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一茶杯水的趙清山突然手一顫,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英氣逼人的同齡男人。
“大唐皇帝陛下,前秦王?”
趙清山手上的一顫正好被李世民看在眼里。李世民對趙清山下意識的反應很滿意,當今世上,誰能初見李世民一點也不慌亂?恐怕除了世家大族的那些老不死,剩不了幾個。至少眼前這個男子只是一顫,說明其心性定力也算不錯。
“不知郎君可是那灌水題出題之人?”李二希冀的問到。
趙清山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一時惡趣,不想居然驚動了陛下,臣慚愧!”(石頭查過很多資料,唐時,即便平民百姓,見皇帝儲君和皇子都是稱臣,還沒有草民一說。)
“哈哈哈哈,若是郎君慚愧,這國子監和弘文館,以及諸位重臣還不羞愧致死?一眾人等,這么多天,都離不開一道算題。”李二哈哈大笑,而后繼續說道:“不知郎君這題何解?此題于國有大益。”
“算學一科本就于國有大益,小至黎民生計,大至軍事稅務,都離不開算學一道。臣自然不會私藏。”趙清山可沒有蔽帚自珍的想法,不然也不會辦學授課。只是,數學一道,教李世民,估計一時半會兒教不會。“陛下,這題臣可解,但是一時半會兒,怕殿下學不會。不若找個精通此道的人來?”
趙清山的話讓李二陛下有些羞惱,說得多復雜似的!牛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不行,郎君先說說看!孤可不是笨拙之人!”
趙清山無奈苦笑,眼前這頭人型暴龍惹不起,只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或者聰明些。這樣,就可以少費些口舌。
“還請鄭娘子拿些筆墨過來!”趙清山對鄭秀卿拱了拱手。然后轉頭又對李世民說道:“陛下,臣只能呆到午時四刻,希望能在這段時間里為殿下解惑。”
鋪開紙,趙清山執著毛筆遍畫了一個方框,方框四周各有五條觸須。這個世界無獨有偶,趙清山的方框竟然和程處默的圖及其相似,只是趙清山畫得更好,更美觀一些。
“陛下,此題是個復合題,首先我們需要知道每個時辰能注水多少!”趙清山在旁邊寫下了一行鬼畫符:“15×3-5”。
“繼而,我們需要知道水池有多大!”趙清山繼續寫下第二行:50×20×10=10000。
“然后,陛下,我們需要知道一斛水能填多少池子。”第三行字如下:600×10×10÷1000000=0.06。
“陛下,最后我們就能算出時間。”趙清山寫下了最后一行字符:10000÷40×0.06=4167。
“好了陛下,這就是全過程,也是答案。殿下有何疑惑?”放下筆,趙清山看了一眼李世民。只見李二一臉茫然,這讓趙清山有一股抽自己臉的沖動。
“咳,咳!這位先生,汝講的過程,朕明白了,可先生寫的這些符號,朕真看不懂啊!朕觀先生衣著奇異,可口音卻像蜀中之人,不知先生那里識來這些符號?”李世民看著趙清山的鬼畫符,疑惑和懷疑并舉。
抱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趙清山不由得想到。看來大唐第三次謊言必須說了。
“陛下,此符號又稱天竺數字,對應咱大唐的數字。是臣的一位族叔遠度天竺習得,族叔發展總此符號計算,十分簡單快捷,所以就教給了族人。”一邊說,一邊寫,趙清山很快就將阿拉伯數字解釋清楚,也讓李二明白了阿拉伯數字的用處和讀寫方法。這個事情還沒有阿拉伯人這種說法,所以趙清山只能稱之為天竺數字。
李二一把奪過趙清山手中的毛筆,開始寫寫畫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李二停筆贊嘆:“這數字確實方便簡潔,先生的族叔有大智慧。不知先生家鄉何處,那位族叔可否愿意為大唐效命?”
“這恐怕不行,臣一族,就余下臣和幼子,臣姓趙,名清山……”趙清山將自己虛構的身世說了一遍。
“是朕失言,提及先生的傷心事,還請先生見諒。”李二聽完趙清山的解釋開口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如此,算是朕與先生族叔無君臣之緣。不知,能否與先生結下君臣之義?”
“圣人見諒,臣之志不在朝堂。”趙清山直接拒絕!
李世民有些不甘心,他清楚的記得趙清山說過算學一道于國于民有大用處。如果趙清山能為官,那就能充分發揮其算學才能,進入戶部。“趙卿本是大才,因何不愿為國效力?”
“陛下,還請勿勸,臣真無意朝堂。不過,臣如今辦了個私學,多教授些孩子出來,也算在為大唐出一份力。”趙清山再次拒絕,并把話直接說死。“還是繼續說題吧!”
“罷了,等趙卿有意之時,朕再談此事吧!”李世民無奈放棄勸說。談話的主題自然回到了題上:“趙卿,只是如何得知一斛能裝多少水?”
“額,陛下,臣有一位族叔,對此有過研究,一斤水能占據多少空間,同樣的,一斤鐵能占據多少空間,一斤泥能占據多少空間,我那位族叔稱此為密度。”趙清山推了推眼鏡開始胡扯。
“趙卿族叔果然大才,不知這斛與丈只見如何換算?”能夠成為千古一帝,說明李二的智商不差。看著趙清山列舉的算式,李二竟然多少看出了端倪。
“陛下,這也是臣的一位族叔發展的規律,稱之為立方,是一種體積單位,只是度量的方式與大唐迥異,三言兩語講不明白。”趙清山無奈苦笑回答。
“呵呵!”李二干笑兩聲,直勾勾的看著趙清山。那眼神,讓趙大夫子有些頭皮發麻。
正在這時,突然響起了鐺鐺鐺的聲音,是隔壁老酒鬼敲響的上課鐘,趙清山才發現已經到了午時四刻。
“陛下,午時四刻了,臣該去給學生們授課了。”趙清山起來匆匆告辭,也不顧李二的臉色,趙清山直接奪門而出。
自大唐建國一來,李二從未這樣被冷遇過。一旁的長孫有些看不下去,冷臉對著鄭秀卿道:“鄭家妹子,這位趙先生是何意思?莫非覺得是予與陛下不夠分量?說走就走,說來便來?”
“皇后息怒,趙郎君定然不是這等意思,還請太子妃容奴家解釋。”鄭秀卿慌忙幫著趙清山打圓場:“趙郎君是隔壁私學的先生,授課的時間是他與諸多學生的父親們定下的。每天兩個時辰,分上下午,這午時四刻正好是下午開課的時候。”
“這樣說來,這位趙夫子是個守諾之人?”長孫聽了鄭秀卿的戶部,神色稍微緩解。大唐重諾,守諾之人,到任何地方都會受人尊敬。只是長孫有些疑惑:“這趙夫子如此年輕,經學一道也如此出眾,竟能教授學生了?”
“皇后誤會了,趙郎君可不教經學,所授只是蒙學和族中的算學。”面對長孫對趙清山的疑惑,鄭秀卿也不知為何會這樣認真地去幫忙解釋。
“等等!”李世民突然打斷了長孫和鄭秀卿的談話:“鄭二娘是說,隔壁的私塾是趙卿所辦?”
“正是!所以奴剛剛才會賣個關子。”鄭秀卿微笑著回答。
這時,李世民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嚇得長孫一愣。只聽見李世民接著說:“難怪,趙卿的字朕是感覺有些似曾相識,原來和那門口的楹聯出自一處!”
長孫見自己的夫君還沒弄明白算學,又開始為趙清山的書法著迷,實在有些無奈。可這鄭宅畢竟只有鄭秀卿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在,雖說有自己陪著,可待得太久,也不方便。想到這里長孫輕輕拉了一下李世民的衣服:“陛下,出宮這么久了,是不是該回去了?”
這時候的李世民才想起,自己夫婦已經在這鄭宅呆了太久,這午時都快過了,顆粒未進,李世民回過神來才發現腹中已經空空。李世民清楚,幾個月前發生的事情,讓鄭家對自己多少有些怨恨,特別是眼前這位女子是那人的親妹妹。不冷眼相待,已是頗為不易,鄭秀卿沒有留自己吃飯的道理,所以李世民起身告辭。
鄭秀卿果然沒有挽留。對李世民帶走趙清山解題的那張紙,鄭秀卿也是視若無睹。
圍墻的另一邊,趙清山回去以后也沒同老酒鬼多言,徑直走進教舍,接著上午的課開始授課。
可中午沒吃飯,趙清山越講越餓。實在有些受不了,趙清山只能在黑板上布置了幾道十以內的加減法,然后跑到伙房找吃的。
“咋了?鄭家娘子這樣吝嗇?竟然舍不得一頓飯?”老酒鬼湊了上來打趣道。
趙清山白了一眼老酒鬼,沒有開口,只是埋頭對付著碗內的冷飯。可是老酒鬼似乎沒有讓趙清山安靜吃飯的心思,開口繼續問道:“書生,剛才過去見的大人物是誰?現在沒啥事了吧?”
“不是啥壞事兒,晚上再說!”趙清山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飯,把碗一放,留下一臉疑惑的老酒鬼回了教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