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斌是什么時候來的？！

唐雀兒三人發現柏斌在身后的時候，他正正好站在她們身后不遠，暗青色的棉袍子，趁得臉色也陰沉沉的。

也不知道他剛才聽見什么沒有，凌郡主被唬得奪在唐鶴兒身后，羞愧的眼淚蓄在眼睛里，直打轉。

柏斌原本是出來散散步，驅驅悶。他一個文官非得跟著武官們出來打獵，附庸之意太明顯，要不是家中母親念叨，他拗不過，他根本不想來的。

柏夫人捶胸頓足地，生怕他錯過一個和郡主培養感情的機會，可母親不知道，他心里裝了一個別人。

柏斌見躲不過，便上前跟三個姑娘見禮。

唐雀兒笑道：“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和六姐在說柏大人為何不下場呢。”

唐鶴兒也趕緊把話題往自己身上攬，生怕墜了郡主面子。“是呢，是妾身多嘴了。”

柏斌拱手，“是我不善騎射，下不得場，慚愧。”

柏氏子弟難得和善又謙虛，柏斌為人清流，氣質儒雅。一見之下，唐家姐妹也覺得，難怪郡主喜歡，確實不錯。

唐鶴兒想帶凌郡主回避，可唐雀兒渾然不覺有什么不妥，還想問為何兵部會有文官一事。

柏斌微笑，絲毫不介意，侃侃作答，“治事，自然需要文臣武將，善戰者武將，能策者文臣。戰爭之要，必是要精于謀算，而后才是爭之能勝。”

“所以，柏大人之意是，柏大人這個謀算之人在先，然后才是那些會打仗之人？”

唐雀兒極聰明，找準了柏斌話里的關節，徑直打趣。

柏斌是個嚴肅的個性，認真地辯道：“姑娘這話差矣，所謂的會打仗之人，自然是又精于謀算，又能爭善討的。柏某不才，兩者都不具備。”

這話謙遜得倒不忍再讓人逗下去了。

唐鶴兒瞪了唐雀兒一眼，溫和道：“大人多才，我們王爺十分贊許，不必如此自謙，小妹雀兒，實在無理。”

“是奴婢唐突，柏大人不要跟奴婢計較。”唐雀兒輕扶了把六姐的胳膊，小女兒嬌態畢露。

這唐雀兒是什么人，柏斌光是聽母親姐姐就說了無數遍，如今一看，伶俐是伶俐，只是沒什么妖媚心機那些。

他并不反感。

凌郡主在唐鶴兒身后，聽著柏斌對答，聽著聽著就心里頭發酸。明明是光明正大可以和他說兩句話的，就像預想那樣，自己如何遣詞，如何展現溫婉，她都在腦中想過很多遍了，哪知道碰上了，竟膽小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她有點生自己的氣。

還有點生唐雀兒的氣，氣她光芒太盛，只是問兩句話而已，就激得柏斌上了心，對著她說話的時候，那樣認真。

從始至終，柏斌都沒看過自己一眼，一眼都沒有，他明知自己是未來的妻子，當真一點都不好奇，心里一點波動都沒有嗎？！

凌郡主多少也有點小性子，想著想著，突然就傷感了。一句話不說，甩手就往回走。

另外三個人都是一愣，還是唐鶴兒反應快，訕笑“今早出來我們郡主就有些不適，這又起風了，兩位不如也趕緊回去吧。”

唐雀兒看在昨日襄王對她的和善贊美的份上，也對郡主有回護的意思，“剛剛看郡主確實臉色不佳，六姐不如趕緊回去照顧。”

唐鶴兒一笑，正有離開的意思。

可哪知道唐雀兒還有話，讓唐鶴兒大吃一驚。

“柏大人翩翩君子，郡主也是皇家的掌上明珠，兩人身有婚約，柏大人不如也跟去看看，于情于理都合適呢。”

合規矩是合規矩，可凌郡主是耍性子走的，柏斌愿不愿意哄才是關鍵。再說柏斌真跟著去了，王爺回來一定會知道，到時候……會怪罪吧，怪女兒任性，怪庶母沒好好管教，或者是怪唐雀兒多事？

唐鶴兒不愿意，柏斌更不愿意。

如果說，之前他對凌郡主無感，那這回暴露個性后，他對凌郡主反而還多了厭煩。可唐雀兒句句在理，凌郡主庶母也在，他不好說得太絕，點點頭也說，“是該探望郡主的。”唐鶴兒臨走對著一臉壞笑的唐雀兒狠瞪一眼。

雀兒以為自己做了好事，簡直是……多事。這妮子在御前當差怎么倒把膽子都練大了，宗親婚配都敢插手，這，這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把她養的，這樣無法無天！

光武帝住行宮，其他王公大臣的別院圍繞行宮依山而建，形成御前的天然屏障，襄王的別院最靠近行宮，離校場也近，經過一處秋花小徑，就到了別院門前。

仆役婢女紛紛給唐鶴兒請安，唐鶴兒把柏斌安置在正堂落座，忙忙地就去內院尋凌郡主。

她猜到郡主心情不好，可沒想到一進廂房就聽見郡主嚶嚶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