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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休夫

  • 浮華記事
  • 云深o
  • 3021字
  • 2019-03-12 22:44:34

第二日早早的,慕青還未起身,泠然居外的寒霜就進來叩門喚慕青起床。

慕青幾乎一夜未眠,她也不過是在接近晨曉時才緩緩入睡。

不過是睡了半個時辰,寒霜就進房喚慕青起床。

慕青頭腦還暈沉沉的。

寒霜把慕青扶了起來,“新王妃身邊的那個……靈簾姑姑說,叫主子你去拜見她。”

話末,又解釋,“府中的江氏和杜氏也去了。”

慕青沉默片刻,淡淡地道了句,“好。”

靈簾姑姑是太后身邊的老人,如今太后把靈簾姑姑賜給了向亦舒,讓她時時刻刻待在向亦舒身旁,可不就是讓靈簾姑姑時時刻刻幫著向亦舒。

讓她來敲打王府里的一眾姬妾嗎?

不,應該說,是敲打她陳慕青。

梳妝時,慕青看著鏡子中憔悴的她,她用手掐了掐自己的臉,看起來依舊蒼白。

“寒霜,寒月,我是不是老了?”

觸不及防地,慕青問身后的二人。

寒月一聽,連忙上前,拿出抽屜里的幾盒胭脂。

“哪有,在寒月心中,主子可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是嗎?”

聽著寒月的話,慕青一陣恍惚。

看著梳妝臺上的一盒盒胭脂,慕青一個一個的試色,可任她如何試用,卻依舊擋不住她眼中毫不掩飾的滄桑與失落。

慕青雙手拿著那盒顏色最鮮艷,最亮麗的胭脂,一個勁兒地涂抹在她面上。

身后,寒霜一見,連忙制止。

“主子!”

直到身后傳來寒霜的厲喝,慕青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她動作木然地看著鏡子中那個仿若跳梁小丑的女子,鏡子中的那個女人很是怪異。

蒼白的臉上,東一塊西一塊的,可不就像梨園里的那些戲子?

良久,慕青垂下眉眼,把手中的胭脂丟在梳妝臺上。

很久很久,慕青才淡淡地道:

“重新梳妝吧。”

身后,寒霜看著慕青單薄清減不少的背影,無奈一嘆。

連素日活蹦亂跳的寒月,也收起了她的浪漫活潑,靜靜地看著慕青。

此前因為慕青把最靠近李瑾住所的東方小筑,嫻之閣予了杜麗娘同江月娘住,靠近楓然居的院落就沒有了。

為了迎接新王妃的到來,李瑾把杜氏和江氏移了個地方,再把東方小筑同嫻之閣拆了,重新建了一座規模更加宏大、氣派的望舒樓。

是以當慕青第一次踏進這望舒樓時,看著比大她數倍,宏偉數倍,氣派數倍的亭臺樓閣,慕青低頭微微一笑。

李瑾待向亦舒的心意,確實可見一斑。

是她陳慕青高看了她自己

低估了向亦舒在李瑾心中的情分、地位。

到了廳堂中時,杜氏和江氏已經到了。

此刻二人正跪在地上,向新婦敬茶。

李瑾同向亦舒高左于高堂上,二人都是一襲喜慶的大紅色婚服。

一旁,太后的親信靈薈靈簾此刻竟然都在。

今天的李瑾,一襲紅色的衣袍,襯得他很是豐神俊朗,英俊瀟灑,英姿不凡。

此刻,他正低了頭,同一旁亦是一襲紅衣的向亦舒交談著什么。

不知她們說了什么,向亦極是含蓄清雅的面上,淺淺清清地蕩開了一個梨渦。

有女一人,溫婉一笑,再難相忘。

向亦舒長得不是慕青見過最絕色的,卻是氣質獨特到讓人看了一眼難相忘的。

今日的二人,看起來甚是般配。

一個溫柔,一個賢淑。

一個優雅,一個端莊。

一個清潤,一個高雅。

直到慕青來到廳堂后,李瑾還是和向亦舒說著話。

聽到廳堂中一眾奴才奴婢膝身時說,“側王妃,安好”時,李瑾依舊沒有抬起頭來,連個眼神也沒給慕青。

慕青一片麻木。

這是她們多久沒有相見了哪?

好像有兩個月。

其實也不過兩個月,她們竟然就已經疏遠如此了。

連陌生人也比不上。

看著姍姍來遲的慕青,靈薈姑姑一張老臉滿是不喜。

“側王妃,如今新王妃初來府中,你還姍姍不來,不知道方還以為是我們新王妃哪里苛待了你。”

靈薈姑姑還想說什么,一旁,同李瑾說話的向亦舒聞言抬起頭來,看著慕青,輕輕一笑。

“姑姑,也是我自己執意要早起,一切同姐姐無關。”

“王妃!”

一旁,靈簾姑姑一聽,眉頭一皺,開口喚道。

向亦舒卻仿佛沒有聽到。

“既然姐姐來了,就坐下吧。”

看著慕青,向亦舒依舊是得體大方地微笑道。

看著大方端莊的向亦舒,慕青心頭微堵。

從前在深閨中時,慕青聽說過許許多多關于后宅的等等陰私。

正妻記恨妾室,總是會有意無意地給妾室使絆子,各種陷害挑釁。

可如今的向亦舒,卻仿佛根本不屑,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

這樣的舉動,要么是向亦舒心機過深,要么就是她根本就不屑于用陰私的手段來同慕青較量。

因為,向亦舒有足夠的自信。

她的自信,源于李瑾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愛。

看到向亦舒,慕青突然就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從前的她,仗著李瑾對她的寵愛,也像今日這般,從未把江氏和杜氏放在過她的心上。

一旁,聽到向亦舒叫慕青坐下,靈薈姑姑終于忍不住。

“側王妃,按照皇室規矩,新王妃進府,府里的一眾姬妾都是要下跪敬茶的。”

靈薈姑姑的那“姬妾”“下跪”幾字說得極重。

末了,靈薈繼續道,“側王妃還未被陛下貶為側妃時,不是看過江氏杜氏如何敬茶的嗎?”

說完,對著一旁兩個端茶的丫鬟道,“給側王妃上茶!”

慕青身子定定地站在紅色耀眼的房內,空氣中,李瑾身子上還散發著淡淡的玉蘭清香。

連身上的味道也這般好聞。

難道愛慕他的女子這般多。

可李瑾,在慕青進入房間時,從始至終,就未看過她。

哪怕一眼。

“側王妃!”

見慕青還不動作,一旁的靈簾靈薈看著慕青一陣厲喝。

慕青突然冷笑一聲,她后退一步,看著面前的李瑾,向亦舒,靈薈,靈簾。

“哈哈哈…”

“讓我陳慕青跪下,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我陳慕青向來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今,你們叫我跪,我若是不跪,你們又拿我如何?”

一室的沉默。

向亦舒看著慕青微微一愣。

地上跪著的江氏杜氏,也被慕青的一番大逆不道的話驚得轉過身子,呆愣愣地看著她。

而一直低頭,把玩著手中杯盞的李瑾此刻,終于抬起了頭。

慕青迎著李瑾的目光,直直同他對視。

李瑾的眼睛生的明亮,從前看他的眼睛時,只覺得他的瞳仁漆黑黝亮,干凈淳澈。

那時,他是笑著的。

如今,李瑾卻只是目光極為冷漠無情地看著慕青。

仿佛一口深不見底的深井,深邃可怖,仿佛見不到底。

在隔了兩個月以后。

李瑾終于對慕青說出了第一句話。

他說:“陳氏,跪下!”

說完,手中的茶杯被李瑾用力扔在慕青的身上,茶杯中的茶葉,以及茶水,悉數潑灑在了慕青臉上。

臉上,溫熱的茶水順著慕青的睫毛,頭發,一滴一滴落下。

一旁,靈薈靈簾姑姑見狀,大喝一聲。

“還不快來人,服侍瑾側妃跪下!”

很快,就從門外沖進了幾個健婦,而跟在慕青身后的寒霜見狀,旋身一踢,就踢在了幾個婆婦身上。

頓時,安靜祥和的望舒樓中,一片慌亂。

“姐姐!”

“你快下去吧!”

向亦舒見狀,連忙拉住李瑾的衣袖,“王爺,就讓姐姐下去吧,我又不渴。”

向亦舒的面上,很是焦急。

也不知是真是假。

而李瑾卻仿佛沒有聽到向亦舒的求饒。

身后,寒霜把向慕青沖來的一眾奴才奴婢打在門外。

室內,慕青雙眼同李瑾死死地對視著。

良久,李瑾冷著一張臉看著慕青:

“陳氏,你今日若再是不跪,本王一定……!”

后面的話,李瑾卻沒有說出口。

慕青突然從手上取下那串她曾經日日穿戴著的玉串。

是她十九歲生辰那日,李瑾親手為她所做。

那時,李瑾和她約定,此后年年歲歲,都會為她親手做一個禮物。

看著沉默不言的李瑾,慕青低頭一笑。

“我不跪,你要怎么?”

“你是要休棄了我嗎?”

抬頭看著李瑾,慕青的面上,還狼狽地有著茶葉。

“嘩!”

慕青用力把手中的珠串朝李瑾扔去,玉色成分極好的玉石珠串,順著李瑾的耳畔而過。

重重地砸在了李瑾身后的墻壁上。

只聽得一聲巨響,那串被慕青日日撫摸良久,光滑亮麗的珠串。

頓時,四分五裂!

“你真以為,我陳慕青就稀罕做你的王妃嗎?”

慕青說完,直接從懷中拿出一張白紙。

“李瑾,我早就不愿做你的所謂勞什子側妃,這是我休你的休夫證書,是本姑娘休了你,從此,我們各不相干!”

手中的白紙從慕青手中揚起,緩緩地從慕青從李瑾中央落下。

白色的宣紙帶著一股淡雅的墨香。

兩人目光對視。

一個冷寒。

一個倔強。

彼此都不相讓。

慕青看到,李瑾眼中,有巨大的風暴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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