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一打開，一股潮濕泥草的味道撲鼻而來。

夾雜著腐朽的鐵銹味兒。

聶九星被嗆得直打噴嚏，潤木指了指前面：“看看吧。”

“您到底會不會保養劍啊，聞著都銹了！”

她睜開淚眼婆娑的眸子，待味道緩緩散去，劍室的真面目才顯現出來。

這里面別有洞天，比木室大了許多，布滿苔蘚的山壁上掛著密密麻麻的藤條。

山壁刻畫著繁雜華麗的符文，像是為鎮守劍室而畫。

一根藤條掛著一把劍，劍體個個森冷鋒利，在劍室等待著它們的主人。

潤木捋了捋胡子，凝望著數百把劍：“我這些可都是有年頭的寶貝，荊門的藏劍閣都未必有。”

“藏劍閣未必有的應該是這股味道吧。”她捏著鼻子噎潤木。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聶九星走向那一把把劍，其中一把發著幽藍的光芒，重要的是：沒生銹。

聶九星剛靠近它，身后便有一陣不小的動靜。

她轉過身，看到一把破舊不堪的劍發出聲響，像是在哀鳴，又像是重逢故人的喜悅。

劍體早已銹跡斑駁，上面殘余著嗜血滔天的氣息，劍柄有一處暗紋，像是一只眼睛。

聶九星不由得向它靠近，右手剛一摸上劍柄，眼睛暗紋立刻變得鮮活明亮，紋路逐漸化為赤色。銹紅的劍脊也褪去斑駁，露出其寒光鋒芒的模樣。

劍體沒有停止嗡嗡作響，帶著曠古沉重的情緒對聶九星發出陣陣哀鳴。

劍室內，百劍齊齊向它低下劍柄，俯首停鳴。

劍氣霸道，迫使著百劍顫抖。

聶九星在觸碰到劍柄的一瞬，手腕處劇烈晃動，眼珠暗紋紅光閃爍著。五臟六腑便灼熱疼痛，心房驟然收縮。

她的雙眸霎時間變得血紅，眉眼狠厲，戾氣大漲。

潤木當聶九星看呆了，他洋洋得意：“如何啊，看傻眼了吧？”

聶九星沒有回答，待劍的靈力和她平衡相融時，瞳仁的赤紅才漸漸消褪。

她半跪在地上，一手捂著心房，一手用劍尖撐著。氣息紊亂，汗珠砸在地上。

潤木這才發現有不妥，急忙跑過來，攙起聶九星。

他拿起她手中的劍仔細查看：“雖說劍靈認主時會有些不適，可老夫也從未見過如此……”

聶九星大口喘著，“二長老收的這是什么劍？戾氣這么重。”

潤木摸著劍紋，若有所思開口：“那是十幾年前的一天……”

那日的成坤大陸，暗無天日，瘴氣彌漫，處處都沾染了喋血過后的枯萎。

魔尊在那日魂飛魄散，彼時他還是荊門新上任的長老。

荊門無人肯拜師于他，他便想搜羅些寶物，拿這個當噱頭。

他費力的爬到沙暴中央，那兒有把紅光沖天的劍深扎于黃沙之中。

“于是我……”潤木情緒高昂的回憶著。

“停，等于說這把劍是在魔尊身死附近撿到的。”聶九星打斷他的憶往昔。

“是，老夫推斷，極為可能是魔尊生前之佩劍吶！”

“……”這不明擺著嗎？

聶九星眼睛滴溜溜一轉：“這魔尊寶劍可被我給吵醒了，那可就是我的了。”

“這可不行，既說了是魔劍，你怎么能輕易駕馭。”潤木連忙將劍抱走，急不可耐的重新掛起來。

“那您私藏魔劍，我可得去掌門那兒告上一狀。”她作勢就要起身向外走。

潤木連忙攔下：“誒呦呦！除了魔劍，其他劍你隨便拿！”

聶九星得逞轉身，她賊笑著伸手：“我就要我那把剪刀。”

潤木見狀一陣捂臉哀嘆，他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聶九星回女舍時心情大好，走路都顛兒著走。

她轉著剪刀手柄走進女舍，這時，錦繡閣里走出一個身影。

那人笑眼盈盈，步態裊娜。

她走向聶九星：“聶師妹好啊。”

聶九星不知所以：“你是？”

她指了指錦繡閣，“我就住這兒，是大長老的弟子，你喚我珠璣便是。”

“見過珠璣師姐。”聶九星頷首。

“聶師妹近日真是風頭無兩啊，雖進門時日不長，但各院比試你都拔得頭籌，真乃是天資過人啊。”

“師姐謬贊了，不過平日里還是要加緊師兄師姐們修煉，不然日后誰來荊門都能壓咱們一頭。”聶九星認真建議著。

珠璣聞言臉色僵了僵，“師妹說這話可就太不謙虛了，各院還是有不少高手，過幾日便是荊門三年一度的比試大會，屆時師姐可在擂臺上等你來切磋。”

“師姐費心了。”

二人道別后，聶九星加緊步伐回到澄香苑。

尹煥煙正在案板上切蔥，辣的她鼻涕眼淚糊一臉。

“煥煙，你可知道比試大會？”聶九星急赤白臉的跑到她跟前問。

她邊擤鼻涕邊說：“知道啊，過幾日就是。”

聶九星興奮異常：“拿到第一可有什么獎賞。”

“獎賞可多了去了，我剛來那一年也趕上比試大會，聽說第一是大長老的首徒竇荷生，便被掌門舉薦到上界去了。”

聶九星一聽兩眼放光：“得了第一就能飛升了？！”

“飛升和舉薦不一樣，舉薦算是提前去上界的捷徑吧。”尹煥煙帶了些鼻音說道。

聶九星摩拳擦掌，這下可好了，憑荊門的草包，她不還是一力降十會，穩拿魁首。

尹煥煙在聶九星想入非非的臉前擺擺手：“嘿，想什么呢？比試大會可就不是各院隨便的人能參加的，得由各院長老推選才有上擂臺的資格。”

“所以，和那些被你打的落荒而逃的草包可不一樣。”

“別癡心妄想了！”尹煥煙語重心長道，拍了拍她的肩，端著切好的蔥進到后廚了。

聶九星邊擦被熏的淚流滿面的臉，邊老謀深算的笑：“我肯定得去啊！”

她重返潤木所在的木院，叩開大門。

等出來時她已是手拿推選信，胸有成竹的搖頭晃腦：“臭老頭，你怎么都想不到我這么快就能回來了吧。”

嗯，她再次以潤木私藏魔劍為把柄，逼他將自己的名字劃入比試名額。

回想起剛剛的畫面，她一陣顫栗。

是笑的顫栗。

“卑鄙！無恥！”潤木怒不自遏，但只能妥協的寫下推選信。

“長老謬贊，咱們荊門的人嘴怎么都這么甜！”走之前，她還為他斟了杯茶。

成功拿到比試名額，接下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