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反噬
書名: 少主不稱臣作者名: 鸞鏡顏本章字數: 2165字更新時間: 2022-01-06 23:53:19
神曜的帝王說一不二,他說絕不出手那就真的不會出手,君卿下意識的忽略了他話語中的前提條件——不到萬不得已。
如果走到那一步了呢?
可是這人間億萬生靈,若真的將生死都寄托到一人身上,豈不荒謬?
君卿沒有去想這個將來,沐瀟也不會去刻意提醒他,更不會去提醒他無妄那風平浪靜的水底下潛藏著的驚濤駭浪。
“你……說過的話要算數。”
“那是自然。”
君無戲言,神曜的帝王一言九鼎,說到便會做到,君卿聽他允諾,終于放松了心神。
久別重逢,大悲大喜的情緒劇烈波動之下,壓抑已久的沉珂傷勢仿佛在這剎那間反撲,幾乎讓他承受不住。
眼看著青年神色放松下來,面色卻又陡然變得蒼白而又痛苦,沐瀟蹙眉,幾乎沒有猶豫的把人拉進馬車。
簾子放下的瞬間,手上便驟然一沉。
沐瀟眼疾手快的把人攬進懷中,低頭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微微蹙眉:“玄清。”
墨衣銀袍的青年自虛空中緩步踏出,寬敞的馬車中沒有其他人,他便屈膝跪伏于地,恭敬行禮,仿佛這許多年沐瀟從未離開:“拜見主人。”
“怎么回事?”
“回稟主人,君上身負重傷。”
玄清低頭回道:“君上先是為救主人抗衡天罰,后又孤身一人殺上仙宮,本就受了傷一直不曾療養,這些年他護著主人入輪回,還要應對君家的事,多次與人交手,傷勢一再加重,如今陡然間得知主人的消息,情緒波動劇烈,撐不住了受了反噬。”
沐瀟看了君卿一眼,眸光藏著淺淺的無奈。
“他誤會你們了?”
這話雖是問句,問的卻篤定。
至少玄清一點也不意外會有這一問:“君上認為玄影噬主,拒絕讓玄清為他療傷,這些年玄影衛對他多有避讓。”
“數日前,君上傷了三哥。”
“玄非?”沐瀟向他投去一眼:“是那日窺探孤的時候?”
玄清豁然抬眸,眼底異色一閃而逝。
須臾,他又很快低頭,為他們的冒犯之舉而請罪,“是,三哥并非有意窺探主人行蹤,請主人恕罪。”
沐瀟將懷中的青年抱到榻上,低頭看著他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色,“虛淵的事情是如何安排的?”
“沒有主人的命令,玄影不敢擅離職守,自從三哥帶回了主人的消息之后,我們就與少主商量了,讓穆帥接替我們駐守虛淵,凰主頂了穆帥鎮壓寒冰獄。”
“清……是確定了虛淵無事方才離開,這也是我們一起的決定,因為考慮到主人尚未完全恢復,或許會需要用到玄清。”
沐瀟淡道:“我身邊尚且缺個大夫,你尋個合適的理由留下來。”
“是。”玄清沉默片刻,目光落在他肩上:“……主人的傷?”
沐瀟伸手碰了碰自己肩上的傷口,淡淡道:“無妨,些許小傷,不礙事。”
畢竟是他自己設的局,動手的人也是他自己安排的,下手雖說不算很輕,但怎么說也只是皮外傷,而且還沒有傷到要害,不是什么大事。
“你先下去,不要驚嚇到其他人。”
玄清頓了頓,恭敬應下。
所以,不要驚嚇到其他人的意思是,他的一切都得合情合理?
醫術不能太高,武功不能太強,所有的一切必須符合這一界之人的認知范疇是嗎?
倒也不難。
沐清桐安排好護衛,瞧著林間茫茫的雪景,依舊為那刺客耿耿于懷。
他掌著家中暗處勢力,卻讓家中少族長在他眼皮子底下傷到了,這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他心情很糟糕。
直到沐瀟告訴他:“如果我說,那刺客是我安排的,傷也是我自己有意為之,二哥是不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沐清桐不解:“為了你那情債?”
少年唇角輕揚:“這稱呼倘若叫他聽見,只怕要不依了。”
“他怎么沒和你一起出來?”
“受了點傷。”沐瀟道:“今天不走了,原地扎營,有事明早再來與我說。”
沐清桐臉色差點沒繃住。
他糾結了半晌,臉色復雜的看向他:“阿九,你……悠著點兒。”
“他一個傷患,你以為我要干什么?”沐瀟瞥了他一眼,從容自若的開口,“最近當心點,我之前派人去了秦家,算算時間,如今怎么著也該有消息了。”
說起正事,沐清桐態度就嚴肅了許多:“確實該當心點,畢竟秦家也不是什么小家族,報復起來還是得防著些。”
沐瀟頷首,“你心里有數就行。”
他轉身進了帳篷。
沐清桐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只覺得深深地無奈。
本就大雪封山走得很慢,照這個速度走下去,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到洛邑?
因為一個男人而耽擱行程這種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沐家少族長能做出來的事,可偏偏他就做了,這也太離譜了。
放在半個月前,誰敢信這事兒?
沐瀟在案后坐下,玄清神出鬼沒的出現在他身邊,跪在他身側,雙手捧著托盤奉上一碗藥,聽見他問:“容與如今是什么修為?”
“回稟主人,虛神境。”
沐瀟瞥了他一眼,沒說什么,接過他手中藥碗一飲而盡。
百年的時間對于無妄修者而言須臾間便過了,但這并不代表時間沒有了意義,萬俟容與停在虛神境他并不意外,再加上萬俟家血脈本就特殊,進階困難,沐瀟還不至于因此就會覺得他是個廢物。
只不過虛神境對于神曜帝國的帝王而言還是太低了點。
少年垂眸,執筆在空白的竹簡上記下一串串晦澀難懂的銘文,玄清目光看過去,只覺得那銘文格外的眼熟。
……是鐫刻在蒼梧山帝王棺槨上的銘文。
但是與那銘文似乎又有所區別。
墨色的筆尖從竹簡上極快的掠過,最后一筆落下的時候,整卷竹簡在他眼前突兀的化為了齏粉。
銀色的光芒自他掌心亮起又暗淡,玄清看過去,只瞧見少年微微蹙起的眉。
“虛淵的結界如今怎么樣了?”
“沒有任何異動,和當年一模一樣。”
沐瀟蹙眉。
可他分明能察覺到結界的力量被削弱了。
是他實力還沒有恢復的緣故?他的感知出了錯?
沐瀟覺得這不大可能。
只可惜他眼下還不能離開這一界。
“玄清,孤在嘗試一條從來沒有人走過的路,無論孤成功與否,你察覺到的任何異樣,不得向卿卿泄露半個字。”
玄清低頭:“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