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兒再醒來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她差點忘記，自己為什么暈倒，暈倒前有經(jīng)歷過什么，可只是翻了個身，鉆心的疼痛提醒她，永遠(yuǎn)也不能忘了，御輦里的恥辱和痛苦。

唐雀兒這邊一有動靜，守了一晚的玉寧就像盼來曙光一樣，歡喜地過來扶她起身。

“姑娘醒了，餓不餓，您已經(jīng)睡了一天一夜了。”

原來睡了那么久，怪不得渾身沒力。

“太醫(yī)說您只是疲憊過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玉寧端了一碗溫粥，想要給唐雀兒潤一潤，她到底是個女兒家，被上過大刑一般凌虐過，身子還得好好養(yǎng)，才能緩得過來。

而且，給姑娘換衣裳的時候，身體青紫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尤其是下面，肉都翻了出來，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伺候，玉寧這個做奴才得都替姑娘抱屈，皇上不是寵愛嗎，怎么也下得去狠心。

唐雀兒喝了兩口粥，便沒什么胃口，她心里一片寂然，再配著內(nèi)室昏暗的燭火，她的世界都黑了，比外頭的夜還黑。

玉寧口笨，只有一片好心，知道自己勸不了姑娘什么，就替唐雀兒蓋好被子出了內(nèi)室去守著了。

唐雀兒醒來后的，一天，兩天，三天，她們主仆就在這種沉默中緩緩度日，唐雀兒從沒提過光武帝，玉寧也不敢說。

而光武帝，也像與唐雀兒達(dá)成了某種默契一般，沒來過，也沒問過。

寧靜挨到第五日的時候，唐雀兒終于等來了登門的人，意外的，卻是唐鶴兒。

為了能進(jìn)山溪堂，堂而皇之的見一個婢女，唐鶴兒奔走好幾天，最后獲得皇帝首肯，才有此一行，其中十分不易讓她對唐雀兒的處境，稍稍有些擔(dān)憂。

畢竟，她來，不僅是話家常，還有大事要做，唐雀兒要是因為光武帝的涼薄，而失了斗志就不好辦了。

“雀兒。”

“六姐。”

唐鶴兒進(jìn)了東廂的偏廳見到了唐雀兒，兩人誰也不見禮，只是對視苦笑，然后各自落座在拔步床兩端，中間只隔了個小桌子，說話方便。

“看你精神不錯，我就放心了。”

那天御輦上的事，貴圈里都已經(jīng)知道了。那么明顯的車廂晃動，還有端王反常的情緒，外人都是猜測紛紛，再配以曖昧表情。

唐雀兒淡淡地笑了一下，無甚情緒，她臉上之前還有些青腫，這幾天褪得看不出來了，只是嘴上被咬破的地方，還有道道傷口，黑紅黑紅的，能看得出她遭受過什么。

“六姐來，還有什么事嗎？”唐雀兒態(tài)度有點冷，與之前嬌憨笑鬧的樣子，差了好多，人看著也變了。

“外頭的人都道，山溪堂的唐氏要完了，我就是來問問，你是不是真的要完了，如果你不成了，我這事，就找唐鷗兒去做。”

唐鶴兒有心激將，可唐雀兒早就不是從前的她了，低頭捋了捋腰間的穗子，她說道：“唐鷗兒要是能幫六姐做，六姐也不會先來找我，六姐既找了我，不如直說，你我何時生分至此。”

說不生分，其實已經(jīng)生分了。

進(jìn)了名利場，她們姐妹幾個還哪有從前唐氏滿門的忠勇之氣。不過是各自為戰(zhàn)的一盤散沙而已。

唐鶴兒端著茶盞，略微整理了一下心緒，她想了很久，這也是不得不下的狠心，畢竟，那個女人太危險了。

良久，她幽幽地道：“我想，請你動手，除掉唐鶯兒。”

唐雀兒轉(zhuǎn)頭，這才認(rèn)真看了看唐鶴兒，六姐性子最沉靜淡泊，如何今日會有這話。

唐鶴兒倒是痛快：“她有我的把柄，所以，我想除掉她。”

“那雀兒也想聽聽，六姐的把柄是什么。”

唐鶴兒笑了笑，一副并不怕被人知道的樣子。

“徐氏，是我殺的。”

唐雀兒也跟著一笑，云淡風(fēng)輕，仿佛兩人溝通了一個多有趣的事，都是你懂，我懂的表情。

她們懂得是，交換了秘密，大家就可以結(jié)盟，相互利用完，就可以翻臉的宮廷規(guī)則。

“我有比殺人更好的辦法。”唐雀兒這就算是答應(yīng)了。

唐鶴兒一點都不懷疑唐雀兒的手段，所謂的更好的辦法，自然是能讓唐鶯兒生不如的辦法。

唐鶯兒挑撥了太多是非，唐鶴兒就是不來請求，唐雀兒也是要把這一手耳光抽上去的，她告訴自己孩兒的事，唐雀兒當(dāng)然不會認(rèn)為她是要幫自己，她是想看自己和唐鷗兒斗才對。

斗個天昏地暗，斗亂光武帝的后宮，最后斗壞了天下，才是他們的目的。

唐雀兒是要斗的，可要先除去這個禍患，再去斗那些對不起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