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就是一個非常老套單調而又時時刻刻發生在這片大地上的事情了。賭坊的人拿著賣身契,帶著一批打手,輕易就打破了倩娘精心經營的小家,在男人的打罵與女人的哭喊與血淚之中,給這個故事帶來了悲劇的結局。
倩娘雖然有些聰穎與勇氣,但在一個個耳光,一次次的鞭打之下,一介弱女子的她只得屈服,最終被賭坊的人賣到河上的畫舫之中,成為了一名船妓。在一次酒后,因為受不了客人的責打,與其爭執了幾句,便被酒醉的客人按入水中溺亡。
其死后,心中一股執念不散,凝結在生前愛惜的黑發之中,最后在頭七之日化作厲鬼,將仇人滿門屠殺的干干凈凈。后面,化作發鬼的倩娘,本想殺到賭坊,將這個萬惡之源,化作白地。可惜被賭坊門上的一件三目金蟾法器打傷,又看到本地城隍派遣陰兵追捕,之前棄了仇怨,在荒野之中游蕩。
張白鹿看著手中的黑白二色的冊子,倩娘的生平過往,如同剪影一般在冊子上面流動,最后化作一個黑色長發,臉上帶著一抹笑容的白衣女子,永遠定格在張白鹿手中冊子的一頁白頁之上,右上角寫著倩娘兩字,生平過往也如同蝌蚪一般,在白頁上面游動,化作文字靜止。
白離看著發鬼被張白鹿收入冊子里面,慢慢的靜止不動,好奇的問道:“我的社神大人,您不是說給這女鬼一個機會嗎,怎么這就收押封鎮了,堂堂的社神老爺,怎么還說話不算話呢?”
張白鹿看見白離這廝又在揶揄自己,也不給他作答,只回道:“河神大人這么聰慧,怎么不自己猜猜看呢?”
白離聽聞此言,知道這廝不想告訴自己,只好給他一個白眼,然后也不再理會這件事情,反正不過一個女鬼罷了,怎么處置又有什么干系呢。這個世界的鬼物,如同這世上的野草一般,過一段時間,日月磋磨,黑風盤旋,就在沒人知道的地方消磨掉了。自己也不是真的關心這女鬼的下場,只是看到張白鹿手中的冊子有些神異,想要探究幾句罷了。
張白鹿看到白離不再糾纏,也松了一口氣。說實話,張白鹿一時之間,也沒想好怎么處置這個女鬼。說實話,這個女鬼的前半部分確實很悲慘,張白鹿理應放過她一碼才是。但倩娘死后的經歷,張白鹿沒有演化出來。
在這樣的世道,鬼物也是生存不易,桃溪村的鬼物有后人供奉尚且生存不易,何況倩娘一個孤寡。要想度過一個個的災劫,除了吃人,又能有什么答案呢。所以張白鹿憐惜其之前經歷,沒有將其打散,而是將其收押在自己的生死書中。
而且,這是張白鹿第一次動用生死書對敵,收押倩娘之后,發現生死書新的功能,就是生死書可以演化鬼物的生平經歷以及鎮壓鬼物,而且收押了倩娘之后,發現了生死書在變得厚重和完整。
“完整!”張白鹿想到這里,想到前世的傳說,心中一片火熱,但又不知道其他神明手中的生死書是不是有一樣的功能,瞬間又感覺一陣發冷。所以一時沒能應付白離的問題,萬幸的是,白離沒有在這件事情上面糾纏,反而興致勃勃的研究前面兩位留下的財產。
倩娘的話,除了一枚鐵質的出入令牌之外自然什么都沒留下,那個用毒的老頭,除了令牌,還留下一件法器,如同一只五彩斑斕水母一般,懸浮在空氣之中,看著十分不凡。除此之外,就是剛剛兩人爭奪的缺口石鐘比較有價值。
“這石鐘我倒知道是什么。”白離看著張白鹿對著石鐘不斷打量,主動開口打破兩人的寧靜。“這石鐘叫做震山鐘,是屬于山神的一件神道之寶,有召集山中群靈,震懾妖邪的作用。不過破損嚴重,要恢復功用,香火之氣怕是少不了的。”
“這件五彩瘴,雖然在那個老頭手中用著一般,那是因為他沒能發揮出功用來,不然你我二人合力也不能這么輕易拿下他來。”
“社神賢弟這次出力最大,這兩件法器就讓你先選一件吧。”
張白鹿看著白離眼神一直盯著五彩瘴,如同小孩看到心愛的玩具一般,心里感嘆道:“這位河神老爺,打架很厲害,內里還是一個孩子呀。心里的事情根本藏不住。這個五彩瘴雖然看著威力驚人,不過自己一時也想不到用處,反倒是這個石鐘,有震懾妖邪之用,剛好適合自己。雖然毀損的厲害,之后多用香火補足就行。”
于是抱拳說道,“我那村子剛好還缺個召集眾人的,這個鎮山鐘我就笑納了。”于是抬起衣袖,黃色神光收攝,取走了鎮山鐘。
而白離看到張白鹿沒有拿走五彩瘴,眼角彎成月牙,同樣抬手,將那只五色斑斕如同水母一般的法器以及兩道令牌收走。
在張白鹿拿走鎮山鐘之后,山下的白霧頓時開始濃郁起來,而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向上彌漫。
白離對此卻沒有任何驚訝,只是抬手指了指山頂,遙遙望去,可見一座神廟的影子。然后對張白鹿說道:“看來這是最后一次進來取寶了,這個神域已經快完全解體了,你手中的鎮山鐘,原本是這個神域的鎮物之一,被你取走之后,神域解體的速度加快了。白霧就是神域解體的征兆。”
“啊,那我要不要將鎮山鐘放回去,如此神域,就此毀去,實在是太可惜了!”
張白鹿沒成想會遇到這樣的情況,有些驚愕的說道。畢竟,對于張白鹿來說,神道之寶易得,就此毀去一片神域,反而有些不忍。
“你倒是好心!”白離笑著對張白鹿說到,他一開始接近張白鹿,只是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鄰居有些好奇,但是到了后面,愿意跟他結交的原因,卻是他發現,眼前的這個社神跟他之前遇到過的神明不一樣,不像那些朽木泥塑一樣,反而是有著一股純粹,一股對于天地熱愛的純粹。
“走吧,這片神域在它主人消散的時候就注定毀滅了,我們只是它的一個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