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個世界的妓院是什么樣的？

蘇銘心中有些好奇，會不會也有臉上帶笑腰直不起來的龜公，和濃妝艷抹的老鴇？

但出乎蘇銘意料，在侍從帶自己走過的大廳里，蘇銘并沒有看到烏煙瘴氣的一幕，反而有點像正常的酒館，除了大多數人身邊都坐著姑娘，并沒有人急不可耐在大廳里動手動腳。

“你以為這里是那些低檔次的窯子？來這里的人好歹都有些身份，就算是那些坐在大廳里的人，最少也是個小官員，都是要些臉面的，看上了哪個姑娘，大可到后院開個房間！”

在蘇銘跟諾亞說了自己的疑惑后，諾亞一臉鄙夷道。

兩人身處之地是一處私密的小包廂，以諾亞的身份，也不會去樓下大廳。

包廂里除了蘇銘剛到時諾亞吩咐上了的酒菜，也沒有妓院里的姑娘作陪，諾亞雖然選了這個妓院招待蘇銘，但似乎只是想和蘇銘喝酒聊天。

“昨天斗獸場發生的事被菲比家族動用一切關系壓下來了，但即使是這樣，死了將近三百人，其中還頗有些小貴族，這讓菲比家族很難妥善處理，看來有將近很長時間，菲比家族這個吸金窟都要關閉了！”

諾亞喝了幾杯后，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起了昨日斗獸場事情的后續。

蘇銘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杯中帶著果味的酒液，入口醇厚，接著諾亞話頭道：

“這種不知埋葬了多少白骨的地方，就應該永遠關閉?！?

以前閑時經常去斗獸場消遣的諾亞公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反駁道：“斗獸場雖然血腥，可是跟它關聯的產業不知道養活了多少平民，不說別的，光是每天運到城外的殘羹剩飯，支持了城外很大一部分貧民生存下去?！?

“這種現象本來就是錯誤的！”蘇銘沉聲道，“斗獸場存在是錯誤的，但卻又那么多人依附著這錯誤的存在而茍活生存，那只能證明，這個世界是錯誤的！”

諾亞聞言一震，輕聲問道：“那你覺得這個世界根本錯誤在哪里？”

“生而為人，都有生老病死，沒有荒繆的血統說法，人人都應該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

在蘇銘低沉說出上面的話后，諾亞沉默了一會，才苦笑道：

“如果別人不知道你是維德家族的少爺，單單聽你說這句話，絕大多數都會認為你是起義軍成員！”

“錯誤就是錯誤，否認也沒有用！”蘇銘語氣輕松的道，“至于現在的反叛軍，那支叫光輝起義軍的，至少一百年內，都沒有希望推翻梅耶家族，我肯定不會加入他們，這是注定要掉腦袋的事業，我對自己小命還是很珍稀！”

“不過我很贊同人沒有高低貴賤的說法！”諾亞突然道。

“在我少年時期，嗯，也就十三四歲的時候，你知道，像我們這種家族，少年的性啟蒙一般都會在家族安排下進行！”諾亞停頓了一會，似乎在回想什么，臉上表情忽然變得溫柔起來。

“我記得就在那個時候的某一天，我的侍女從一個小丫頭，換成了一個發育成熟的姐姐，其實她年紀也沒有多大，只是在那個時候的我眼里，她卻像真正能包容我一切的姐姐。

她不是很漂亮，但卻非常溫柔，身上總是帶著某種清淡的花香，自然而然，或者說是她刻意引導的結果，我們沿著家族長輩的安排，發生了關系。

在那三個月里，是我這輩子至今為止最快樂的時光?！?

諾亞說道這里，眼里閃爍著莫名的光芒，那是屬于某個少年望著慕戀的姐姐戀人的溫柔。

“她時常在半夜擁著我，給我講述她家鄉的一切，有著青青的草地，牛羊在上面漫步，小溪沿山而下，路過她家旁邊，小溪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磨坊，她還告訴我她身上的香味是她家鄉某種絳草的味道，村莊里的少女都用它碾碎的汁液沐浴，春天的時候，這種其它三季都普普通通的絳草，會開出星點小花，漫山遍野，像是要簇擁天空！”

蘇銘沉默傾聽，通過諾亞的描述，蘇銘可以想象出那是個山間小鹿一般的女子，即使她可能就是個有些姿色的鄉下姑娘，但帶給了當時的諾亞不一樣的溫暖，在岡薩雷斯家族中感受不到的溫暖。

“你要是經歷我兒時經歷過的一切，那么冰冷的家族，物質上無所不有，但精神上又極端匱乏，比王國內最貧瘠的土地還有不如，那么，你也會著迷于那種溫暖之中！”

諾亞自嘲笑了一下，語氣譏諷，很難想象這是平常時候高傲無比的岡薩雷斯家的諾亞少爺。

“而正是這種溫暖，讓當時的我熱血沖頭，自己結束了這份溫暖！

我跑到我父親面前，告訴他我要娶她為妻，我記得我父親只是淡淡望了我一眼，并沒有回答，但第二天，她就不見了，我父親把她送走了，不知道送到了什么地方！

我哭喊，尖叫，甚至于自殘，都沒有換來我父親的半分憐憫，他只是告訴我，她的身份低賤，不配成為岡薩雷斯家族子弟的配偶！”

說到這里，諾亞飲光了酒液，還閑不夠，直接對著酒壺口，往嘴里粗暴的灌著，直到嗆出眼淚。

“是不是很可笑，唯一給過我溫暖的那個人，卻被我至親的那個人冷冷否定，只因某種高低貴賤的身份，我父親從沒有給過我一分溫暖，卻剝奪了我唯一的溫暖。

從那以后，我就開始反抗我父親，岡薩雷斯家族子弟歷來會進入騎士學院進修，獲取強大的武力和健康的體魄，投入軍隊之中，升官進爵，而我卻偏偏選擇了魔法師的道路。

岡薩雷斯家族家規刻板鐵血，而我偏要當個花花公子，日夜進出妓院，帝都貴族都知道岡薩雷斯家族有我這么個另類！”

“所以這就是你贊同人無高低貴賤的原因？”蘇銘問道，“沒想到你還有這么個故事……”

“故事還沒講完呢！”諾亞輕笑道，“我本來以為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但幾年前回到家族封地，卻意外在閑逛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

“然后呢？”蘇銘好奇問道，兩人之間還發生了什么事情？

“別那樣看著我，我沒有上去和她相認?！敝Z亞苦笑道，“她胖了很多也黑了很多，皮膚粗糙不如以前那般細滑，最重要的是，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她結婚了，丈夫是一個普通平民！”

“我后來找人打聽了，才知道事情原委，原來她在去到岡薩雷斯家族前，就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妻了，只是為了抵消年邁父親攤到頭上的征兵名額，這才選擇向一個比她弟弟還小的少年獻出身體，她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我沒有選擇去打擾她，也許對于我來說是溫暖的回憶，卻是她最為不堪的經歷，吩咐人暗中照顧她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對人有高低貴賤的說法厭惡至極，它甚至能逼迫一個少女向她未婚夫外的人獻出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