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夜來香

賀茂清見自己一腳如此給力，前一秒還在得意洋洋，下一秒聽到老媽子說自己踢的是吏部尚書的兒子，立刻大吃一驚。順帶著沈兆京和何定國也是嚇一大跳。

何定國：“我說他聽到我是李慎行，一點也不害怕呢。”

沈兆京：“李慎行是禮部尚書的兒子，他是吏部尚書的兒子，品級一樣啊，別說你是假的，就算你是真的，他也不怕。”

賀茂清：“誰能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何定國和沈兆京對視一眼：雖然人是賀茂清踢的，但在場所有人應該都脫不了干系。

沈兆京：“瑪德，這小子就是一十足的矮冬瓜，長得這么有特色，這么沒聽說呢！”

何定國：“是啊，早點認出來，也不至于現在這模樣。”

賀茂清：“我怎么辦？”

幾個闖禍的小祖宗還在討論這些，老媽子已經急的魂飛魄散，“我的小祖宗，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

沈兆京還想說話，樓外卻傳來一個聲音——砸死人了！出人命了！

這說的砸死人，當時就是指吳浩然‘砸死’了顏暢。

沈兆京、何定國和賀茂清聽到死人的話，立刻朝樓外望去。

顏暢倒在地上，他們三個自然是看不到的，可他們能看到秦雀兒、來福和香茗呀。

“臥槽，顏先生被砸死了！”賀茂清最先慌神，想到這一層，立刻反身靠著欄桿吼道，“顏先生被我砸死了！”

其實也不用賀茂清喊了，因為來福已經沖進青樓、在天井院朝賀茂清的方向喊道，“你給我下來！”

于是乎，前一刻還在青樓掃蕩的學生立刻涌出青樓，把圍觀群眾轟散，繼而把顏暢抬進了青樓。

顏暢當然沒死，剛才只是某個嫌熱鬧不夠事大的圍觀群眾故意嚇唬人。吳浩然起初也以為自己真把人砸死了，手指放在顏暢鼻孔下試了試呼吸，也就知道沒事了。

至于那個開始造謠的圍觀群眾，已經被來福氣得一腳踢下了秦淮河。

顏暢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攜妻帶仆到城里想玩玩，結果第一站就是青樓。

吳浩然是讀書人，自然知道崇正書院和雙林書院。不僅知道，而且昨天還特地去重譯樓看了顏暢的比試，因此也認出了顏暢，更將在場人的身份猜了個七七八八。

“既然沒死。”屁股還火辣辣的疼，也不知有沒有后遺癥。吳浩然強忍疼痛，鼻哼一聲，“老乞婆？老乞婆！”

老媽子聞言立刻湊了過來，“吳大公子，有、有什么吩咐？”

吳浩然一指何定國，“他說他是李慎行，禮部尚書的兒子。來，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

老媽子為難的看了眼何定國，似乎有什么顧忌，沒有說話。

“你看他干什么！我問的是你！”

老媽子朝何定國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這才開口，“吳大公子，您這不是說笑嘛，您上次還和李慎行少爺一塊來過，他怎么可能是李慎行少爺呢。”

老媽子這話算是駁了何定國的謊言，可又沒明著駁，因為吳浩然和李慎行認識，吳浩然當然知道何定國不是李慎行。

老媽子這么說是想兩方都不得罪，只何定國完全沒老媽子那份顧慮，當下一指吳浩然，“你特么從一開始就知道我不是李慎行，還問東問西的，玩我是不是？”

吳浩然已經要氣炸了：開始這幾個蠢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裝大尾巴狼也就算了，現在知道自己的身份，還一口一個‘特么’，他到底是蠢貨，還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渾人？

吳浩然：“什么叫玩你！你有什么好玩的！”

秦雀兒伏在顏暢床邊，眼見幾個人又要吵，大聲道，“大夫呢！”

“已經派人去請了。”

“你們青樓沒大夫嗎？”

“咱們的大夫都是給女人看病的，其他的哪里懂……”

“別說了！”吳浩然直接賞了老媽子一耳光，“我問你他是誰，你當我不存在？”

老媽子心底已是叫苦連天：一大早，十來個金主大鬧青樓，樓里被攪得亂七八糟，現在自己還憑白得了一耳光！

一手捂著臉，一邊低聲道，“這位是何延平的大公子何定國。”

“這個呢？”

“賀茂清，賀家錢莊的公子。”

“早說這么直接不就得了，我看你就是賤，非落一耳刮子才知道怎么說話，要不說賤人操賤業呢。”吳浩然啐了老媽子一口，旋即看向賀茂清和何定國。

今天來逛青樓，吳浩然是沒帶人，不然真相上去給這倆人幾腳。現在自己一個人，對方十幾個人。要是一般小老百姓也就算了，打了估計也不敢反抗。可這個何定國壓根就是個渾人，這要是動手，肯定是自討苦吃啊，道，“記住，我叫吳浩然，今天得罪了我，你們兩個，回去等著下獄吧。”

何定國一聽就火了，剛想說話，病床上的顏暢卻是清醒過來，“你走吧。”

“嗯？”見顏暢突然醒過來，吳浩然一怔，“醒的真及時，你剛才昏過去都是裝的吧？”

顏暢：“是又怎么樣？你現在可以走了。”

“你是不是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我說……”

顏暢不耐煩的打斷，“我知道你爹是吏部尚書，我也說了，你可以走了，回去該告訴你爹就告訴你爹，該讓他倆下獄就讓他倆下獄，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昨天看顏暢和雙林書院的比試，吳浩然還覺得顏暢就算不是什么飽學碩儒，至少也是個很有氣質的讀書人吧？怎么說話這么光棍！

“你不要覺得就是這兩個學生的責任，告訴你，學生這么鬧，你們書院逃不脫干系！”

“知道了知道了。”顏暢已經嘗試著下床了，雖然剛才昏迷是假的，但腿是真疼……兩條腿都疼的那種！

“我現在說幾句軟化，你就繞過他們了？”

“當然不會！”屁股的疼痛無時無刻不再提醒吳浩然，“放過他？沒門！”

“那不就得了？該干嘛干嘛去，好吧？”

吳浩然竟被這話說得無言以對，只得甩下一句‘你等著瞧’，旋即推開人群跑路。

見吳浩然離開，秦雀兒卻不敢松氣，“你怎么……”

“不怕，不怕。”顏暢拍拍秦雀兒的手，也看向其他學生，“都別怕，有老師呢，只不過你們現在也別繼續逛青樓了，全部給我回書院，剩下的事，我和秦院長會想辦法解決。”

顏暢這話說的有氣無力。

只是……顏暢是因為雙腿都疼，說話才有氣無力，但落在其他學生耳里就不一樣了：老師還沒放棄我們，他想自己解決！對方可是朝廷大員的兒子，這么為學生考慮……感動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賀茂清雙眼甚至還微微發紅。

學生誤解了顏暢，顏暢也誤解了學生。

見賀茂清甚至已經紅了眼，顏暢只得勸道，“不怕啊，有句俗話你們應該都知道，叫的狗不咬人，不叫的狗，那咬起人來才兇。”

又拍了拍何定國和賀茂清的肩膀，“其實人和狗也一樣。人吶，他要是把心里話都說出來，那他也不會怎么樣了；可他要是一句話都不說，那心里肯定是盤算著什么，絕對是要害人！”

說著一指吳浩然離開的方向，“剛才那個吳浩然撂下狠話，他就是把心里話都說出來了，也就不會怎么樣了。”

顏暢這話當然是說出來安慰人的，所有人也知道顏暢是安慰人的，唯獨……何定國。

“當初爹送我進書院的時候我就說過，先生教書教傻了，當時我爹還不信，現在師母！你看看，你們都看看，先生又開始說胡話了，可不就是傻了嗎？”

顏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