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佑庭這還沒上文池峰行過拜師禮,就已經扯出華陽子的虎皮了。若不是因為這位二師伯常年閉關不出,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撒這個謊。不過縱使有人懷疑他,也是找不到人出來對證的。而阿蘭到現在更是對盧佑庭深信不疑,若非確實對小姐病癥有過一番研究,怎會說得如此頭頭是道。
盧佑庭不光是寫下了藥方,又在藥方旁邊將病癥逐一進行了剖析,指出了藥方上各種用藥的含義和關鍵,為徹底根治病癥給出了可行的思路,洋洋灑灑最后竟是寫了好幾頁紙。阿蘭小心翼翼的將其收好,又跟盧佑庭交換了云牌的心念神印,以方便日后的聯系,出了火工殿便迫不及待找凌雪去了。
眼看時候也不早了,盧佑庭臨走之際將一篇修煉法決轉到了陳四橋云牌中,并囑咐他好生修煉,不可跟外人提起。這篇功決乃是丹道內修之功,有別與青冥劍派的法決。主要是想讓陳大哥修為盡量提升得快些,應付門中的差事不至于那么吃力。他自己修煉的《青冥決》一般弟子既無修煉資格,對于資質普通的人來說更是一道邁不過去檻,并不適合傳給陳大哥。
盧佑庭這一下午的表現已然顛覆了陳四橋對這位兄弟過往的認知。他原本覺得自己遭逢大變,后又被師兄帶回門派已覺是十分不可思議之事。但現在看到盧兄弟講解丹道時的沉穩氣勢,眼神中吐露的堅毅和自信,再不是他眼中當年那位鄉野少年。一時涌起一股不服輸的勁頭,只覺得自己必須也要加快步伐,在門派扎扎實實修煉,或許有一天才能趕上這位兄弟的腳步,不至于被他甩得太遠。
辭別了陳四橋,盧佑庭便趕去宣業殿跟那位師兄匯合。他自己雖然也知道上山的路,但有人陪同顯然會更好,不至于太過顯露,從而引起他人過多的猜想。
這位帶路的袁師兄,盧佑庭前世并沒有太多印象。前世大部分時間花在丹房中,門派中他不認識的弟子倒是占了絕大多數。從主峰去到文池峰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近,而且山路難行,這條道平常走的人又少,許多地方甚至都被半人高的雜草覆蓋了,因此兩人走的并不快。照這樣走下去,估計要天黑的時候才能到文池峰了。
這位袁師兄想著今晚要在文池峰過夜,不禁大為惆悵。青冥劍派所在的五嶗山,若要弟子們選出最不愿意去的地方,文池峰無疑會是排名第一。山高路陡不說,最重要便是山上的房舍簡陋到極致,若不是清修的苦士,沒人會愿意選擇住那種地方。
盧佑庭看出這位師兄的不耐,便開口道:“不知這條山道是否一直通向文池峰?”
袁師兄也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喘著氣道:“正是,要上文池峰,這是唯一一條山道。”
“既然如此,不如師兄你就送到這里吧,我自己上去便行了。”
這位袁師兄停在原地,怔怔的看著盧佑庭老半天,抬頭又看了看高聳入云的山頂,搖頭笑著道:“算了,你第一次來這,我還是把你送上山更妥當。”
盧佑庭道:“我自小在鄉野長大,這山路都是走慣了的,沒多大問題,我師傅華陽子入門大典也沒來參加,多半還在閉關,師兄就不用擔心了。”
袁師兄沒想到這位拿著道庭金函進入門派的師弟竟如此為人著想,自然是十分高興。想了想便道:“那行吧,估計我今晚上了山,有沒地方睡覺還不知道呢,師弟若是在山上缺了什么東西竟管下山來找我。”
盧佑庭謝過他的好意,兩人便在此地道別。目送著袁師兄身影消失在山道,盧佑庭展開身法便是一路狂奔,一時驚起了林中無盡飛鳥。剛才那種上山的速度慢的簡直跟蝸牛爬一樣,他自己也早就走得有些不耐煩了。
那位袁師兄估計還沒回到主峰,盧佑庭這邊卻已經快要到山頂了。文池峰顧名思義,便是由山頂的一片天然湖泊得名而來,那片湖泊便叫文池。
盧佑庭登上山頂,首先引入眼簾的便是那一大片在夕陽下閃亮的湖面,一排樹木石塊搭起的房舍坐落在岸邊,雖然看上去簡陋了些,但山頂景色宜人,確實是修煉的福地。
遠遠望見小屋的樹林里,一人正在菜地上忙碌著,若不是事先知道這是青冥派的駐地,見到這副景象還以為到了鄉野農家呢。待到盧佑庭走過去,才發現地里種的不是什么菜,而是一大片的靈藥。
“黑瓷木竟然能在這種地方生長?”盧佑庭看到藥田里栽種的靈藥忍不住發出疑問。野生的黑瓷木通常長在高寒地區,這山頂雖然是高,但明顯氣候很不適宜。他也是第一次來天池峰,沒想到這山頂上竟然還種了這個。
“你認得它?”那人停了手里的活計,轉頭笑瞇瞇的望著盧佑庭。盧佑庭見這人雖然相貌粗豪,待人卻是十分和善,不禁點了點頭道:“黑瓷木每年都是在冬季采割,一般都是長在極寒的高山,它的木心有通絡化瘀的功效。”
那人瞧盧佑庭年紀輕輕,卻是見識不凡,目露贊賞之色。盧佑庭猜想這人便是華陽子的弟子了,上前行了一禮道:“小子盧佑庭正是此次新晉弟子,奉掌門之命前來文池峰拜師學藝,不知師兄如何稱呼?”
那人搓著手笑呵呵的道:“原來是師弟到了,不必多禮,叫我吳師兄就好。師傅一直在閉關,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出來,另外一位師兄正在別的藥田里忙著呢。”
這位吳師兄身材高大,壯如鐵塔,提著藥鋤走過來時,盧佑庭發現自己個頭竟然只到人家的肩膀位置。吳師兄將他領進了房舍,給他安排到了一間敞亮的臥房。并說這里平時就只有他和另外一位師兄兩個人住,師傅一直在后山閉關。
盧佑庭想著師傅不在,師兄代為傳藝也是可以的,看著這位師兄身板,說不準便有一身驚人業力。誰知這位吳師兄卻是坦承自己除了種點藥之外,其他都不太拿手,說起這個還很不好意思笑了起來。
盧佑庭如何肯信,前世見華陽子師伯劍法通神,門下弟子怎么可能沒學得一招半式。又問起另外一位師兄,結果情況也是大抵相同。盧佑庭跟他討論起劍道,見他茫然的表情不似作偽,不禁大感失望。得知他們這位師傅平常一閉關就是十年八載的,平常連人都見不到,指點就更談不上了。
這兩位師兄平常就是在這山上種些門派需要的靈藥,這兩年青冥劍派丹藥任務接的比較多,兩人工作量也跟著增大了許多。在后山上還開辟了一大片的藥田,這兩人原本都是鄉村農戶出身,雖然累點,但這點活計還是難不倒他們。
只是對于一些生長環境特殊的藥材,比如之前的黑瓷木,就棘手了許多,因為這些藥材需要定期施展靈力來模擬其生長所需的環境,這就十分耗費時間和功力。兩人原本修為平平,應付起來自是十分吃力,加上門派催的又緊,這陣子吳師兄是忙得是焦頭爛額。
這里很多年都沒有新弟子加入,他也想不通掌門人是怎么考慮的,難道是看他們太辛苦,所以叫人過來幫手?一想肯定如此,望著盧佑庭的眼神也變得熱切了許多,便道:“師弟對于靈藥如此在行,不知道眼下修為如何?”
“飲氣大成。”盧佑庭如實答道。
吳師兄熱切的拉著他手道:“沒想到師弟年紀輕輕,修為竟是如此了得,跟師兄我竟是不相上下。這下好了,東邊那塊藥田,以后就交給師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