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逃離都城一事,雖然被光武帝按了下來,可朝堂中人,又有幾個不是耳聰目明之人呢,幾乎人人都知道端王反了,他一定早有準(zhǔn)備,不然也不會賽馬會后一直裝瘋賣傻,麻痹眾人。
東省自古出亂兵,再加上端王在東省多年經(jīng)營,想必逃走的端王最后一定會到東省,集合兵力,然后再回來,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場動亂。
事到如今,所有人才恍然,原來一向溫順恭謹(jǐn)?shù)亩送酰淙艘彩菨M肚子的陰謀,不遜先帝與當(dāng)今天子。
而且,端王的決絕也不遜任何一個人,他是一個人跑掉了,妻妾兒女卻全都留在了光武帝手上,下場可想而知,他還能跑,說明也是下了狠心的。
果然,事發(fā)后,光武帝下令把端王一府人都抓了起來,端王世子只有三歲,光武帝更是命人嚴(yán)加看管。連同端王妃魯氏一族,也全員定罪謀反,半月后斬了全族男子以示震懾。
魯氏幾乎滅族,端王妃那一日在監(jiān)牢里,神思崩潰,只是口中不停喃喃道:“走了,走了,走了……”
都城震懾不過月余,東省傳來消息稱東省主將抵抗不利,未守住武器糧倉,端王已經(jīng)率兵占領(lǐng)東省要塞,舉旗自立,東省淪陷。
光武帝大怒,東省幅員遼闊,是全軍糧食供給的來源,東省淪陷,江山告急,光武帝捶案痛惜之余,不得不問一句,“東省主將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端王孤身前往東省,是如何在一個月的時間里奪下的東省?!”
山溪堂書房里,宰相陸靜遲、并六部尚書齊齊垂手而立,站在眾人身后的柏斌,也從前面長官身體露出的縫隙里,窺視到了什么是雷霆之怒。
柏斌非常清楚他為什么會站在這里,因?yàn)闁|省就是叔父柏啼丟的,柏啼丟了疆土干脆來個人間蒸發(fā),他站在這里,純粹是因?yàn)楸持粋€姓氏,代為領(lǐng)罰罷了。
朝堂碾壓無處不在,果不其然有人火上澆油,樊正趁機(jī)說道:“東省主將在東省淪陷后,杳無音訊,恐怕已經(jīng)投敵,皇上不如以嘉嬪為餌,把他誘出來,治他一個附逆之罪。”
嘉嬪有皇子,樊正的女兒也有皇子,只是這一條原因,就能讓他對嘉嬪動手。
柏斌打心里發(fā)寒,天下告急,這樊正還是一門心思爭權(quán)奪利,看似忠貞,實(shí)則是竊國之賊,終有一日,他要死在自己這小聰明上才好呢。
光武帝抬眼撇了一眼樊正,似笑非笑地問樊正,“愛卿這主意倒是不錯,只是朕不知道,治了柏啼的罪又能如何呢?”
治罪柏啼,當(dāng)然不解決戰(zhàn)局的緊迫,但是,卻可以落實(shí)嘉嬪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如此一來,皇長子就算失了靠山,于樊正和蕭貴嬪卻是好處多多。
可這話樊正是說不出口的。
他一時啞口無言,卻也并不害臊,只是道:“奸惡之人必要惡有惡報(bào),才是世間正道,皇上要為世間主持公道?!?
這種酸話,也虧他一個四十幾歲的朝廷高官能說得出口!
光武帝氣得咬牙,他固然氣柏啼,遷怒嘉嬪,可相比樊正不出力只添亂的人品,他就對柏氏一族多少有些同情了。
柏氏榮耀到底是拿命在戰(zhàn)場上搏來的,樊氏算什么,不過是科舉文章入了先帝的眼,成為壓倒唐氏的稻草,所以才有今天,當(dāng)真是活得太輕松了些。
“柏斌。”光武帝喚人。
柏斌出列,拱手道,臣在。
“你領(lǐng)樞密院副使之職,兼任燕云十六州監(jiān)軍,匯合了北峰主將李福星,準(zhǔn)備東進(jìn),迎戰(zhàn)逆賊以奔。”
柏斌在眾人側(cè)目之際,沉穩(wěn)應(yīng)答:“臣必肝腦涂地,為家門贖罪。”
柏鳴已死,柏啼下落不明的情況下,柏斌還能一介文官之身,領(lǐng)樞密院副使,被授以兵權(quán),與皇帝心腹并肩出戰(zhàn),這就是柏氏還沒倒的信號。
出了山溪堂,眾人圍了柏斌拱手都要道一句,預(yù)祝柏大人旗開得勝。唯獨(dú),樊正一個人走在前頭,看似清高不與他們茍同的意思。
柏斌叫住樊正:“樊大人不賀一賀本官嗎?”
樊正轉(zhuǎn)身,回望眾人簇?fù)碇陌乇?,眼里盡是輕蔑:“柏大人這一次可是為了家門贖罪的,還是勝了再說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