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憂這組是最后一組,她的編號排在最后一個。
偌大的羅馬建筑式圓形斗獸場,她和其余幾個孩子一起站在斗獸場的鐵欄外。
時憂安靜乖巧地低垂著頭,烏黑的碎劉海微微遮住了那雙漆黑的杏眸,鴉羽般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遮住了那抹一閃而過的詭譎。
三排觀眾席,二十個包間。
包間人數未知,共三百二十一人。
時憂飛快地掃了周圍一眼,低垂著頭,碎發微掩住了杏眸,無人發覺她的動作。
雪膚黑發的女孩,紅唇齒白,杏眸彎彎,像個精致的瓷娃娃,純美得不真實。
這組,沒有人哭鬧。
個個都冷靜得不正常。
童影翻了翻資料,沒看見時憂身邊有自己陣營的人,不禁無奈。
他宿主的運氣是真的不行,隨機分配都能碰上三四個敵對陣營的任務者。
時憂垂下烏黑濃密的睫毛,瞥了眼身旁男孩那不經意間的小動作,嘴角弧度略微深了些。
時憂識人用人,向來準確。
這幾位要是活著出去了,那么那些個把他們弄到這兒的人可就得生不如死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望族府邸中的勾心斗角,可一點兒都不比皇宮禁內的讓人省心。
時憂不著痕跡地瞥了眼身旁的幾個小面癱一眼,輕輕勾唇。
都是習過武的,那倒可以多折騰一會兒。
時憂一身白色囚衣,安靜地靠在墻。
稚嫩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染墨般的幽深黑眸透不進一絲光芒。
許是常年不見光的緣故,雪膚白得發光,隱隱可看見黛青色的血管。
不哭不鬧的女孩,恬靜乖巧極了。
“那丫頭看上去不錯啊。”
站在一旁的看守甲從頭到腳打量著時憂,瞇了瞇眼,猥瑣地笑著。
看守乙聞之朝他視線的方向看去,不盯著那女孩的容貌看了一會兒,心中微微一驚。
立馬做賊心虛似的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見沒有人看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接著用肘子狠狠地撞了一下看守甲,壓低聲音呵斥道:
“你可千萬別動什么歪心思!這組是壓軸戲,里面個個都大有來頭!官僚人家的子女有幾個不習武?!人家到時候要是活著出去了,回頭來算賬你可別牽連上我!”
看守甲也只不過是一時色迷心竅,聞之略微思量,不禁覺得有幾分道理,內心微微動搖了。
不甘地看了眼瓷娃娃般純美的女孩,嘴上強撐,有些惱了道:
“那種柔弱的小女孩也能習武?”
看守乙又左顧右盼了會兒,正準備說話時,被看守甲不耐煩打斷:
“你到底在怕什么?不就是個小孩嗎?用的著這么小心翼翼?”
面對看守甲的恥笑,看守乙瞪了他一眼,聲音壓得更低了:
“你知道那女孩是誰嗎?”
看守甲回瞪著他:
“你知道?”
這家黑市斗獸場手上染的人命不計其數,位高權重的奴隸也不在少數。
因此,這兒的奴隸資料看得異常森嚴的,以他們的級別來說是不應該知道的。
看守乙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附耳道:
“我之前碰巧聽到主事在講整理這次的奴隸名單的事,你猜我聽到了什么?”看守乙咽了咽唾沫,繼續道:“時家的那位,被安排在這組……”
“以那位祖宗的姿色,別說京城,整個大邵,能有幾個?你再看看這孩子的容顏,是否已可與那位相提并論了?”
!!!
看守甲默了會兒,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也不得不信了,嘴上依舊道:
“此事當、當真?”
“上頭連時家的那命根子都敢拐來賣?!”
乙連忙讓他壓低聲音,有些急切地道:
“你倒是小點聲!這地方背后勢力盤根錯節,據說曾經連皇子也是拐過賣過的。咱們這些小老百姓可管不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即可。”
時家的那位可是當今攝政王心尖上的女兒,他再怎么孤陋寡聞也是知道的,要真是那位祖宗……
看守甲背后直冒冷汗。
若真是如此,那么時家的那位即使真的淪落至此,那也不是他等可以欺辱的。
大家族里的爭權奪位一旦被牽扯進去,遭殃的都是他們這群被當槍使的人。
“千真萬確,是我親耳聽見的。”
看守甲惶恐地看了眼不遠處靠墻站著的乖巧女孩,驚出一身冷汗。
“所以,無論怎樣,我們少生事為妙。”
時家家主是當朝攝政王,那可是相當于皇帝的存在,時家無論嫡庶,都不是他們惹得起的。
站在離他們數十米遠的時憂通過童影可以聽得到看守們的小聲交談。
有用的信息也收集完了,時憂無聊得開始犯困,眨眼的速度越來越慢,有些打瞌睡。
鴉羽般的睫毛輕顫著,落下暗色的陰影,令五官看起來更加深邃。
閑著也是閑著,見宿主這么困倦,童影便幫她找點事兒做。
他知會了時憂一聲,得到默許后,便將男主的資料傳給了時憂。
[資料傳輸中·····請稍候……]
[叮!接收完畢。]
童影和時憂看了眼資料,都不約而同地勾了勾唇。
有一句話怎么說來著?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姓名:姜笙年
種族:人
年齡:9
身份:姜家長子
奪舍情況:未知。
童影吧唧吧唧地吃著奶糖,懶洋洋地又瞅了眼下面的資料,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
“嗬,宿主,這次的任務不一樣誒。”
童影挑了挑眉。
終于不用做那什么寵人的任務了,同一個任務這次做了這么久,他都快想罷工了。
“說。”
時憂觀看著面前的廝殺,淡淡道。
童影應了一聲,含著糖繼續往下翻:
“主線任務是拿到排位賽第一名。”
看來他們押中題了啊。
“支線任務嘛……”
童影看到支線任務的內容后突然不做聲了。
時憂猜到了八九分,嘴角輕輕揚起一抹弧度,溫和地笑道:
“不講了?”
童影的桃花眸中以往的花色盡結成了冰花,依舊不吭聲。
“耍小性子啊。”
時憂失笑。
“你自個兒看。”
童影丟下一句話,便斷了和時憂的連接。
童影難得敢這么和她對話,時憂微微挑眉,自己打開資料看了一眼:
攻略男主。
童影一頭栽進柔軟的白色大床里,烏黑的短卷發耷拉著,微微遮住了那雙黑眸,里頭露出的陰冷濃得好似化不開的夜色。
童影拿著游戲機打游戲,狀態又進不去;想要吃東西又沒胃口;想睡覺也睡不著。
嘖。
童影動作急躁地扯了扯衛衣領口,很煩躁。
也不是沒有抽到過攻略任務,怎的偏偏最近堵得慌?
什么毛病?
“上去!”
大漢不由分說地拉住一位女孩,粗魯地將她推入了圍欄內,卻并未注意到女孩從他身上順走的東西。
某個雅間內,身著錦衣華服的俊美少年站在窗前,優雅風流地隨手搖開折扇,半遮住面,笑道:
“這丫頭姿色不錯,不哭也不鬧,可比之前的幾個有趣多了。要是僥幸能活下來,收著玩玩也不錯~是吧,云謹兄~”
姜云謹打了個哈切,懶洋洋地倚在一旁的貴妃椅上,沒搭理他。
見這祖宗如此不給面子,季允之搖手合上折扇,失笑道:
“怪哉,分明是你拉我來這烏煙瘴氣的地兒的,三個時辰過去,反倒你先無聊起來了。”
這個黑市魚龍混雜,什么勾當沒有。
京城權貴,異域商人,都來橫插一腳。
朝廷都治不了的地方,他們來湊什么熱鬧。
姜云謹聞之略微勾了勾唇,懶懶地施舍給了宋允之一個眼神,意味深長地笑道:
“聽聞攝政王家丟了一位姐兒。”
對于這姜二公子牛頭不對馬嘴的提問,季允之搖扇掩面,語氣惋惜地回道:
“是啊,攝政王的幺女。就是那個小五啊,你我都見過的。現在別說是時府急瘋了,朝廷上都鬧得腥風血雨的。”
邵國皇權旁落,攝政王權傾朝野。
他這一怒,整個京城怕是都不得安寧了。
何人不知時家幺女聰穎過人,和他那個爹一樣,都是狐貍變的,這么一個狐貍崽子能因為出去玩而失蹤?
到底是什么原因誰不是心知肚明。
他和云謹見過那丫頭幾次,鬼著呢。
現在這一出多半是時府里那幾位的手筆。
有趣的是連朝廷和攝政王都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倒真不是什么等閑之輩。
時府啊,還真是藏龍臥虎呢。
“驚才絕艷的時家幺女,怕是找不回來咯~可惜,可惜······”
季允之不禁感嘆。
他今年十四,長了時憂六歲。
他家父是當朝丞相,宋、姜兩家和時家都是百年世交。
他和姜云謹都見過那位小姐兒幾次,小小年紀容顏精美,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長大了估計更是了不得。
他啊,連和這位小小姐定娃娃親的聘禮都準備好了了,未曾想遭此橫變。
他去老爹那鬧過幾次,讓他幫忙找找,結果哪次不是被打的皮肉綻開。
嘖嘖,他賭一兩銀子,這絕不是親爹。
哎,只是可憐了他家的小五……
姜云謹看著好似暗自神殤的季允之,微微勾了勾紅唇,低笑一聲,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