷看著柳氏不作聲。

柳氏緩和了情緒,語氣又回到一貫的不慍不火,“你可知錯了?”

莫漓也不爭辯,“我認罰便是。”

話音剛落,陳檉手里的荊條已經噼噼啪啪打在蕊兒的身上。蕊兒猝不及防,一聲驚叫,趴在了地上。

“犯錯是我,家法罰我便是。何必牽扯不相干的人?”莫漓急急去搶陳檉手中荊條,“蕊兒她是我雁語閣的丫鬟,如今我還沒答應,姑姑憑什么動手打她?”

“笑話!打一個丫頭還需要經過主子同意?且不說現在是太太命我打她。就算不是太太的命令,她是我柳云居調教出來的丫鬟,我想教訓她隨時都可以教訓!”陳檉嚷道。

她將荊條又奪回自己手上,宣泄般狠狠地抽了蕊兒兩下,荊棘劃破皮肉的痛楚讓伏倒在地的蕊兒忍不住大口喘氣。

柳氏冷眼看著,直到莫漓恨恨看來,才悠悠開口道:“有錯就當罰!蕊兒身為侍婢沒能好好提點主子,還縱容你犯錯就是她最大的過失!如此,罰你在此誦一遍《女誡》。何時誦完,檉姐便何時停手。”

聽聞此話,蕊兒忽然眼神亮了起來,她努力笑了笑說:“主子,挨幾下鞭子奴婢還受得住。短短《女誡》您定很快就背完了。”

她重新撐起身子跪直在地,待陳檉繼續鞭笞。

莫漓也努力擠出個笑容來,她用極平淡的語調極快速地念道:“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寵,賴母師之典訓……”

數千字的文章竟被莫漓用了片刻時間就背完了。

當她背完最后一句的時候,陳檉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已經背完了,只聽柳氏開了口,才悻悻停下手中鞭笞。

“望你能時刻記得今日所誦的內容,不忘女子常道,勿要再肆意妄為!”

柳氏嚴詞厲色,說完忽又嘆一口氣,道:“你是個聰慧丫頭,文中所述相信你早已參悟。你能自己參透許多道理,日后也定會明白今日為何受罰的是蕊兒而不是你。”

柳氏說完,轉身而去。

陳檉不情不愿地收起手中荊條,也跟著走了出去。

莫漓這才松一口氣,忙去攙扶僵伏在地的蕊兒,挨了幾十鞭子的蕊兒疼得說不出一句話來,然而慘白如紙的臉上卻硬是擠出一個笑來安慰莫漓。莫漓的心如被針扎了一般難受,抬起頭怨恨地看向正步出院門的柳氏一行人。

竟是正巧撞上回過頭來看她的陳檉怪異的目光。

莫漓一怔。

那目光……別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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