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軍的步兵到達之后，騎兵們也已經(jīng)過了整頓，因為攻堅戰(zhàn)中已經(jīng)完全沒有騎兵發(fā)揮的余地，不過國王軍并沒有放棄馬匹，火炮將要被它們運輸?shù)綉?zhàn)陣前方。

可能是由于個體的武力上限太高的緣故，這個黑科技眾多的世界里，戰(zhàn)爭技術(shù)發(fā)展的卻很一般。火槍的有效攻擊距離比不上一個劍豪的劍氣不談，炮彈由于它緩慢的填充速度和明顯的彈道就連一般人也能通過預(yù)判躲開。但是顯然，在這種規(guī)模的攻城戰(zhàn)中完全舍棄火藥的威力就太蠢了。

兩邊沒一個傻的。

火炮的好處自然也不只是進攻方知道，城堡方面立即開始用大炮向敵軍的密集處射擊。羅伯特為今天已經(jīng)準備了很久，城墻上密集的炮群中大炮的數(shù)量幾乎是對面的三倍，國王軍好不容易帶著大炮來到射程范圍內(nèi)，開始互攻沒多久便一一歇了火。

但他們已經(jīng)達成了目的，在城墻上開出了三個能夠讓人走過的巨大裂縫。

喬伊和托蒙德早已悄然撤入第二層城墻內(nèi)，這種規(guī)模的戰(zhàn)場里，飛向你的流彈可能比瞄準你的人還多，他們挨個幾槍倒也扛得住，但是他們可不笨，這種戰(zhàn)局不是現(xiàn)在的他們可以改變的。

不遠處一座塔樓頂端的陽臺上，羅伯特正拄著先祖中某位將軍傳下的鋼劍站在原地，他面容肅穆，看著激烈的戰(zhàn)況一言不發(fā)，并不理會塔樓下來去并時不時向他行禮的士兵。但是眾人明白，只要他還站在這里，克勞利家族就沒有倒下。

除了輪流回到城墻后休息的士兵外，還有另外一支人馬源源不斷地從城堡內(nèi)部走出并加入城墻上的攻防之中，他們就是剛剛一路狂奔回來，幾乎人人帶傷的支族殘兵們。他們之中有的是地位尊崇的貴族軍官，有的是世代服役的普通士兵，甚至還有剛剛才從城堡的倉庫里翻出一件合身的薄甲的平民。除了風塵仆仆之外，這群人還有另外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因為正在外面吵鬧的惡客，或多或少的失去了家人。

不，不對，沒有或少。

他們滿心仇恨。

只是戰(zhàn)爭的局勢往往與動機無關(guān)，只取決于實力的強弱。城墻已經(jīng)被打破，而且還是三處，對于敵人的隔絕作用幾近于無。克勞利軍也只能盡量拖延時間，但這其實也只是奢望，因為弱勢方的戰(zhàn)略目標無法實現(xiàn)這件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接戰(zhàn)大約一刻鐘之后，第一道城墻就完全被攻占，還是喬伊和托蒙德帶著羅伯特手下最后的生力軍出去一番拼殺，才讓黏在后面的國王軍沒有沖進第二道城墻來，在逼仄的地形中他們的威懾力和作用還是同樣顯著。

由于沒了火炮的威脅，完整的第二道城墻的防護能力與前一道相比大大增強，再加上克勞利軍心中都很清楚地知道身后再無退路，這反而讓他們爆發(fā)出了巨大的戰(zhàn)斗力，但這也只是讓局面惡化得慢一點而已。

城堡的主體與城墻之間還有幾百米的距離，中間錯落分布著人造樹林、花園、小型廣場，但這些雅致的設(shè)施想要阻攔穿透力極強的喊殺聲還是力有不逮。

一開始，城堡內(nèi)的伊迪斯還有心思去考慮戰(zhàn)況的好壞以及某些人的安危，但很快，越來越多的傷員和他們身上越來越重的傷情讓她收起了其他心思。她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她明白外面還有許多人還沒撐到城堡就已經(jīng)死去。而對于城堡內(nèi)的傷員門，由于人手不足且以恢復(fù)輕傷者的戰(zhàn)力為先，很多重傷者都只被草草的處理一下，他們也盡量壓抑著自己的痛苦而不去叫喊，最后死得悄無聲息，然后又被悄無聲息地抬出去，為下一位傷員空出床位。

又一個傷員進來，來者那頭灰蒙蒙的金發(fā)讓伊迪斯一驚，隨后心里又一安，這人是自己拄著槍踱進來的，傷得應(yīng)該不重。

一個熟人。

“讓我來吧。”伊迪斯對身邊有所動作的醫(yī)師這樣說道，然后快步走上前去將來者扶住。

“姐姐？”他顯然沒想到自己會在這里碰見她，取代驚訝的是滿臉的苦澀，“對不起，那時我沒辦法阻止我父親，是我害了叔叔和馬修。”

“不，別說了，貝茨，”伊迪斯搖搖頭，“長輩的決定與我們無關(guān)，我明白的。現(xiàn)在，你給我閉上嘴然后接受治療。”

“是的，姐姐。”青年咧咧嘴，他總算，還剩下一個家人。然而下一刻突然的疼痛使他齜牙咧嘴，剪開他的衣服，正為他清理彈片的伊迪斯的手抖了一下。

“姐--”他本以為這是一個玩笑式的懲罰，然而伊迪斯的表情告訴他這并不是，“--姐？”

無端的，她心悸了一下。

她沒有聽清貝茨的話，因為緊接著到來的轟鳴震聲的緣故。

第二道城墻被炸出了一個比先前三個裂縫合起來還要大的窟窿。國王軍偷偷摸摸運上來的炸藥包在城墻下堆成了小山，上方的士兵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來不及反應(yīng)，和城墻一起化作了碎片。

國王軍一陣歡呼，然后像潮水一樣涌了進來。

羅伯特仍然站在塔樓樓頂，在這個距離上國王軍已經(jīng)能威脅到他，兩個衛(wèi)兵拿著厚實的塔盾擋在他身前。剛剛聽到他的召喚登上樓頂，渾身浴血的喬伊和托蒙德兩人倒是不在乎這些，大大咧咧地站在扶手邊看著下面的情況。

“兩位先生。”

“嗯？”兩人走到他身邊。

“如果，”羅伯特少見的有些猶豫，“如果馬修來不及趕到的話，請你們倆撤退的時候帶上伊迪斯，可以嗎？”

喬伊不滿地對他指指點點：“喂，老頭，你是在懷疑我的老大m a……”然后被托蒙德一把扯開：“那您呢？”

“我？”羅伯特苦笑一聲，“我已經(jīng)太老啦，為這座城堡陪葬的話，正勉強相稱不是嗎？”

托蒙德點點頭，沉聲說道：“我明白了。”

正當他拉著喬伊打算走的時候，突然，一陣之前眾人從未聽過的，十分有規(guī)律的呼喝聲響起。

……

馬修久違地回了家，但卻是在自家城堡幾乎被攻陷的情況下，這讓他既惱火又焦慮，但隨即，他看見了站在衛(wèi)兵身后安然無恙的羅伯特以及他身邊的喬伊、托蒙德，這才放下心來關(guān)注起眼前大變的戰(zhàn)局。他去過很多次瓦瑯，也見識過不少決斗甚至死斗，但向來威震四方連海軍都不敢輕視的瓦瑯軍隊出手，他還是第一次見。

東海最強王國，名不虛傳。

“拉！”

無論男女，瓦瑯軍的士兵沒有一人使用火槍，起碼在現(xiàn)在，東海羸弱的科技力量產(chǎn)出的火槍，遠不如一個合格的沃金戰(zhàn)士手中的弓箭令人膽寒。

“放！”

49支隊伍，將近一萬人的軍隊分成兩批，輪流在奈爾和奧居的命令下射擊，射擊時發(fā)出的整齊呼喝聲之響亮，連箭的尾羽劃破空氣的清嘯也被掩蓋。她們的射速飛快，在馬修看來幾乎已經(jīng)是不假思索，大概十數(shù)秒后，在國王軍完全反應(yīng)過來之前眾人后腰的箭壺就已是空蕩蕩的一片。但就殺傷效果而言，顯然她們并不是隨手亂射的。

靠著親兵的保衛(wèi)和好運的眷顧，國王軍的指揮階層還算完備，戰(zhàn)陣之中眾人簇擁著的中年將軍清楚地看見了瓦瑯軍隊是如何突然出現(xiàn)，又是如何一言不發(fā)地發(fā)起進攻，他盡力驅(qū)散心頭的絕望，鎮(zhèn)定下來之后他急聲喊道：“快去請海軍來！”

一人領(lǐng)命而去，年輕的副官出列質(zhì)疑。

“可是海軍只有幾百人啊，將軍？”

他還有別的話沒說出來，那就是這群老爺兵自從開戰(zhàn)以來便一直躲在后面劃水，他甚至懷疑這些人到底有沒有發(fā)過一槍一彈，現(xiàn)在這種局面恐怕更不可能出手。

“蠢材！”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自己的后輩，“請海軍來并不是想靠他們翻盤，只是可能的話，讓他們居中撮合談判而已。”

經(jīng)驗老道的他一眼就能大略看出敵軍人數(shù)不比己方少，現(xiàn)在他只是希望看在海軍的面子上，他們不要趕盡殺絕，而不是為了什么談判，只是眾人面前他不好說出口而已。

然而傳令兵口中的消息徹底絕了他的念想：

“將軍！那群海軍說他們的長官遭到攻擊，現(xiàn)在正向白塔撤去！”

長官遭到攻擊？那豈不就是白塔？國王？！

緊接著是瓦瑯軍中傳來的號角聲，雖然他聽不明白，但是想也知道這時候不可能是撤退的命令，接二連三的打擊讓他急怒攻心，在暈倒之前他扯住自己后輩的衣領(lǐng)：

“快！帶著全軍撤退！”

奈爾和奧居敏銳地察覺到了國王軍的混亂，而且也沒有聽憑它消失，雖然她們實力占優(yōu)，但作為將軍和沃金貴族，她們自然明白要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奈爾一聲輕笑，看向古伊娜，這段時間以來這個少女已經(jīng)用實力贏得了她的尊重：“娜，要和我一起上嗎？”

“那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