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沐浴完出來，本以為會見到秦雪空手執毫筆認真書寫的模樣，誰知道他斜躺在榻上，一腿放直一腿微曲，手邊一卷書冊，茶幾上一盞清茶，好不愜意。

顧棠剛跨進門秦雪空便看向她，見秦雪空看著自己，她冷冷一笑。

秦雪空立馬坐直，看著顧棠好不乖巧。如果他身后有一條尾巴，此刻必定是瘋狂地搖擺起來。

“你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我已經寫好了嗎？”秦雪空瞪著眼無辜道，倒是讓顧棠覺得他真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秦雪空手一揮，書案上一張寫滿字的宣紙緩緩飄起，他順勢一揚，那宣紙穩穩朝顧棠飄過去。

顧棠連忙伸手接住。

紙上是蒼勁有力的字體，一筆一劃皆有力透紙背的美麗，比起她那手端端正正四四方方不美不丑的字體，秦雪空這字顯然更得人的欣賞。

然而這樣的字書寫的不是意境氣勢磅礴令人心潮澎湃的詩詞歌賦，反而是雞肉、柿子這些沾滿人間煙火的東西，倒是讓人覺得有些啼笑皆非。就好似有一副字帖，作者技藝高超字體美妙得讓人想裱起來欣賞，可上面寫著的卻是一些賬房記錄一樣。

顧棠捏著那張宣紙，對著秦雪空的字體嘖嘖了兩聲，明明是混江湖的，怎么字也寫得這么好看。

感慨了幾句，她開始認真檢查起紙上的內容來。

過了片刻，秦雪空聽見她“咦”了一聲，但他對自己依舊很有信心，傲慢道:“這樣，一字不差吧？”

顧棠見上面的墨跡也干得差不多了，想來是秦雪空烘干的，用那么多內力去烘干一張紙，這種事也就秦雪空做得出來。

顧棠小心翼翼地將紙疊好收起來，對著秦雪空道:“可以啊你，真厲害。”

秦雪空自豪一笑，隨即一臉壞笑道:“你夫君我厲害的地方多著呢，要不要來體驗體驗？”

顧棠洗了個澡，臉上的紅潮好不容易褪了下來，現在秦雪空一逗她，她又不爭氣地紅了臉。

秦雪空看著紅彤彤跟太陽一樣耀陽的人，悶笑出聲。

“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出去……”顧棠被他笑得惱怒起來，上前一步不由分說拉著他往門外拽。

秦雪空一邊哈哈大笑出聲，一邊順著她的力道往門外走去:“行了行了我不笑話你了，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知道啦?！鳖櫶膽艘痪洌班亍钡囊宦曣P上了門。

門外，秦雪空笑得寵溺，他無奈地搖搖頭，回隔壁自己房間去了。

門內，顧棠并沒有馬上上床休息，她紅著臉背靠大門緩緩蹲了下來，雙手捧住臉，只覺得內心小鹿亂撞平息不下來。

最近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不會這樣子的啊，現在被秦雪空隨意一挑逗就臉紅心跳躁動得不行。仔細想想……她對秦雪空的態度也好像變了呢。

明明一開始親近不足恭敬有余，現在居然敢打敢罵還敢把他推出房去……

是她，飄了飄了……

………………

秦雪空說的一大早真的是一大早，天還沒亮他就過來叫顧棠起床了。

顧棠昨晚小鹿亂撞到半夜，此時難免有些想賴床的情緒，她拿著棉被蓋過頭頂，不去聽秦雪空那一聲聲煩人的“小棠小棠”。

“怎么了，昨晚說得不好嗎？”秦雪空擔心她悶壞了，上前強硬地扒開她的棉被，露出她一張睡得紅彤彤的小臉蛋，出口的話卻是能掐出水似的溫柔。

顧棠嘟囔一聲半睜開眼:“天還沒亮我再睡會兒嘛！”

她話的尾音發顫，像只貓兒似的一下下撓著秦雪空的胸膛。

秦雪空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盯著顧棠睡得凌亂的衣服不自然地移開視線，他想了想道:“那你繼續睡著吧，今天我們要不下午出發也行?！?

顧棠雖然在撒嬌想要睡晚一點，但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恃寵而驕的人，而且她本身也不想因為她一個人的關系拖慢大家的行程，嘴上說歸說，其實她意識恢復得差不多準備起床了，如今秦雪空一開口，倒是她錯愕起來。

她睜開眼睛，古怪地看著秦雪空，秦雪空被她看得不自然，便問:“怎么了？怎么這樣看著我？”

“你……”，顧棠猶豫了一下，換了個說法，小心翼翼地試探:“我可以繼續睡嗎？”

“可以啊”，秦雪空幫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顧棠一時間風中凌亂，搞不懂秦雪空是不是說的反話，她奇怪道:“可我們不是要趕路的嗎？”

“既然你想睡覺那便睡覺嘛，我們是去飛柳山，晚幾天它又不會跑不是？”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可是，可是既然如此，為什么你今天本來要準備這么早出門呢？等晚一點不行嗎？”顧棠還是覺得怪怪的。

秦雪空好笑道:“我怕天黑前來不及趕到下一個城鎮，不過我們也可以在途中的驛站休息，所以不用擔心，安心睡吧。”

說完他還瞇著眼揉了揉顧棠的腦袋，她現在這幅迷迷糊糊的樣子可真可愛喲！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秦雪空沒有說出來，之前一直趕路，也有怕血色教查探到他們或者追上他們的顧慮在，但自從楚荊說血色教在他們進渭水城便開始活動頻繁后，他已經決定從浮屠山派出部分人手隨行了，想來今天就能會面。

既然隱瞞身份還是沒辦法擺脫他們，那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真當他秦雪空怕了他們不成？

不過為免出意外，秦雪空還是做了多重保險，其中就包括派一部分人下山與他們隨行，還有就是一路上開始與浮屠山分布在各處的人聯系，保持緊密的互動。

顧棠瞪著眼看著秦雪空，雖然是挺想繼續睡覺的，但她已經清醒過來了，便道:“不睡了，我也醒了，收拾收拾我們還是早點出發吧?！?

秦雪空認真地看著她，確定她真的沒有疲色后便道:“那行，你先梳洗，我等你?！?

說著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坐在房內看著顧棠動作。

這一路上包括之前去參加武林大會、渭水城的路上他們都是這樣很少有彼此不在視線中的時候，顧棠也沒覺奇怪，在他灼灼目光中安然地洗漱完畢了。

臨出發前，顧棠本想將秦雪空昨晚重寫的單子交給小二讓他幫忙跑一趟，但想想還是有點不放心，詢問過秦雪空的意見后，他們一行人便先去金梧巷給葉倩送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