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華章集團約定見面的時間是上午，9點半的時候，趙屹、王瀟瀟四人已經精神煥發地坐在了他們公司的會議室。跟他們接洽的是華章集團品牌部包括部門經理在內的幾位。

他們的部門經理姓田，三十幾歲，長相比較憨厚，但眼神卻很精明。交換過名片、簡單地寒暄過后，王瀟瀟開始了她PPT的講解。在講解的過程中，那位田經理一直目光灼灼。果然，在講解結束后，他的問題就來了。

而且問題還不少，從年冊的色調、內容編排，裝幀方式等幾乎每個方面都提出了問題。有時候是建議，有時候則是直接的否定。按他的說法，這個年冊在一定程度代表了公司的形象，而且將來是要往外送給一些重要的客戶或者客人的，所以相當重要。

王瀟瀟邊聽邊記，提出的建議點點頭乖巧記下，否定也盡量微笑著表示認可。

“關于年冊封面的色調，恐怕還要再調整一下。我們老板的意思，還是用紅色為主色調。”

然后王瀟瀟就聽到那位田經理這樣說道，此時她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土撥鼠叫著奔騰而過。老大，本來不就是紅色調的嗎？不是您昨天說不用紅色調我們才換的嗎？不管是您的主意還是您老板的主意，您們能不能不要這么善變啊！如果吐槽能量體能化為實質，王瀟瀟覺得此時應該已經化成了排山倒海的巖石向這位田經理拍去。

當然，不管內心活動再怎么翻騰，表面上王瀟瀟還是非常得體端莊地微笑著。

“其實我們也覺得以紅色為色調合適些。”

經過一上午的探討，總算把這本年冊從里到外、從字體到內容編排、從紙張到裝幀各個方面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至少王瀟瀟是這樣以為的。如果華章集團那邊再要調整的話……那就換吧，王瀟瀟在內心流下了身為乙方的悲傷的淚水。

從華章集團離開后，幾人就開始了嘰嘰喳喳的吐槽。雖然知道吐槽沒什么用，至少在當下他們心里痛快些。好在到此為止，他們在瓊城的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的工作他們只需要在尚城完成，和華章那邊在網上對接就可以了。

趙屹沒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正是午飯時間，經過一上午的腦力和唇舌的消耗，幾個人都已經餓了。

“趙哥趙哥，咱們去吃啥？”

李帆適時地想起了昨天趙屹說的，工作完成了心情愉快，興高采烈地問他，眼睛還渴望著看著他，好像趙屹就是那頓海鮮大餐似的。

“你們定吧。”

你趙經理還是你趙經理，昨天晚上的溫和仿佛是假象，今天他又變成了那個寡言少語的高冷你趙哥。李帆可不管這些，嘴里嘀咕著“來瓊城”怎么能不吃海鮮呢”，歡歡喜喜地去網上找地方去了。

蟹黃粥、皮皮蝦、蒸扇貝……一道道菜上上來，李帆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似的，因為靈魂已經全部長到桌上的菜身上了。

尚城是內陸城市，平時就算吃海鮮做法也沒這么地道，尤其是那道蟹黃粥，金黃的色澤、濃郁的香氣，成功地勾起了幾個人食欲。沒有了工作的煩擾，幾個人歡樂地放開肚子吃了起來。

王瀟瀟很喜歡吃皮皮蝦，然而她發現，在自己還有李帆鄒倩碗旁都堆滿了蝦殼的時候，趙屹的碗旁卻壓根沒有蝦殼。王瀟瀟暗暗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竟然從來都沒有對皮皮蝦下過手。

這是不愛吃？

王瀟瀟眼珠子轉了轉，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用公筷夾了幾只蝦，干干凈凈地剝了，一股腦全夾進了趙屹的碗里。

見趙屹吃驚地看過來，她笑了起來。

“感謝趙經理請我們吃的這頓海鮮大餐，不能光我們吃得歡，趙經理也得多吃點呀。”

王瀟瀟笑得很客氣，把眼里的狡黠很好地隱藏了起來。不喜歡吃是吧，那我就偏讓你吃，看你不開心我就開心。

有了王瀟瀟開頭，李帆和鄒倩也后知后覺地開了竅，舀粥的舀粥，夾魚的夾魚，把趙屹的面前用海鮮套餐堆得滿滿的。

趙屹先是不動聲色地看了王瀟瀟一會兒，王瀟瀟始終客氣地笑著。趙屹終于移開目光，對著李帆和鄒倩笑了笑，低頭吃起面前的東西。王瀟瀟一直默默地看著，發現自己夾給他的蝦只吃了兩只，其他的都沒有再動。然后她氣餒地發現他在吃那些東西的時候神色一絲一毫都沒有變過。

這不吃得挺好的嘛，敢情是懶得動手嗎？自己那幾只蝦白剝了？

回尚城的票買的是晚上的，還有富余的時間。鄒倩和王瀟瀟以前沒來過瓊城，都想好好再逛一下，幾人索性約定了到點了在高鐵站見。兩個女生逛完到車站的時候，李帆和趙屹已經在等著了。

只不過李帆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而趙屹的臉色比他更不好。

鄒倩和王瀟瀟懵了，這是啥情況？

李帆看起來很難受，耷拉著腦袋整個人就跟泄了氣似的，趙屹則是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養神，看得出來精神狀態不太好。

“怎么了？干嘛喪著臉呀？方案又要改了？”鄒倩問李帆。

李帆搖搖頭，看了看趙屹小聲道：“是趙哥，趙哥他海鮮過敏，不能吃蝦。”

李帆是在他和趙屹到了車站后發現不對勁的，他發現他趙哥不知道什么時候臉都白了，脖頸那泛起一塊塊紅色疙瘩。一問才知道是剛剛不小心吃了兩只蝦。李帆可愧疚了，開始回想起自己有沒有混蛋地夾蝦給他趙哥吃。

不過他趙哥也是，不能吃咋還吃呢？

王瀟瀟走近看了看，趙屹的后頸那已經是一片紅色疙瘩，看著有些駭人。她還要再看的時候，趙屹睜開了眼睛，四目相對，王瀟瀟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一邊去。

座位王瀟瀟和趙屹是挨著的，趙屹一直閉著眼睛，但他似乎不是很舒服，王瀟瀟注意到他不斷地有些小動作。

王瀟瀟側頭看著他，腦中生出一個念頭，自己這次做的好像真的不太好。

“痛快了嗎？”

冷不防耳邊突然響起聲音。

是趙屹，王瀟瀟抬起頭，他正用一種似乎是淡漠的眼神看著自己，然后王瀟瀟聽見他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繼續說道：

“看我這樣，你痛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