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一旁的船家也是被兩人這一唱一和樂的合不攏嘴,跟著老板娘一起嬉笑著。
葉泠月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花憐會突然扯上自己,她一時竟不知如何應對,只微微扯了個尷尬的笑,繼續悶頭扒飯。
葉家的少年們亦是面面相覷,葉鳶低聲道,“好好吃你的飯吧!”
簡單的一句話,花憐聽出了“咬牙切齒”的警告味道,他樂的“哈哈”一笑,繼續道,“姐姐眼光極佳!我們葉小宗主也是仙門百家中之翹楚,相貌品行自然沒的說。”
老板娘說起話來軟綿軟綿的,十分好聽,笑起來更是十分悅耳脆甜,一點也不像終日里在水里討生活的人,見她揚著臉湊過來,盯著葉泠月看了一會兒,又道,“他俊,你也俊,都俊都俊,俊得緊嘞!”
花憐跟著學了一嘴,“俊得緊嘞,哈哈哈哈.......”
老板娘看出葉泠月的拘謹,便道,“小郎君,你們慢慢吃,我們先不打擾了。”
說罷兩人便轉身回了船艙,一路上盡是女子的笑聲,偶爾還夾雜著男人的底笑應和。
兩人剛走,就見葉鳶不悅地哼道,“真不知道擱這兒搔首弄著個什么勁兒,你自己那什么......那什么.......你還想這些......白費心思!”
花憐一時春風得意,不甚計較地笑道,“哎呀,這魚真好吃!鮮!”
見話題轉了,幾人便不再多言,一方面是葉家一貫的家訓“食不言寢不語”,另一方面眾人對花憐實在無語。此時桌上只有花憐一邊吃一邊點評,這魚怎么怎么樣嫩,那蝦怎么怎么樣鮮,那蓮藕怎么怎么樣脆,其他人則十分有默契地默不作聲。
吃到一半的時間,忽然,花憐立起身來,提著碗筷朝著一個方向挪了位置,葉鳶見狀,冷聲問道,“你又要作甚?”
花憐訕笑道,“起風了,我這剛受傷,虛的很,這邊好像更暖和些,讓我擠擠唄。”
說罷,也不管人愿不愿意,他往葉泠月身邊擠了下去。
葉鳶受不了了,冷冷地凝視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花憐沒皮沒臉道,“這邊是不是更暖和些。”
葉泠月則是一臉平靜,道,“并不。”
花憐繼續道,“別嘛,這邊確實暖和些,你這么小氣做什么。”
眾少年聽得一顆心吊起,卻也不敢直視三人,皆豎著耳朵悶頭扒飯。
葉鳶道,“我看你是欠收拾,那一腳我踹得是輕了!”
花憐道,“不不,一點也不輕,你看我這臉,到現在還沒消下去,竟腫的這么厲害,怕是三四天都沒法消了。”
葉鳶道,“活該!”
花憐端坐在一旁,看著葉鳶長吁短嘆:“哎,失策失策。算了,不說也罷。”
可口的菜肴不一會兒就吃完了,酒足飯飽后,眾人紛紛逃也似的回了房。
此時天還早,花憐毫無睡意,他在船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愜意地躺了下來,微風習習,吹在身上也是暖暖的。
離了青州這片水域,再接著便到了宣城地境。
宣城的水域與青州不同,青州水域肥沃,人情熱絡。而宣城地處荒涼之地,山林聳立,峰轉流回,水勢低洼,多懸激流,不易往來。宣城地界的人,因地勢的原因,鮮少有人出入,長年累月下來,造成了外界的人難以進入,而里面的人也是不愿出去局面。
進了宣城地界,船只行駛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躺了沒多久,花憐就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頓時后背一陣發涼。他定了定神,扭頭一看,“大物”竟不知在什么時候跟了上來,此時他半張臉都沉在水里,兩只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直愣愣地看著花憐。
花憐嚇得毛都豎起來了,但看清面貌后,又有些想笑。
水中不時地冒出一串“咕嚕咕嚕”的水聲,“大物”也一直在船后兩三米的位置,默默地跟著。花憐看得出,他似乎很想過來,但又不知道在擔心什么,就那樣不緊不慢地懸在水里。
花憐哭笑不得,剛想上前,就見一個雪白影子先發一步,迅捷地飛了過去,那“大物”先是害怕地往水里縮了下,看清之后,才冒出頭來。
花憐明明在個面部僵死的臉上看出一絲欣喜的神情,有些吃驚。
玲瓏盤旋在“大物”的上方,“大物”稍稍立起身子,玲瓏便落在了他的肩上,若此時有人路過此地,一定會相信這“一獸一物”必定是兩個知交好友在夜游漫談,別有一番風雅。
花憐樂歪了身子,他忍不住上前,“大物”見他過來,也沒有拘謹。他道:“你是不是很想告訴我們你經歷的一切。”
“大物”對花憐的話罔若未聞,花憐自顧自地說著,“你可是葉家仙祖,當年的葉家,誰敢與之爭鋒,為何會到這般田地,這施術的究竟是什么人,又為了什么呢?”
花憐負起雙手,在船頭慢慢走了一圈,也沒想通究竟是什么緣由。
見“大物”向著船邊靠了過來,他一身漆黑,浸在黑漆漆的水里,眼神呆滯,沒有一絲生機。花憐捉住他的手腕提了起來,仔細察看鎖在他身上的鐵環和鐵鏈,這并非一般的普通鐵索,依照這“大物”的能耐,他若發起狂來,定能徒手把鋼鐵撕成碎片,碾成泥漿,斷不會讓這樣沉重的鐵索這么多年來還纏繞其身的。
恐怕是施術者為了禁錮“大物”而打造的一副鐵索。
可,為了什么?
挫骨揚灰?還是封禁心神?
這樣厲害的角色,不利用起來,豈非要“暴殄天物”,怎么可能舍得挫骨揚灰?想必是后者了。
花憐冷笑一聲,看著眼前旁若無人地跟玲瓏玩耍的“大物”,略一思忖,伸手在他的后腦慢慢按了起來。
封禁他的人,必然是不可能讓他有思考的能力,要讓他聽從旁人的指令,就要毀掉他自己的神智,一定會在他的腦袋里種下什么東西。
果然,按了兩三下,花憐便在他的后腦的穴位上,摸到一個小小的硬物,他又向左右往下的方位移了兩指,果不其然,左右兩邊對稱的位置,一邊一個同樣的小硬物。
花憐前世畢竟是“邪術歪道的創造者”,對這樣的禁術也有了解,他同時捏住左右兩段的硬物,提著氣,慢慢地將其拔了出來。
是兩枚黑色的長釘。
長釘寸許有余,足有小拇指那般粗細,釘子拔出頭顱的一霎間,“大物”慘烈的“啊”了一聲,接著五官劇烈的顫動,呆滯的眼睛里溢出一絲黑色的血絲,順著他暗綠色的臉流了下來,原本面上僵死的肌肉,也禁不住地扭曲起來,似乎在極力地隱忍著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