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怎么說的?”
“他說外傷口有點開裂,剩下的還要觀察幾天。”
“幸虧您提前醒了,要是再睡下去就出大事了?!?
李錄石笑了笑:“公司現在亂套了吧?”
李介點點頭:“您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羅九林剛跟我說了兩句就讓護士攆出去了,快跟我講講?!崩钿浭Φ?。
隨后,李介簡明扼要的把當前的情況講述了一遍。
聽罷,李錄石想了想道:“眼下出的事確實挺大,不過你老子能解決。。?!?
剛說到這,一名年輕的護士從門外進來,一臉嚴肅的催促道:“探視時間到了,家屬該走了?!?
“護士,再給我兩分鐘行嗎?”李介爭取道。
但那護士卻極有原則的說道:“不行不行,這可是icu病房,再說病人剛醒過來,探視時間需要嚴格限制?!?
李介無奈,只得起身。
“爸,我明天再來?!?
此時李錄石耿起頭對著轉身向外走的李介說道:“兒子!干的不錯!”
一周以后,就在李錄石轉到普通單人病房的第二天,他召開了一次短暫的董事會。雖然繃帶加身,不能隨意的活動,但在他睜開的眼中可以看到潛藏在身體中那旺盛的活力,他依舊有著往昔的權威,他依舊是青山之主。
此時此刻,二十幾名董事聚集在這間比集團會議室小的多的病房內,或坐或站,聽從著李錄石的提出的議案,并等待著他的決策。
而雖然身為現任第二大股東的馮克敬就站在床邊,但卻沒有人再感覺到他的重要,甚至連他自己都毫無抗拒的接受了這種自然劃分的尊卑處境。
不存在任何懸念,東海頭的土地轉讓在第一時間被否決,它的未來將繼續建成可供人們面朝大海,感受春暖花開的美好住宅區。而這也昭示著飽含貪婪與骯臟的tx化工項目在藍海再無立足之地,盡管那最有力的證據此刻仍然默默夾藏在那張沙發的縫隙之中。
窗外的雨很大,澆在玻璃上形成一條條涓涓細流,使得外面的世界看起來一片模糊。
一貫只喜歡咖啡的邱炎峰,此時手里卻端著一杯酒,烈酒。
如此的精心謀劃并押上自己整個前途的這一場豪賭,卻不想會因為李錄石此時的意外蘇醒而落得功敗垂成,無比暗合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的中國古語。
雖然這最終的結果已經不得不去面對,但內心之中那種澎湃洶涌,難以形容的懊惱與不甘卻不能輕易的消散。然而在當前的形勢下,他已無法再做出任何的反應,唯一能讓他得到一絲緩解的,似乎只有那一杯杯濃烈而又燒灼的液體。
大學四年最后的一堂課,教室里坐的人比以往最好的時候還要多一些。就連本系那些經久不肯露面的學生也都神奇的現了身。
并不是這堂課有多么精彩異常,只因為這是最后的一堂,只在于大家要在心里留下一個紀念。
李介選的位置算是不前不后,但終此一堂也沒見到韓大勇。
而講臺上的那位老師在贊嘆了一下本次的上座率后,并沒有出現期待中告別式的扯淡和廢話,他依然本分的講完了整堂課程的全部內容。
室外的蟬鳴此起彼伏不絕于耳,所有的葉子都呈現出墨綠的顏色。
關楚一席白裙安靜的坐在一張長椅上,縷縷路過的清風不時撩動起她的秀發,此時的盛夏無比自然的把她融入自己的心懷,變成自己別致的點綴。
李介站在對面的路肩上極是欣賞的望著她,良久不走過去。
關楚皺了皺眉,然后向著他招了一下手。
“怎么?怕見債主啊?”關楚道。
“怕,當然怕了,那么大一筆債呢?!?
“那你還來?”
“來還是要來的,不然怕你找人追殺我?!?
“你現在真的是貧了不少啊,都快趕上空調了。”
“趕上空調?什么意思?”
“當然是變頻空調啊,呵呵呵呵…”
“看來咱倆應該合伙去說相聲,你負責逗,我負責捧?!崩罱樾Φ?。
然而關楚卻在此時收了笑容,面無表情的看著李介道:“我們現在的關系很好嗎?”
李介一臉愣怔,“這是什么情況?”
“什么什么情況?”
說著關楚便把一只手攤在李介的面前:“還錢!”
“錢我是一定會還的,可你能告訴我你這是怎么了嗎?”
“沒怎么,不高興不行么?”
李介苦笑道:“行,當然行?!?
關楚質疑的看著他:“你有沒有遵守承諾?”
“什么承諾?”
“怎么?這么快就忘了?!”
從關楚質疑的目光里,李介突然想起了王羽潔,以及他之前為了借款所答應的條件。然而檢索出的這條記憶并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愉悅,反而心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東西,有些讓他透不過氣。
“怎么不說話?心虛了?”
“沒有,虛什么虛?我答應你的事一定做到?!?
“可現在你臉上明明寫著'不高興'三個字?!?
李介淡淡的道:“答應你的條件里沒說我必須高興。”
“那算了,既然你這么不情愿,就不用那么勉強了,想想我也是幼稚,其實就算我再怎么強迫你,也不可能改變你心里真實的想法,所以順其自然吧。”
說完,關楚站起身將一張電影票放到李介的手里。
“今天的氣氛不好,不適合兩個人看電影?!?
李介只默默的看著她走遠,而沒有做出任何的表態或解釋。因為他感覺自己的情感好像陷入了一個混沌而無底的深淵中辨不清方向,怎么出也出不去。
關楚究竟是個女孩子,每個女孩子都有一份屬于自己的任性和自我,在對于感情的問題上有著與生俱來的敏感,更何況李介是她想關在心里的人。
而李介的躊躇糾結在于自己難以確定對王羽潔的感覺是否還限于“友情”的范疇內??僧斚赂钏箲]不安的則是她那已論及生死的健康狀況。
其實王羽潔活得還不錯,至少現在是這樣。她正日夜輪值于“428”案的外圍蹲守,這幾乎讓她暫時忘記了疾病所帶來的困擾,又或者是她已經完全坦誠的接受了這個不可逆轉的事實。
在醫院看守的警察拿起床頭桌上的盒飯,那是同事剛剛買回來的。掀開盒蓋看后竟然看到了一份賣相很好的紅燒肉。
他笑著對門外贊許的喊道:“小張!今天的紅燒肉不錯!”
而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了一陣金屬間瑣碎的碰撞聲。
此刻在病床上剛睜開眼睛的胡向北正滿臉的驚恐和疑惑,他在第一時間就本能的想擺脫手上那副與護欄相扣的銬子。
那警察興奮的撇下飯盒大喊道:“醒了!醒了!快叫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