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學士府。
今日有兩朝宰相光臨,樊府也算是臉上有光,樊正親自迎出去,請進來吃酒布菜,兩巡過后,聽陸靜遲說起光武帝要納樊氏女的話,樊正直接就愣住了。
好事來得太快,心愿達成得太容易,樊正臉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連問了兩遍,皇上真的這么說,陸靜遲捋著白胡子,慈祥點頭,問他:“皇上看上了你家姑娘,那選秀的事,樊大人自然知道怎么做了吧?”
“那是自然!”
本來張羅選秀就是為了送女兒一程,如果女兒直接欽點進宮,哪里還需要再繞那么大一圈,選秀的事,他自然會引導輿論壓下去,總不能女兒都進宮了,他還送別的女人去和自己閨女爭寵,那不是腦子有病還是什么?!
一想到皇帝都要買轉自己,樊正既受寵若驚,又有點虛榮心膨脹。
當年進京趕考時,他站在城門泥濘中,仰望襄王昂首入城時,是怎樣的卑微,如今才過去十幾年,襄王已經成為階下囚,而自己,馬上就要成為皇族外戚,真正攀上了龍附上了鳳,樊家也要騰達了!
送走陸靜遲,樊正把女兒單獨叫進書房,決定要好好叮囑一番。
他一生只有這一個女兒,所有的指望都在她身上,從來,他都不覺得兒子有多好,兒子太有本事難道能造反打江山嗎?當然不能。
還是女兒,嫁給了皇帝,生下太子不也可以手握一半江山。
“女兒見過父親。”看著盈盈一拜的女兒,樊正全是滿意。
樊氏獨女,名嬌娥,年芳十五,雪白的肌膚,纖細的腰身,一頭順滑烏黑的長發,綰在腦頭,松松地纏著兩個松石綠的裹頭巾,細鼻子細眼的,五官小巧可人,頗有碧玉之姿。
樊正親自輔導女兒讀書習字,身為當朝狀元最得意的學生,樊嬌娥氣質文雅,不似尋常貴女,那般的驕縱任性,反而性子純凈,不染污濁,樊正對女兒最自信的就是這點,高潔、才能出眾。
當然,他最擔憂的也是高潔,后宮人心污穢,他怕女兒玩不過那群狐媚子女人,自己再到傷害。
所以叫她來,也是為了好好教她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一入宮,你就是蕭嬪,與嘉嬪柏氏并立,僅次于榮賢妃和唐嬪,她們一個有位份,一個有兒子,都是沉穩不露鋒芒的人,你好好跟著學沉穩,不會有錯。萬事還有父親,家族什么時候都是你靠山。”
樊嬌娥點點頭,怯生生地想起未來的丈夫,有些不好意思,可又不得不問:“女兒聽別家的女孩兒們說起皇上,只說他……他……”
說光武帝內帷穢亂,女人一堆,尤其喜歡多女共同服侍,樊嬌娥聽了流言,嚇了一跳,這在圣賢書里就是犯罪,她最怕的自己也要被迫和別人一起服侍……
樊正沉吟:“你要做個有骨氣的嬪妃,你不喜歡,皇上自然也不會勉強。”
他其實想給女兒舉唐氏女的例子,唐雀兒多硬氣,皇上之前不是也寵得很。
可轉念一想,山溪堂里的那個唐氏剛剛失寵,聽說還是因為頂撞皇上鬧的,所以啊,女人想討男人喜歡,骨頭到底要多硬,還真得拿捏好,太軟讓男人看不起,太硬吧,那就變成了第二個唐雀兒,都不行。
樊正希望女兒比唐氏更幸運。畢竟只有女兒壓過了唐雀兒,女兒的骨肉壓過了唐嬪的骨肉,自己這個當年陷害唐氏一族的黑手,才能高枕無憂,官運亨通。
如光武帝所料,十日后,樊正果然把一場聲勢浩大,不得不搞的選秀給運作沒了。理由十分簡單,就是天子節儉、勤政愛民,不愿留戀宮闈之事,但為后嗣考慮,也只納才貌最出眾的一個,以慰百官美意。
這理由極好,給皇帝戴了高帽,也給自家女兒貼了面子,雙贏。
蕭嬪進宮那天,皇帝直接召見了他們父女兩個,在山溪堂用晚膳。尚未侍寢就能賜坐御膳桌邊,這是天大的榮寵,樊正看著女兒在燈燭下嬌羞的模樣,悄聲安慰她:“皇上是喜歡蕭嬪娘娘的,娘娘過了今夜便是后宮真正的主子,娘娘自己要知道上進,教引嬤嬤教的,娘娘可都記住了?”
樊嬌娥面紅耳赤地點頭,嬤嬤教得細致,如何更衣如何承寵,如何叫男人快活,說了一遍又一遍。她在驚羞之下早已記得滾瓜爛熟。
父女倆還要再說體己話,這時,顧臣唱道,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