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杰嚇壞了，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葉良茉摟著他，拍了拍他的后背，重復道，“別怕，姐姐……在這兒，別……怕。”

兩人摟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身體在顫抖。她手心全是血跡，手指尖還因為過度用力而發抖。

顧梓安微微垂眸，眼睫眨了幾下。這時余光掃到有人走近，他猶豫了下，返身快走幾步，解開披風，整個兒圍住她，手指輕巧地勾了個結，道，“風大，圍著吧。”

葉良茉太疲憊了，恍惚中，愣怔地看著他，好半天反應過來。方才奔馬，看不清楚，可是一會兒回去，必然會經過看臺，而她沾惹一身血水、汗水、泥土，穿著披風回去，至少不會太過狼狽。

也不知自己笑，還是根本就沒有表情。她呆呆的點了點頭，“多謝，謝謝……”

顧梓安垂眸，眼睛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她笑得蒼白，眼神定定的，沒有多少光彩。原來她已經累極。但這種時候，她不會忘記道謝，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顧梓安不由伸手撫上她的臉頰。

忽而有人焦急問道，“阿茉，你沒事吧？”

顧梓安迅速收回手，轉開視線。

而東楊疑惑地看一眼顧梓安，走過去，自然地扶著她，想要她靠著自己緩一緩。

但葉良茉并沒有靠著他，她用力閉了閉眼睛，精神終于能稍微集中，道，“我沒事兒，你去看看馬？”

“阿茉？”東楊有些生氣，伸手去扶她，著急道，“都什么時候了，你管它做什么？方才你為何不殺了它……”

聽到“殺”字，葉良杰往她懷里縮了縮，葉良茉拍拍葉良杰的后背，深吸一口氣，氣息穩定了后，才道，“見血總是不好。”

胡說八道！你自己葬身馬蹄下，就不見血了？顧梓安很想如此反問，可見她如此狼狽，竟什么也說不出。他看一眼東楊，奇怪道，這小子不是最喜歡馬嗎？這時候還真是一片忠心，毫不可惜呢。

葉良茉拉他的肩膀，他配合的低頭，將耳朵貼近。葉良茉似乎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東楊心有疑問，想要問她，葉良茉搖頭，吩咐他去看看馬。“阿茉，你……”東楊擔心她，不肯離開。

葉良茉輕推他一把，東楊眉頭一緊，拗不過她，只好走開了。

東楊前腳走，后腳睿王就來了。

方才手下向他匯報事情，耽擱了會兒。這時走來，問道，“葉大小姐，你沒事兒吧？”

隔著遠處看時，不覺什么，可走近了，就可以看到她滿身是汗，身上都沾著血跡，甚是狼狽。

葉良茉眉眼間盡是汗水，狼狽暈紅的臉上，帶著一絲歷盡危機后的淡然，說話聲音頗有些乏力，氣息也不穩，只是心神已定，說話溫和有力，“沒事，只是嚇到了。”

葉良最緊隨其后，跑得滿頭大汗，用袖子擦擦，氣喘吁吁道，“沒事兒吧？”又看看葉良杰，道，“都沒事兒吧？”

葉良茉搖搖頭道，“沒事兒，你去叫秦叔。我帶良杰去邊上休息一下。”

葉良最早就六神無主，聽見她的吩咐，只是道：“好。”

說完，他踉踉蹌蹌地沖出去。連走過來的盧世科都沒有看到。

盧世科是和梁舟一起過來的，兩人并排走著，忽而他加快腳步，忽而梁舟超過他，一路暗中較勁，沒賽馬，先比起了腳程。

葉良茉應付完幾人，心中只覺得筋疲力盡，說話都覺得疲憊。幾人一起往帳篷走去。

這時，聽到身后睿王不知和誰說話。他道，“阿瞻，你的臉色很不好，你沒事兒吧？”

顧梓安搖頭，不說他都要忘了。方才爬坡時，馬栽倒在地，幸好鳳鳴及時將他救下。

因正是在爬坡時，葉良茉瞅準時機，見馬兒速度放緩，而矮坡也可以令她有著力點，這才有方才的驚險一躍。

葉良茉走在前面，沒有聽到回答，一時也不知是誰。這時聽到，有人用力拍別人肩膀，道，“顧七，你是不是瘋了，賽馬都沒力氣，你還騎著馬爬坡？”

顧梓安嘶了一口氣，斥道，“拿開你的爪子，不知道我衣服很貴嗎？”

“少來，是不是受傷了，你別扛著啊，我又不笑話你。”梁舟笑嘻嘻，重新輕搭他肩膀，問道，“說啊，你沒事兒干嘛下來啊，你不是累了嗎？”

“累又如何？女人孩子遇到危險，就算真的沒勁兒了，也得爬起來啊。”

“嘖嘖，顧七，你就跟我裝蒜吧，你是這種人？你前年……唔唔……噗，你捂我嘴干什么？”

“吵。”

……

顧七，阿瞻？葉良茉恍惚想，原來說的是顧梓安啊。她這時才驚覺，怪不得呢，他本來在看臺上，不是一直跟著她，怎么可能及時扶住她？那么，方才密林里的驚呼，是他喊的？她后來完全已經精疲力盡，根本沒注意到他。

這可奇了。

他們回顧梓安帳中，桌上早備有壓驚茶和點心，葉良茉方才用力過度，手指不斷顫抖，幾次想要端起茶杯，都掉在地上，拿起點心想要喂給葉良杰，也數次落在茶幾上。

帳外是三月天，不算冷，帳中不曾備著手爐。但兩人受了驚，全身顫抖發冷。葉良茉拉過他的手，使勁兒搓一搓，又脫掉他的鞋，抬起他的腳。

葉良杰怔怔地想要抽出腳，被她一拉，道，“聽話。”

葉良杰默然看她，淚水再次決堤，無聲地，大滴大滴地掉下來，砸在她手背上。

葉良茉正給他暖腳，見此，她撩起袖子給他擦淚，一愣，竟然染了血。

顧梓安面上在喝茶、閑聊，余光卻一直盯著葉良茉，一見她愣在那兒，當下明了，不滿地朝內喊道，“鳳鳴，丫頭呢？都跑哪兒去啦？”

聽到屏風后一陣嘁嘁喳喳，然后一個綠衣姑娘走出來。

顧梓安一看見“丫頭”尊榮，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瞪她一眼，轉頭看鳳鳴，似乎在問，她怎么又來了？

鳳鳴無奈搖頭，他哪里知道顧大小姐怎么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