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焰連滾帶爬地從包圍圈里沖撞而出，感覺后背有冷風灌入，還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脊背流下，胳膊上的箭矢也被敵人硬生生拔掉，這里是最疼最疼的，但她成功地沖過來了，敵人不僅攔不住她，還付出了更為慘痛的代價。

那一刻，她放棄了所有的防御，放棄了所有的躲避，只求能跑得再快一些，再快一些，眼里只有那兩個沖向雇主的敵人。

然而，她還是沒能趕上。

跑到洞穴口的時候，雇主被逮住了，咽喉上架著一柄短劍，只要敵人輕輕一拉，滾燙滾燙的鮮血就能噴出好幾米遠。

“不……”

驟然間，她失去了無堅不摧的勇敢，不敢再靠近，付出好大代價才擺脫掉的敵人趁機重新圍攏過來，呈扇形一步一步將她逼得背靠坡壁。

仿徨四顧，每一個敵人都顯得那么的面目可憎。

盡管大家其實都是一樣可憐的人。

一個裝備最好、看起來最像首領的敵人上前一步對她說，

“你很厲害。”

“但同樣已經傷的不輕。”

“魔力見底，沒有退路，想要掩護的人也已經落入我們的手里，看得出來，你們兩個在對方的眼里都極為重要。”

“所以你其實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出于對你們的些許敬佩，以及對于我們自身的保護，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再對你發起攻擊。”

“你的美貌有目共睹，但請放心，我不會因此而把你怎么樣。”

“你們可以一直待在一起，直到某個早晨，我才會割下你們的腦袋交給沃里克家族，所以，請投降吧。”

羽焰滿心絕望，雖然明明知道敵人的承諾并不可信，但還是情不自禁地，向雇主投去了征詢的視線，這才發現，對方居然一直在沖她眨眼睛。

這是……什么意思？

確認女法師看見自己的信號后，韋德控制一條晶觸攀上自己的咽喉，嵌在短劍與皮膚接觸的地方，然后直接驅使另一條晶觸刺穿身后敵人的脖頸，末端在里邊展開成片狀，瞬時切斷除頸椎以外的其它組織。

紅色的霧氣籠罩了韋德的腦袋，挾持者在倒地時，手里的短劍在他脖子上劃拉了一下，切在堅硬的晶觸上僅有輕微的摩擦感。

但看見這一幕的羽焰，手里的反曲刀都掉了。

圍著她的敵人一個個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她，既沒想過也沒有注意到，側后方的同伴已經被切斷喉嚨，只看見她失神，當下就抓住機會一擁而上，手里有什么用什么，全是沖著要害去的，根本就沒有要留她一條命的意思！

羽焰想要撿回地上的反曲刀，感覺有破空聲逼近，又慌忙后退，卻還是讓那支箭鉆進了大腿里。

敵人趁機欺近，她被迫用拳腳抵擋，僥幸打掉第一個人的反曲刀，另一柄短劍差點沒將她釘在坡壁上，躲閃兩下，被人攔腰抱住，直接扔進了那個窄小的洞穴里。

爬起來時，她看見三個敵人站在洞穴口，他們蓄滿力道的右手已經將各自的武器朝她當頭揮落。

好不甘心啊。

篤！

一層透明的護盾掠過女法師的頭頂嵌入洞壁，泥土飛濺，三個敵人的武器全砸在護盾上，造成三聲迥然不同的脆響，反曲刀被彈開，兩柄短劍力道較小的叮在上邊，力道較大的穿過護盾，劍尖懸于女法師額前。

試探著睜開眼，羽焰看見那層保護了自己的透明護盾滿是裂紋，但裂紋在迅速消失，那柄穿透護盾的劍握在敵酋的手中，他還在用力地往下壓，但劍身已經不得寸進。

“冒昧一問，你們是什么性別？”

雇主陰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羽焰欣然望去，看見他居然好好地站在那，脖子沒有流血，鼻子突然就有些發酸。透明護盾一直延伸進對方破破爛爛的右邊袖管里，看起來好像半條胳膊變成了頭窄尾寬的透明飄帶。

“身如鋼鐵、血若熔巖的男性。”

敵酋因為用力過度而臉色漲紅，穿透晶體護盾的劍尖已經被晶體完全包裹，他幾乎整個人壓上去都沒用。

其他幾人與韋德之間搖曳著一根晶觸，剛才有人上前試探，觸須立即扎過去，雖然因為延伸出去的距離較遠使靈活度下降，導致觸須被敵人砍中并折斷，但金屬撞擊的清脆聲以及反曲刀刃上新增的深缺還是將他們嚇得不輕。

“在你們眼里，她是不是丑到爆炸？”

“實不相瞞，看見這個女人的第一眼時我就已經無法自拔。”

“可你現在還在用力，想要一劍戳爛她的腦袋。”

“剛才我所說的話，其實全都發自內心，可我們實在是太弱小。”

韋德嗤笑一聲，“因為弱小所以出賣信義？”

敵酋豁然看向他，雙目血紅，“我的父母，我的妻子孩子，他們現在正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我的兄弟被盜匪刺傷，傷口潰爛，現在也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信義救不了他們，可你們兩個的人頭，卻能讓我的兄弟得到救治，能讓我的家人熬過這個冬天，能讓我們這些人改變命運！”

韋德忙做出安撫的手勢，“別誤會啊，其實我也喜歡出賣信義，我只是在笑，說不定就連‘我要改變命運’這種話，這種想法，都是命運給你安排好的。”

說完趕忙切換成法師語，“兩個人一起沖過來我就會死的！”

“呃。”

羽焰猛然醒悟，同時感覺有硬物觸碰到自己手背，低頭，發現是一截亮晶晶的握柄，順著歪歪扭扭的劍身看去，鋒銳的劍尖恰好與透明飄帶分離，她慢了半拍沒接住，晶體劍落到地上哐啷作響。

敵酋被驚動，一腳踏上透明飄帶，嘶吼著抽回短劍，扭身刺向韋德，“殺！”

其他敵人聽到指示也隨之而動。

韋德驅使晶體飄帶回縮，將羽焰從洞穴里放出來的同時，也險險擋住敵酋當胸刺來的劍，但因為沒什么力氣，一下子就被頂翻倒地。見敵酋踩在飄帶上換手勢想要從側邊捅進來，他干脆就將飄帶擴大成一個罩子，不留縫隙地把自己罩在地上。

敵酋雙手反握短劍高高舉起，想要一鼓作氣插死這只烏龜，正要發力，手腕突然被一條纖細的東西從后邊竄過來捆住，他不管不顧地下蹲收腰揮臂，勢要強行落劍。

“死！死啊！求求你去死吧！！”

但捆住手腕的東西變粗變強的速度太快，下刺的劍尖被迫剎停于半空。

“為什么？”

他下意識地向上看時，伸著的脖子也驟然出現那種被勒緊的感覺——又一根觸須從晶體護罩上彈起纏住了他的咽喉。

“嗬呃……”

兩條觸須都在迅速地變粗變長，敵酋就這樣被吊離地面，手里的劍落到晶體護罩上被彈至一邊，冒著熱氣的血液順著繃緊的雙腿流淌而下，韋德翻滾離開，讓晶體罩子留在原地成為支撐敵酋的血色基座。

看起來有點像抽象版的絞刑架。

站起身，一伸手正好攬住踉蹌倒退至身側的女法師，她手里那柄趕工構思出來的蛇形晶體劍已經形似鋸條。

兩人正前方，四個模樣狼狽的敵人慌忙剎住步子，仰頭望著被晶觸吊死半空的首領，氣喘吁吁。

“他成功地改變了自己的命運，”韋德伸出一條晶觸橫在雙方之間，“你們是不是也想改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