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從賓館出來，想要找吃晚飯的地方。賓館的前臺小姐非常熱心地幫他們指路：“出門右轉，走一小段路有一家許家水餃特別好吃。”
出了賓館，唐印戳了戳撿子的腰：“那個前臺是不是喜歡你？”
她的思維太過跳脫，撿子沒跟上：“什么啊？”
“剛剛那個前臺說話時一直盯著你看，耳朵紅通通的。”
撿子厚著臉皮笑：“她可能是看我長得好看。”
唐印白他一眼：“臉皮真是厚到讓我驚嘆。”
“那里紅的好好看。”小飛伸出手指指向西邊，晚霞將西邊天空染成了橙色。
就像是——
“就像上帝調出了一個特別好看的顏色，迫不及待地涂在天空，炫耀給我們這些凡人看。”唐印說，眼中流光溢彩。
鎮江的生活節奏比上海慢很多。走在路上，周圍很多和他們一樣的杏仁，旁邊的非機動車道上，人們慢悠悠地騎著共享單車晃過去。
在這里，你盡可以放慢腳步，不會有人在后面催促你。
唐印牽著小飛慢慢地在人行道上漫步，撿子在他們身后三米處跟著。時不時有路過的行人夸獎小飛長得可愛，唐印回頭沖撿子笑。
他們看見了那家“許家水餃。”，店面小小的，卻很明亮，里面已經有不少食客了。他們走進去在一個角落的桌子旁坐下。餐桌和椅子都擦得很干凈。老板娘熱情地上前詢問，并遞上了一張手寫的菜單，菜單上的字正正方方的，一筆一劃，活像剛學會寫楷書的小學生。
菜單上只有幾樣，價格不貴。
“野菜水餃，豬肉青菜水餃，四季豆水餃，魚肉水餃，煎餃。”唐印讀了一遍，詢問：“你們想吃什么？”
“都沒吃過誒。”小飛托著下巴看著菜單。
唐印豪情萬丈地揮手：“那就每種都來一盤好了！”
老板娘敬他，笑嘻嘻地勸道：“我們這兒一盤量很大的，每樣一盤肯定吃不完。”
“要不我們明天也來？慢慢來，不急的。”撿子提議。
唐印想了想，贊同道：“好主意！我們先嘗兩種好了。來一份野菜，一份魚肉吧、”
全票通過。
三個人只等了幾分鐘，老板娘就將兩盤熱氣騰騰的水餃端了上來。
小飛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夾一個就往嘴里塞。
“燙燙燙......”他一下子就把餃子又吐了出來，伸著舌頭，不停哈氣。
撿子幫每個人都拿了一個碗，并夾了一個到小飛碗里，無奈道：“剛出鍋的，你先冷冷再吃。”
“撿子。”唐印說，“我想加醋......“
撿子幫她倒了點醋，一邊接話：“酸兒辣女，你一定懷的是兒子。”
“什么啊，我還沒說完呢！”唐印笑，“我還想加點辣油。”
撿子沉吟片刻：“龍鳳胎？”
唐印拿筷子敲他的頭：“吃你的餃子！”
三個人埋頭開吃，吃到一半，撿子的手機振動起來，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不自然地瞟了唐印一眼，站起身出去接電話。
“黃市長，不是說不會再聯系了嗎？”
“你做好心理準備，秦孟出了五萬元，在道上放出消息要你的地址。”黃啟嚴肅道。
“知道了。”撿子回應一句，掛斷了電話。他沒有回水餃店，直接在旁邊的便利店里買了一包煙和一支打火機，蹲在馬路邊點了一支煙含在嘴里，一邊看著來往的行人，一邊吞云吐霧。
只抽了半支煙，他意識到出來的時間夠久了，于是在柏油路上碾滅了煙頭，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想回水餃店。他轉身，看見唐印站在身后看著自己，一臉蒼白。
他不知道她看了多久，或者，有沒有聽見什么。
他心慌亂了一下，剛想解釋，唐印轉身回店里，輕輕地說了一聲：“回去吧。”
兩人一前一后相繼回到水餃店，小飛面前還有二個餃子，小飛已經撐得淚眼汪汪：“吃飽了......”
唐印溫柔道：“吃不下就別吃了，我們走吧。”
小飛點點頭，站起來，伸出小手要唐印牽。唐印握住他的小手，小飛明顯抗拒地縮了一下手：“媽媽，你的手好冷啊！”
“是嗎？”唐印搓了搓手，“奇怪了，都快夏天了，手這么冷。”
撿子猶豫了片刻，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語調盡力平靜地說：“我幫你捂捂。
唐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簾，就往前走，但也沒有甩開撿子的手。
路上，唐印和撿子沒有再說話，連小飛都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沒有再吵鬧。
回到賓館，唐印催促小飛去洗澡。小飛拿著衣服，關衛生間的門前還關心地看了他們一眼。
“唐印我......”撿子想解釋什么，卻無力找尋什么借口。
唐印冷靜打斷：“不想說你也可以不用說，我并沒有強迫你什么。”
她坐在床沿，背對著撿子。
撿子只覺嗓子焦灼無比，一肚子的話卻說不出來，艱難開門：“你等幾天，再過幾天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
“等？”唐印回過頭來盯著撿子，灼熱的視線盯得撿子竟無法直視她。“等多久？等到你變成一具尸體被人抬回來？”
“唐印！”
“還是等到你在人間消失不見，銷聲匿跡？”唐印的聲音逐漸大起來，情緒也越來越激動，“撿子你不能這樣欺負人的！我也是人！你不能讓我早上還看著你出門，就......”她哽咽，“就再也等不到你了。”
“......不會這樣的，唐印。”他跪在她面前，捧起她的臉，用大拇指拭去她的淚痕，“都當媽媽的人了，還這么愛哭。”
“現在，你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我有知道的權利！”唐印一把推開他，仰著滿是淚水卻倔強的小臉，“什么事情都能商量啊！從上南島開始，我就像個拖油瓶一樣，先是拖累了可可，后來又是你。現在，麻煩你告訴我事情的情況，我可以為你分擔一些的！”
顧及到唐印的情緒，撿子闔眼，內心在感情和理智之間痛苦地掙扎著。
他沉默。
唐印哭笑：“我明天帶小飛去金山玩一天。你就呆在賓館里吧。”
撿子驚異：“唐印我......”
“小飛，澡洗好沒？”唐印大叫著打斷他的話。
小飛聲音朦朧著傳出衛生間：“馬上！”
唐印再包里尋找著換洗衣服，對撿子說：“你先去洗吧。”
她眼睛直視著撿子，卻空洞。
夜晚，撿子平躺在床上，看著漆黑的天花板，毫無睡意。小飛在旁邊一張床上，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唐印側臥著，背對著撿子，呆呆地看著房間的角落，手指不自覺地輕撓著床單。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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