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太監還不及勸，唐雀兒就已經穩穩坐在馬上，心里得意，面上一笑，風情畢露。

朱師傅一愣神，趕緊道：“姑娘可要夾緊馬腹，莫要摔下來。”

“師傅一并都教了，我想趕緊出去獵兔子的。”

朱師傅看這位皇帝新寵，竟是個小姑娘的性子，心里笑：這寧遠馬最是桀驁，哪有那么快學會，還射兔子，等圍獵結束，這位姑奶奶能學會騎馬就算不錯了。

狩獵第一日上午結束時，校場里只聽柵欄外，轟隆隆作響，秉雷霆之勢，就見光武帝率領武將隨從從密林深處殺了回來，林葉搖擺，鳥獸驚散。

唐雀兒騎在馬上，瞇眼逆光看著大隊人馬歸來，光武帝黃衣黑袍，人隨馬動，袍角翻飛獵獵作響，塵世中這男人也算是王者氣魄，被簇擁在戎馬隊伍中，更顯得他絕世昂然。

轉眼人就到了眼前，朱師傅小聲提示唐雀兒要下馬，說著自己已經跪了下來。

唐雀兒愣神的功夫，來不及下馬叩拜，光武帝抬抬手已經叫朱師傅和玉寧等人起身。

他騎馬繞著唐雀兒身畔一通審視。

“這是寧遠馬？”

這話是問的朱師傅。

頭一回面圣，他緊張得汗都要下來了，“是，是寧遠馬。”

“誰給你挑的？”光武帝問唐雀兒。

以敖也是沙場征戰過的。如果聽到陣前前鋒誰騎的是寧遠馬，就要加小心了，騎寧遠馬的性子沒有一個不暴烈的，馬又耐跑速度又快，這樣的對手十分難纏。

如今看小小的唐雀兒騎在比她還高的寧遠馬上，以敖怕得是她被人算計，被馬踏折了腿。

朱師傅也心頭一寒，萬歲臉上不大好看呢，生怕這位新寵受到傷害。

唐雀兒含笑道：“這馬很好，毛色最好看。是奴婢自己挑的。”

眾人一笑，果然是個小姑娘，選馬的理由都選得幼稚。只是，可惜了上好的寧遠寶馬，大伙都猜，她是騎不起來的，最多就是叫下人牽馬在校場里溜溜。

光武帝從不小看誰，可為唐雀兒的理由莞爾，“你倒是有眼力，只是……”光武帝也是個膽大的，“敢騎了嗎，走兩圈看看。”

那有什么。唐雀兒覺得所有人都過于謹慎了。剛剛朱師傅在旁邊，從來不讓她甩開馬韁，她一要加速，就被朱師傅手疾眼快捉住馬的籠頭，當真無趣。

既然有了皇命，正是個好機會。唐雀兒學著男子，利落拱手，看了眼光武帝和他身后站了一排的襄王端王肅仁闞虎等人，微微一笑，夾緊馬腹，上手韁繩一抖。

就見那棗紅色的馬揚蹄一躍，暗紅色的毛茬波光粼粼，然后就見一影從眼前急速而過，唐雀兒連人帶馬就沖了出去。

起初唐雀兒心里是很害怕的，怕出丑更怕摔斷了脖子，可速度一旦適應，爽快感就來得很快了，再加上校場極大，唐雀兒放膽，拉開韁繩，又狠夾馬腹，寧遠馬似有靈性，配合主人，繞著校場一路狂奔。

火紅的駿馬，青白色的衣衫的身姿，浮光掠影打眾人眼前而過。

不止光武帝為這個女子心折贊嘆，連向來嚴肅的襄王也忍不住叫了聲好。“唐姑娘好騎藝。”

肅仁和闞虎也由衷點頭，這樣舒展的背影，這樣帶沖擊的馳騁，放在軍中，都是可做先鋒官的。何況她還是個女子。剛剛真是小看了人家。

原本這群軍功出身的精英，沒把身為內寵的唐雀兒看在眼里，以為不過是靠容色取勝，扮個男兒模樣也不過是取悅萬歲的內帷伎倆。

哪知道，上了馬，唐雀兒倒對得起這身衣裳了。

連跑三圈，唐雀兒氣喘吁吁，束馬回到御前，小臉蛋被風皴得紅撲撲，這會又俏麗如女子了。

朱師傅這會后背幾乎濕透，看唐雀兒完好歸來，他才覺得腦袋終于又安在脖子上了。

光武帝眼中光芒四射，既驚訝又驚喜：“你之前當真不會騎馬？！”

眾人大駭，什么？這丫頭是不會騎馬的？！那剛才騎得那么好，是剛學的？！

唐雀兒大大方方地回答：“奴婢在掖庭長大，今天還是頭回見到馬呢。”她自然沒有機會學騎馬。

光武帝勾笑，回頭看了一眼神色各異的群臣，“眾愛卿怎么看？”

襄王不吝贊美，“唐姑娘確實聰慧過人，不遜男子，這寧遠馬可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

以則對唐雀兒和善的笑了笑，愛屋及烏，真是以姐夫看小妹的心情，為唐鶴兒有這么個妹子而驕傲。

唐雀兒點頭還禮，目光忍不住掃了一眼沉默的以奔。

以奔含笑，目光里有化不開的什么，溫暖又沉重。

肅仁和闞虎輪番稱贊，嘴上的溢美之詞都是真心。

“微臣也是頭一次見騎寧遠馬的姑娘，唐姑娘聰慧，萬中無一。”

“常人要用個把月才學會的，唐姑娘就用了半天，確實驚人，臣等戎馬半生，也不得不佩服。”

光武帝與有榮焉，滿意地點點頭。

他也是這么想，這丫頭何止是聰慧，學什么都一點就透，假以時日，好好栽培恐怕能成大器。

愛才之心一起，光武帝這一天都過得焦急。

黑天掌燈，迫不及待的就把唐雀兒又壓在身下，她這一天都著騎裝，此刻對著昏暗燈火，不細看，還以為身下的是個小郎官，別有閨帷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