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里有很多熟悉又陌生的影子來了又去。
有猴子、唐唐,異國風情的神殿和那些會說話的奇怪雕像。夢里還有許多華麗的光影效果,好像蓬萊東路影城里那些大制作映畫里的特效,還有各種音調被拉長到奇異搞笑的語音。
還有小莉!我的銀發少女,我的女神!她全身都散發著圣潔光暈,穿著我從來沒見過的白色長袍。
“為什么……”我說。
“對不起……”小莉說。她向我伸開雙臂,我無法抗拒,被擁進她的懷抱。心很酸,懷抱很溫暖,然后一切都被劇痛撕裂。
元神中一片混沌,當我再次回到夢境中時,神殿已經殘破不堪,小莉不見了。雕像在震動,猴子在對著我怒吼,他的嘴張得很大獠牙伸的老長,好像什么時候見過那種獠牙。
恍惚中有誰拉住了我的胳膊,我回頭去看,是唐唐。
唐唐的嘴無比緩慢的開合著,好像一條在水里悠然吐著泡泡的錦鯉。
“我——們——走——”
然后一道藍光閃過。
“不。”
我猛地醒來,從吊床上翻身坐起,渾身都濕透了,一股汗味,頭殼痛的要死,整個元神里還是亂糟糟的。
我住的這個小單間約莫有一丈長、兩尺寬,房間的四壁、頂板和地面都貼著柚木皮,乍一看好像映畫里的木頭船艙房。
可惜都是假的,手摸一下就能感觸到壁紙后面冷冰冰的泛合金鋼板。吊床枕頭一側的艙壁上有一個圓形的小舷窗,窗外正是浩瀚無垠的宇宙深空。
吊床、柚木板,大航海時代風格的宇宙星船,似曾相識的感覺。
“吱呀”一聲,門開了。
話說,要把合金艙門調整到發出如此神似木門的聲音,想必是費了一番功夫吧,按我想這船的船長一定是個瘋狂的大航海時代愛好者。
一個小小魅魔從門縫中探出上半身,怯生生的對我說:“這位公子如果已經休息好了,就請隨奴家來。東主說過隨時都可以接見您。”
噫,公子、奴家,喜歡跟魅魔玩這么有趣的調調,怕還是一位狂熱的東土人文愛好者吧,等下怕是有好玩兒的了。
這艙房緊仄壓迫得很,不管休息沒休息夠我都不樂意再多呆一分鐘,當下整理衣冠,隨這文藝魅魔去見她的神秘東主。
出的門來,跟在這魅魔的身后,只見小小的火辣身軀裹著一件東洋和服。小巧的尾巴從和服底探出,一步一扭,隱約能看到白皙細長的下肢蹬著的木屐,上身半露香肩,一只白嫩的小手還捏著一柄小扇,邊走邊揮舞。
噫,和服、木屐、小扇,我也搞不清楚這東主到底是那個流派的玩家了,不過不管他是哪個流派的,以我的體力應該都可以應付。
這船的空間很大,估計至少也是巡洋艦的噸位,不過道路卻是并不復雜。小魅魔帶著我沿著一條靠舷窗的通道走了大約半刻,就到了她那東主的所在。
艙門前,小魅魔深深一鞠躬,就退到一邊跪坐好。
不等我伸手,艙門已經從里面被打開。
“神仙姐姐!”我驚呼,從里面走出來的仙子傾城之貌,云袖颯颯。只是她氣呼呼的,根本不理我,“哼”了一聲推開我就走了。
“少主。”小魅魔深深跪下,朝向神仙姐姐離開的方向。
“神仙姐姐是你家少主?”信息量有點大,我有些恍惚了。不過無論我如何發問,魅魔都只是跪著不回復。
“好吧……”我轉回那道艙門,神仙姐姐剛才就是從里面走出來的。
我咕嚕吞咽一聲,穩住情緒,推開艙門。
迎面而來的氣勢足可謂金碧輝煌。
船長室的四壁全部掛滿各式華麗的奇珍異寶,不用細看都知道是三界最頂尖的法寶、飾品,地上鋪著溫暖精致的毛皮,一張矮桌上擺滿了水靈靈的蔬果,正中一座獅皮裝飾的高高的寶座,寶座旁站著的紅發仙子,不是唐唐又是誰?
寶座中斜躺著一位中年大叔,船長裝束,正抽著一根奇怪的管子吞云吐霧,悠然自得。
“是你!阿鼻!”我驚呼。阿鼻對我微微一笑。
“不對!那身衣服!你是茅延安!”我站不住腳,有些頭暈。
那身衣服化成灰我也認得,當年從馬定列斯要塞偷渡逃亡的時候,跟老爹接頭的人就穿著那樣的衣服,還有那個體型,當時我就覺得莫名熟悉!
記憶如潮水般嘩的一聲涌上心頭,我全記起來了。當時偷渡所搭乘的黑龍紋章的商船,艙房也是這種大航海時代風格。
“這是——這是共工號。”我喃喃的說,阿鼻,不,茅延安微笑點頭。
“小莉——小莉就是你帶給我的。”我的腿軟了,扶住身邊的家具才沒有倒下,阿鼻抽了一管,悠然吐出云霧,那云霧在空中化成少女模樣,隨風消散。
“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我恨恨的說。
如果有這么一個原本看起來不相干的家伙,卻在你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點里連續出現三次,就是我這樣的智商也看出了其中有蹊蹺。
“唐唐,你為何會跟他在一起?你,這是為什么你說話呀!”我朝向唐唐,沒有誰喜歡被瞞在鼓里的感覺。
唐唐完全無視我的責問,如花容顏冷冰冰的。她就站在我面前不到一丈遠的地方,我只要上前兩步就可以觸摸到她,但是又好像距離我十萬八千里,在我永遠都夠不到的位面里。
茅延安微微一笑,坐起身來,向我點了點頭,說道:“不急,坐。”
只是一個“坐”字而已,我卻忽然如同被泰山壓頂一般,周身被無法抵抗的大力壓制,一屁股坐倒在軟綿綿的毛皮地毯上。下馬威,我懂,我GET到了,我緩緩舉起雙手,換了個盡可能緩和平穩的語氣問道:
“我之前在神殿里,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一覺醒來又會出現在這里。小莉當初是你故意帶來給我的吧,偷渡的時候你跟我老爹碰過頭,這一定不會是巧合,你到底是什么用意?
唐唐忽然不遠千里的來下界找我,然后就莫名其妙的促成了這次的西游,現在她跟你在一起!還有,當初唐唐會那么巧跟我在一個小學上學,又那么巧,偏偏就盯上我了,其實都是你們早就計劃好的對吧。”
我嘴里一邊說,元神里一邊迅速的運轉著,很多以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得細節,現在全都變得清晰明白起來。
就好像你摸著黑走過一條漫長的通道,好容易等你走到通道的盡頭,回頭再看過去,忽然一下子燈亮了,整個通道里燈火通明,兩邊站著的全部都是你認識的人。
“白癡~”、“睿智~”、“你看他剛才的樣子,好笨哦~”
他們看著我笑呵呵的,指著我笑,有我最崇拜的男神,有白發的郝莉謝特,還有紅發的唐唐,最角落里蹲著那個扛著金箍棒的猴子。
猴子沖我微微一笑,露出嘴里的獠牙,那獠牙,又長又尖。
我腦中一時間天旋地轉,只覺得熱血上涌。
——老爹呢?老爹也一定是跟他們合謀好的,帶我上天,帶我去要塞,又帶我下地去猴山……
——還有老祖!老祖踢老爹出門,才有了后面的一切,后來又莫名其妙的不生氣了,看猴山的任務也是老祖給的……
——還有那死猴子,裂變聚合,其實他也早就知道其中的底細吧!
——還有小莉……
“不,不這不可能!”我把頭發揪得生疼,這不是個夢。
小莉不可能是跟他們一伙的,小莉是個喜歡吃仙云棒冰的銀發少女,沒別的了。她還喜歡宇宙無限記仇,我的懷里還一直貼身藏著她的娟秀。
——然而在那神殿里,周身泛著光暈低頭看向我的,擁我入懷的女神,不是小莉還能是誰呢?
一時間太多東西涌向我的元神,就好像真二團全團的天兵都一下子擠進四環的甬道,爭先恐后的要過去:“讓我過去!”“我有話要說!”我的元神徹底混亂了,無法再繼續思考下去了。
最終舉起的雙手也放下,只剩下肚腹一陣陣的抽搐,抽搐一下就擠出一絲冷笑:“呵,呵呵,呵呵,假的,呵呵呵,都是假的……”
眼角濕乎乎的,是什么東西涌了出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元神才再次平靜下來,不管我內心剛才是什么滋味兒,現在已經完全麻木,什么酸楚的感覺都沒了。我抬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船里的空氣很清涼,讓我感到一陣輕松。
我轉過頭,茅延安還在看著我,微笑著看著我。
“如果你有興趣解釋,我洗耳恭聽。”
我聲音穩定,低沉略帶些嘶啞,人也好仙也好,都要學著長大。
茅延安點了點頭,他頓了一頓,看向我,說道:“剛烈,那猴頭應該跟你說過裂變、聚變之說吧。”
“沒錯,他還說過,這天底下曉得那聚變法門的,只有他的師傅。他說他的師傅是三界六道中一等一的角色,號稱三教圣人。”
“三教圣人?哈哈哈哈!”
茅延安仰頭大笑,末了搖著頭說:“虛名,只是虛名罷了。”
“所以你就是猴子的師傅,把小莉送給我,讓我最終帶給猴子,就是為了讓他完成那個‘聚變’?我和小莉都是聚變的原料,對吧。”
現在什么事情都無法讓我感到驚訝了,我說出自己的推斷。
茅延安聞言撲哧一笑,被逗樂了。只見他手隨意的一點,長桌一側憑空的顯出一張映畫,卻是太空中遠距離的直播。
“你看這是什么。”他說。
我定睛看去,畫面中播放的,是一顆星球。距離稍稍拉近,可以看到行星那白茫茫的云層之上,不時的閃著雷電,好像團團雷云,各處又有光線交織和爆炸。
“這——這是九龍城!九龍城正在交火,莫非是猴子聚變之后帶著那些怪物去找天宮報仇了?”我脫口而出。
卻見茅延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說道:“這里的確是九龍城,也的確是那猴頭帶著神兵在跟天宮的戰斗團交戰。只是他并未完成聚變,還是原本的樣子。不然,戰斗哪里用打這么久。”
“這,晚輩就不明白了,還請上仙詳細解釋。”我說。
我元神又開始犯糊涂了,按我推理,帶我去西游既然是陰謀,自然最終目的就是要讓那猴子在雕像的幫助下完成聚變了。現在聚變居然不成?這西游還能有何意義?我想不通。
茅延安看我迷惘,更顯得意之情,說道:“那猴子想必跟你說過,他是盤古陽物所化,代表純陽之力,需要跟盤古的一個屁聚變,對吧?”
“對對對!沒錯!”我連連點頭,我剛才一度以為自己或者小莉就是那個純陰之氣。
“哈哈哈哈哈哈!”茅延安揚天長笑,笑畢,他搖頭晃腦的說道:“那都是我隨口說來騙他的。”
“什么?”我嘴張得老大合不上。
“哼,如此荒謬的說法,自然是假的。不過你也不用感到難為情,上當的不止是那猴頭跟你,就連那異世界來的西方三圣,也一樣被我騙了。”
提到三圣之名,茅延安臉上顏色一變,變得嚴肅認真。他站起身來,在桌前來回踱步出神,接著停步轉身,看著我說道:
“數萬年之前,我就感知到了這股來自‘異域’的力量,探查過他們的底細。這三圣,代表著‘古神’的力量,想要統治所有的生靈,貫徹‘神的旨意’。
它們在各‘域’間討伐征戰,無往不利,這次它們盯上了我們的世界。三圣不僅僅是軍勢浩大,還有一道殺手锏,就是他們的圣女。”
茅延安略停了停,接著說道:“莉莉絲,也就是你所說的小莉,就是他們的圣女,古神的化身,三圣的殺手锏。她無法被武力摧毀,她的力量特殊,就好像是一個靈魂的黑洞,可以隨她所想汲取身邊任何一種生靈的靈魂。無論是人、魔、仙都無法抵抗。”
茅延安說到此處,臉上竟然也似乎流露出一絲懼色,接著說:
“如果我們這個世界里真正的陰陽二氣被他們找到,她就可以同時汲取兩者的靈魂,制造出真正的聚變來。如果真的被她實現,恐怕古神只需要彈指之間,就可以摧毀整個三界!”
“不……小莉……不可能是她!”我喃喃自語。
“你一時之間聽不明白也不要緊。”茅延安看了看瞠目結舌的我,接著說:
“總之我就是趕在三圣之前,發現了它們自己潛在的最強大的武器。這種武器無論是我,還是三界中的任何一種勢力,都無法與之抗衡。所以我才制定出了這個計劃,瞞天過海,為的就是徹底消滅她。”
所以小莉最終還是死了嗎,我空白的腦袋里無法思考,只覺得心下忽然一陣寂然。
恍惚中記得,在神殿中,我好像曾和銀發的少女貼身相擁,感受到彼此心底的溫度,然后……
“我主動和三圣取得聯絡,向他們吐露有聚變這樣一種操作。三圣果然非常感興趣,答應和我合作。然而我向他們提出的是假聚變,材料是猴子和你,媒介是圣女。
是我說服了老祖,與他合千年之力,煉化出了你父親,三界中最強的煉金師。最終的目的是要煉制出你。你,就是整個計劃的關鍵。”
聽到他說到我的身上,我這才回過神來,搶著問道:“我曾經聽過一些說法,說我身負重要天命,難道我就是那傳說中的陰陽二氣?”
見我絲毫沒有領悟到要點,茅延安氣的一時無語,末了,嘆了口,說道:
“非也非也!你只是你父親按我的要求特制出來的一劑毒藥。具體的靈力學原理很復雜,按你的智商來說,我看是很難理解得了。你只需要知道,你是對付圣女的毒藥就可以了。”
這不可能!我是毒藥?
這個說法我完全無法接受,如果說我好吃懶做沒能耐,我都可以忍,唯獨說是我害死了小莉的這種說法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你是個好仙,是個暖男,從來沒有害過任何人,我心下連續的對自己說了三遍。然后提出自己的抗議:
“你的說法不通。我和小莉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她并沒有什么異樣,如果我是毒藥,她早該躲開我了。而且猴子和我倆接觸后確實發生了巨大變化,差點單槍匹馬挑翻整個天宮。這點,你怎么解釋?”
“哼哼哼——”
茅延安聞言冷笑不止,臉上得意之色更重,說道:
“如果憑你這種資質都能看穿我的計劃,我又如何去與那三圣斗智?你仙體煉成之時,就有我的法力加持。圣女吸取的只不過是我下的引子,那猴子一旦吞噬圣女,就會激發出他體內的潛能,一定時間內增加他的戰力。
只有假象做的夠真,才能引得三圣對我的說法全盤買單。圣女遲遲無法吸取的你的這顆真心,乃是引那地獄中最為惡毒的罪惡之核為土壤,又用三界中最為刻骨的弱水日夜澆灌,有著三界六道中最冷最硬的外殼。
圣女遲遲無法成功吸取,我又令真君在恰當時刻推波助瀾,造出猴子聚變功虧一簣的假象。
三圣急于成事,免不得要加注,促成這場西游之后,在三圣全力灌注的情況下,圣女成功吞下了你,這顆我精心為她培植的毒丸。”
茅延安說完這一大段,仰頭冷笑不已,他說:“最終的結果是三圣的法力、圣女的能力都被我一并摧毀!”
“所以,小莉呢?她最終是死了嗎?還有辦法挽回嗎?”
我勉強抓住一些我聽到的重點來問。
“哼!如果是如此簡單的結果,何須我耗費這么許多心力!”
茅延安冷笑不已,說道:“神殿一場交鋒,最終的結果不出我所料,是你反過來吞噬了圣女的神力。古神先機盡失,‘武器’也落入了我的手中!”
他這一說完,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在他的笑聲中,我的世界開始旋轉,共工號,真的好晃。
我眼前浮現起一個個場景。和老爹平日的相處,做措事后挨的鞭子,酒醉后扶著他逛內衣店一起去看綠肥紅瘦,考試得到了好的成績開心的拿去給他炫耀——
“假的!”我左肩的小天使在豎琴上一撥。
還有唐唐,仙小的時候總是忍不住隔著好幾桌去偷看她。就算總是被她打,被她欺負,心里也會覺得有一絲暗暗的開心。這一路走來相互扶住關照的心情,還有那夜,一起看的螢火和流星——
“假的!”我右肩的小惡魔用吉他彈出一段和弦。
還有死猴子,張口閉口都是兄弟,時而可靠時而搞怪,說好的一身本領都教給我,一起縱橫天下——
“假的!”我的元神出竅,在頭頂打起架子鼓。
還有小莉......
“假的!都是假的!”三個小人兒一起揚天長笑,“你們看那個傻瓜!”
我臉上用力的張大了嘴想配合他們笑,卻一絲聲音都笑不出來。
都是假的……
“所以,現在我就你說的那個‘武器’了。”我問。
“沒錯。”茅延安說。
“你想要拿我怎樣?”我又問。
“不怎樣,戴上這個金箍,歡迎你加入支配者的行列。”茅延安微微一笑。
我抬頭看去,半空中不不知道何時,浮現出一個黃橙橙、金燦燦的金箍,樣式美觀大方、做工考究精致,跟猴子戴的那個同款。
“還用得著考慮嗎?明白點說給你聽。這個世界的三界六道九流十八派,我,就是老大。雖然平日不怎么出鏡,這上下五千年的所有大小事情卻都是按我的心情給安排的。”茅延安說著,轉身看向他身旁一直侍立不動的唐唐。
“給朱公子看茶!”他說。
沒有一絲遲疑,驕傲的紅發少女默默走到我的身邊,單膝跪下,雙手捧上茶杯。我向茶杯看去,杯中水汽氤氳,水色朦朧。我看向少女的面龐,她的星眸剔透,卻像黑洞一樣深邃。我接過茶杯放在面前桌上,唐唐還是原樣跪著。
我和茅延安對視,他說:“戴上這個金箍,除了我,天下就沒有比你更大的了。你不是喜歡唐唐嗎?我送給你!還有剛才領你過來的那個魅魔,想要嗎?我也送給你!戴上這個金箍,你要什么都可以有,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茅延安坐正,微笑:“剛烈,到哪里不是打工?哪里能比我這里待遇更好?”
“沒有。”我大概想了想,應該是沒有。
“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你信不信?”牛鼻子問。
“我信。”我說。他沒必要騙我,我不夠資格。
“那你還猶豫什么。”三教圣人靠向寶座后背,對著我微微一笑。
我看向唐唐,她面容精致,氣若幽蘭。我再看向茅延安,那是三界的總裁,至高無上。
我最后看向空中那個黃橙橙、金燦燦的金箍。
——箍中自有顏如玉,箍中自有黃金屋。
我一把抓起那金箍,往茅延安臉上就是那么一丟。金箍“吧唧”的一聲,直直的砸中那位中年大叔略帶酒糟的牛鼻子,直砸得他鼻梁折斷,發出“格拉”的一聲脆響。
不等他慘痛呼叫,我就直直的那么一步沖上去,右手食指和中指光速從下而上猛戳。“噗嗤”的一聲就插進那個死肥仔還沒來得及淌出血來的鼻孔中,指尖甚至還能感受到熱血的溫度,然后手上加力向天上就是一甩。
只聽“刺啦”一聲,這位暗之支配者的鼻子就被我完全撕裂,從此方便他汲日月精華,吸取靈氣。
死肥仔雙手捂住鼻孔,還未來得及呼出一聲慘叫,我左手攥著的一柄雙刃匕首就直直的捅進他的大肚腩。這把匕首是我從猴子那邊“神”過來防身的,今天可算是派上了用場。
我左手這么來來回回來來回回的轉了十幾個半圈兒,疼的那死肥豬的整個臉都扭曲起來了。等我匕首這么一抽出來,他的滿肚肥腸就那么嘩啦嘩啦的流了一地。
我隨便撿起一根,往他的豬頭下面用力一勒,他的整條舌頭就都吐出來了。
各位觀眾,那么長的一條!我再收起刀落,“噗”的一聲——
“噗”的一聲我就感到胸口一涼,低頭看去,只見一柄如冰似玉,散發幽幽藍光的劍刃從我的胸口透了出來。我想說話,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一張嘴,就感覺血從喉頭涌上來,眼前一黑——
“你給我爬爬爬爬爬!”我拼命搖頭,把這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都趕出我的元神。
像我這樣毫無本事,資質低劣的廢渣,一神之下,萬仙之上?
——“這是你上輩子拯救了十幾個平行宇宙才攢下的福氣吧!”小天使循循善誘。
我抬頭看向唐唐,跪在一旁的少女肌膚勝雪,閉月羞花。我再看向茅延安,那是不知道什么級別的高手,法力無邊。
——“不要怕被利用,上仙利用你,說明你還有點用。”小惡魔諄諄告誡。
“其實我從來就沒得選擇,對不對?”我笑了。茅延安也笑了。
我緩緩向金箍伸出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