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暢等人沿秦淮河而行，時間還早，其他地方都還沒什么人影，唯獨這里……說不上人來人往，反正人不少就是了，“秦淮自古繁華，以前只以為是晚上繁華，現在看來，白天也繁華嘛。”

一行四人，本只想隨意看看，驟見如此多的人圍在一處，便也上前去湊熱鬧。

門，雖然敞著，但設了隔墻，根本看不到里面。門楣上的牌匾是‘夜來香’，就算顏暢沒來過青樓，這名字，這么艷，也能猜出這里是什么地方了。

盡管看不到里面什么光景，但里面不時傳來的尖叫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

青樓和某些娛樂會所應該差不多，那些娛樂會所都是下午、甚至晚上才開門，這古代的青樓應該也差不多吧？

‘古代青樓都這么努力的？大清早就開門？還是跟超市學的，已經開始二十小時營業了？’

用腳趾想都知道青樓不可能大清早的開門，便問身旁一個看熱鬧的，“怎么回事？”

說話的是個小販，先是上下打量了顏暢，“看你這打扮，也是個讀書人，不是和他們一伙兒的？”

“什么意思？”顏暢一怔，旋即在自己身上掃了掃，“我怎么了？”

那小販嘿嘿一笑，“今天一大早，一群人專門跑來砸青樓的場子?！?

顏暢一陣狐疑，“一群人專門跑來砸青樓的場子？”

看了眼身邊的秦雀兒，“不是男的跑來逛青樓，女方召集婆家上門捉人了吧？”

秦雀兒聽了這話，只覺得夫君糊涂：男女規矩可立在那呢，女的上青樓捉人？還召集婆家？那不是給夫家難堪嘛。

只秦雀兒心里這么想，卻不能說出來，倒是那小販接了話頭，“不是女的，都是男的?！?

“男的？”

“是啊，不知道哪個書院的學生，跟十多年沒見過女人一樣，大清早就來敲門，這不，門一開就進去鬧了?！?

顏暢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試探著問道，“你怎么知道他們是書院的學生？”

“這有什么不認得的？”似乎覺得顏暢在侮辱自己的眼界，那小販立刻抬高了聲音，“身上穿的可都是正兒八經的長衫，衣服、帽子，都一模一樣，這個我能認錯？”

聽到這里，顏暢心底已經隱隱猜出一些結果，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知道是哪個書院的嗎？”

“這個我哪里知道，他們臉上又沒寫名字。”

顏暢不由撫了撫胸口，“幸好，幸好不知道?！?

明代書院的發展勢頭不弱，現代學校有的制度，古代書院或多或少都有，只是表現程度不一樣。比如，現代學校有統一的校服，明代書院……不能說全部，至少崇正書院是有的。

顏暢已經能想象那些學生涌上這條街的場景：幾百號穿著校服的學生，朝著夢想的青樓飛奔過去，見門沒開，一個個開始拍門板……

這要是擱在現代，學校當天上頭條，第二天就能接到教育廳通知……

‘這些猴急的，就不知道回去換身衣服嗎？’

秦雀兒也猜出是書院的學生，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那小販看到顏暢和秦雀兒神情變化，“怎么了？不舒服？估計是餓的，要不吃點？”

“不、不用了……”自己的學生集體去逛青樓，換了哪個老師估計都沒心思吃早飯，更何況自己在書院已經用過早點，“你們在這也看不到里面的動靜，圍著干什么?！?

“怎么沒熱鬧看？你來晚了沒看到。剛有幾個，光著屁股就從這里跑出去了?！蹦切∝溸B說帶比劃，興致勃勃，“這熱鬧還不夠？”

秦雀兒拉了拉顏暢的袖口，附在耳邊輕聲道，“要不進去管管？”

“怎么管？”顏暢嘴角抽搐，“遇到這事，我巴不得撇開關系呢，這時候送上門？”

顏暢心里還有半句，‘自己上次通過和雙林書院的比試，好不容易才博了點名聲，今天要是出門，指不定外面怎么傳呢?！?

想想人家吳京為朋友兩肋插刀，拍《流浪地球》朋友沒錢，吳京直接自己掏錢投資，結果出來一個段子，說吳京已經淪落到需要貼錢才能進劇組的境地。

雖然是段子，但足見‘人心險惡’啊！

自己只是恰好路過，要是這時候公然露面，外面會怎么傳？顏暢轉眼就想到很多版本，最大的可能性是南京城多了一個傳說：崇正書院某某老師，率兩百學生集體逛青樓！

這傳說要是傳開，名聲倒是其次，關鍵是有極大可能被督學大人請去喝茶。萬一影響再惡劣一些，鬧出個什么有傷風化，自己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一想到督學大人要請自己喝茶，顏暢不由心虛，“那個……這里也沒什么熱鬧好看，我們還是快走吧?！?

顏暢話剛說完，只聽周圍嘩啦啦一聲，卻是周圍人群全部散開，連秦雀兒也被周圍人擠得一個踉蹌朝后面退了兩步。

顏暢尚不明所以，“怎么了這……”

顏暢話未說完，伴隨一陣殺豬般的嚎喪，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砰！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顏暢身上！

臨街二樓破窗戶口，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操著熟悉的聲音、說著得意的話——學讀書人和你好好說話，你偏不聽。本公子不動手，你怕是不知道什么是能文能武。

能文能武……

顏暢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影砸得眼冒金星，正糊涂間，又是一個女人呼天喊地的聲音，“老天爺，闖大禍了，闖大禍了！那可是吏部尚書的大公子啊?！?

顏暢只覺得人生一片黑暗——

中國自古就是有錢的怕有權的。

想想人家王思聰，再有錢，再犯渾，最多也就撕撕明星名人什么的，他什么時候撕過政府官員？什么時候撕過領導人？別說沒把柄讓他撕，就算有，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撕！

王思聰不敢做的事，自己教的學生做出來了。不僅做了，而且鬧的動靜還不小。

吏部尚書……再沒歷史常識也知道那是絕對的大官啊……擱現在，不是國家級，那也是高官了吧。這下好，自己的學生，把高官領導的兒子打了……

顏暢似乎已經看到耿定向請自己喝茶……

‘我還是昏過去算了?！?

想到這里，顏暢雙腿一伸，兩眼一閉，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