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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不會不要

為了避免夏王在飯點準時恭候探望,玲瓏不得不逼自己起來吃飯,以表明自己絕對沒有絕食的決心,也不需他一天兩次大駕,給她添堵。

這時,玲瓏正在扒午飯,還沒吃幾口,便見芷瀾搬了好幾累書籍過來,說是太后專程派人送,大體意思,就是說她出身鄉野學識淺薄,該多讀些書長些閱歷,這幾日沒事就不要出門,看看書反思己過。

玲瓏夾了幾粒蝦仁吃著,淡然道:“這是些什么書?拿過來讓我瞧瞧。”

芷瀾躊躇著,長嘆一口氣,終是把書籍擱置在她眼下。

玲瓏隨手拿起幾本,女德、女訓、女貞等書名全部映入眼簾,她喜歡看雜書卻不太愛這些正兒八經的書,因為一看書名就讓她完全沒有想讀的欲望,以至于看到這些名字,不得不輕笑一聲。

在夏朝,女子二嫁三嫁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是說出去多多少少有些丟人臉面,何況她關玲瓏丟的還是王室臉面,她記得夏朝歷代王室中,曾有一位后妃良夫人在入宮前便曾嫁做人婦,但人家還是照樣得寵,也沒人多說什么。后來不知何因謠言四起,說良夫人與前夫私會,一系列私會細節說的不堪入耳,連當時君王都有幾分動搖,良夫人性子烈,為證清白抹了脖子,君王大慟悲哭。

她在想,若這時有人給她安排了個莫名其妙的奸夫,她是不是也要學那良夫人,抹脖子了事。只是,她抹脖子也就罷了,可南宮祤不會因她慟哭,死無其所,說不定還得為后世恥笑,這就不太劃算。

玲瓏擱置筷箸,道:“芷瀾,你見過我有脾氣的樣子么?”

芷瀾一想,自家主子方入宮時做了幾件大事,那脾氣是沖天的,摔王上賜的鐲子那叫一個爽快,只不過后來不常居宮中,收斂了許多。芷瀾道:“娘娘是奴婢見過最沒有脾氣的人。”

玲瓏若有所思:“那今日讓你見識見識,幫我去備紙墨筆硯。”

于是玲瓏隨意的坐著,時不時敲著筆,苦想半個時辰后,開筆鋪紙,整整一日,洋洋灑灑寫了篇文,約摸加起來有個千把字,又把紙張用折子封好,囑咐芷瀾上書給夏王。

芷瀾接過折子,有點顫抖,嬪妃無大事不得奏請,便是王后上奏也得衡量斟酌,畢竟要是奏文不得君心,挨板子是小,沒命是大呀。

“一定要送?”

“嗯。”

“真要如此?娘娘要不要再考慮考慮?”芷瀾也是識字的,仍記得自家主子方才寫的兩篇文中,有一篇的標題便是男訓……芷瀾覺得此刻自己的脖子涼涼的。

玲瓏道:“他讓我不痛快,我偏讓他也嘗嘗不痛快的滋味,無需再考慮,你去送吧。”

“奴婢……”芷瀾咬著牙,要出口的不敢二字被咽回肚里,視死如歸道:“這就去。”

當夜,夏王在流華殿怒拍折子。

黍洱好奇得緊,就著端茶近身的便利,當下轉著眼睛瞄了幾眼,開頭便如是說:入宮一載,蒙君憐寵,閑讀雜書,有感而發,故書男訓十則與女剛七則,望與王共勉,明妃關氏書。

前一篇是男訓,借鑒了女德女訓等,爭對男子,林林總總羅列一個男人作為好丈夫、好父親、好兒子應該遵守的規矩,后一篇女剛,則寫了身為女子,應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整篇奏疏文筆斐然,簡潔干練,有條有理有據,如若不是文章內容寫得膽大包天,引得君王微怒,黍洱都想拍手叫好。

心知王上幾日不上朝,奏折堆積,有些奏疏寫得又長又沒水準,不說一點重事,有些反反復復拿子嗣說事,王上批閱起來,心里頭是煩燥得很,這會兒又加上明妃的上書,不怒才怪。

黍洱心知自家王上的心估計早已不在這里,忙道:“王上可要去寧惜宮?”畢竟惹得自家王上不開心,怎么著也得找明妃消消怒火,算算賬什么的。

夏王橫了黍洱一眼,微道:“多管閑事。”

黍洱面上不敢多言,而夏王看著那份折子,越想越是放不下,以至于往后翻的奏疏沒幾個能看得下去,不得不又拿起她的那份,他承認字寫得好,文也不錯,可他便是不喜,個中內容故意爭對他似的,令人很是窩火。

夏王忽的想起,她是晉國瑯琊公主,皇甫衍不理朝政,在她干政期間她定然也批閱過不少奏疏,自然也知什么樣的奏折才能讓人賞心悅目,不長篇大論,也無半句廢話,句句拿捏重點。只可惜,這篇文是用來氣他的,也成功的把他氣到了。

最終,大半夜的,越睡不著,還是去了一趟寧惜宮。

而寧惜宮的寢房中空無一人,南宮祤極為奇怪,大半夜的,她人不好好睡著,跑哪兒去了?

芷瀾以為是自家主子回來了,推門而入,不料見到卻是王上,急忙過身接迎,南宮祤問:“你家主子呢?”

芷瀾看著夏王,苦道:“娘娘說有些悶,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還不讓奴婢跟著,一直沒回來。”

夏王略有所思,關玲瓏向來獨來獨往,不愛使喚人,又特愛亂跑,給她的幾個婢子宮人,也就芷瀾能與她說上幾句知心的話。在這宮中,她平常能去的地方,只有天一閣,和紀思爾住處。

然而這么晚了,天一閣定然已上鎖,可紀思爾那處,她那么晚不回來,又在做什么?

玲瓏在景平苑陪紀思爾玩了許久的數字游戲,念著這些日子他的算術頗有長進,于是她便考了考九宮格,礙于太傅沒有教過這個,紀思爾對宮格中的數字努力拼了半天,無果。

她只覺得紀思爾有偏科的傾向,明明算棋那么厲害,運用到別的地方卻又用不上腦,明明三歲小孩就應當背會的口訣,他這六歲小孩居然也沒人教教。

人一旦無聊起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比如太后無聊了,就會去聽戲,若是聽戲都無趣,就想辦法給她找茬。太后看誰都不順眼,恨不得后宮大亂,如今王后失子整不得,惠妃也已被夏王弄出宮,此時此刻她可是夏王面前風頭正盛的女人,不整她還能整誰。

這會兒她這事被捅出來,想必上奏納妃的折子又多了一層,夏王不知該怎樣頭疼。

許是她這兩天被憋壞了,整日沒事可做,不會彈琴吟詩,也沒閑心抄佛經,也不大愛聽唱戲,再而她也不需要去勾引魅惑君王獲恩寵。于是,她已經無聊到自己發明游戲自己玩,微微席地而坐,隨意拿著零到九的數字,拼了九九八十一宮格,把玩著手中的骰子,一邊投一邊玩。

紀思爾覺得她這游戲比算不出來的九宮格好玩多了,非央著她手把手教,她迫于小孩哭鬧她又哄不好的淫威,自然妥協,邊教邊道:“思爾,你父王可有來看過你?”

“嗯。”紀思爾點頭,自顧自的投骰子,玩的興起。

“那你父王說了什么?”

“要我懂事,要我乖。”

“還有呢?”

紀思爾抬頭道:“姑姑,我想我娘親,我想回家,可父王一點都不想帶我回去,父王……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玲瓏寬道:“天下哪有父親不疼兒子的,你父王自有苦衷。”

紀思爾握著骰子:“可父王不止我一個兒子,我有弟弟,所有人都說父王最疼弟弟,不要我了。”

想起南庭王那些事,玲瓏心底也不好評判,紀思爾這孩子小,又沒什么親近人教導,宮中八卦雜談,聽到什么便是什么,一開始或許不當真,但時間一長,心理失衡,他也會懂。

玲瓏把他手中的骰子扳開,笑著道:“別聽人瞎說,你父王自然也是疼你的,姑姑也很疼你,以后姑姑常來陪你玩游戲,你說好不好?”

紀思爾閃著眸子道:“姑姑,你會不會有一天丟下我,不疼我不要我了?”

玲瓏愣了愣。

這一刻,腦袋忽的炸裂難受,有個很陌生的聲音在腦海徘徊。

姑姑,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我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姑姑,我給你捉螢火蟲,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

姑姑,若我有一天惹得你很氣很氣,氣到你都不想原諒我,你會不會丟下我,不要我了?

姑姑,姑姑……

“不會。”玲瓏點了點他額頭,欣然笑道:“姑姑不會不要你的。”

紀思爾突然笑了,道:“姑姑是天下待我最好最好的人。”

玲瓏長嘆一番,哭笑不得:“傻小子,你才認識姑姑多久,就說我是好人,我可是超級大壞蛋大魔鬼,只是沒讓你輕易看出來。”說著,還沖他做了個鬼臉。

紀思爾撅著嘴:“不管,姑姑會陪我寫字,陪我玩游戲,陪我吃飯,還會為我打架,就是好人,”又加了句:“比我父王還好。”

玲瓏只道他把好人定義得太簡單,她哪是好人,明明權當是解悶才陪他一起的,頂多是老毛病犯了,心軟同情。

陪紀思爾這一玩,過去了幾個時辰,直到紀思爾終于贏了她一盤,高興的合不攏嘴,才肯乖乖睡覺。玲瓏給他講故事,直到大半夜。好不容易哄著他睡著才悄然離去。

玲瓏一人行在回宮長道上,周遭寂靜無聲,顯得冷清,她正思慮著紀思爾的事,便忽覺身后閃過一抹影子,待她回頭卻毫無異常,反復幾次,總有些詭異。

莫不是有鬼?

待她又一次回頭,這回終于見到了閃來閃去的影子,她一眼看去,只得一個背影,那人身著白衣,猜身形約摸是個女子。只是大半夜的,穿這么亮眼得白色,很容易令人聯想。

該不是誰看她不順眼,要扮鬼來嚇唬嚇唬她?

待她再想看清一些,才覺這白衣女子有些熟悉,她朝白衣女子的方位走了幾步,卻見女子往一個地方閃了去,似是想故意引路,玲瓏心頭不解,一番糾結后,還是跟了過去。

王宮極大,路又是彎彎繞繞的,還得躲巡防的隊伍,費了一番勁,才跟上那女子,到達一偏僻之地的矮墻邊,白衣女子便沒了蹤影。

玲瓏環望四周,雖然她無內力無輕功,飛天遁地的本事沒有,但爬墻打架的功夫練的極溜,只要不遇著高手,她自認為還是有能力應對,此刻就著旁邊的樹,三下上了矮墻跳了下去。

入了這偏僻的院子,玲瓏多處走動查看,也未發現有何異常,直到她出了院子,通過一道圓門,往另一邊走去,房屋構造似為熟悉,這才想起什么。

這個地方……不正是傳說鬧鬼不讓人進入的禁地么?

之前她誤闖一次,被人打暈,第二次她故意前來,引出了那個打暈她的江湖劍客花忍,之后對這地方也沒多放心上。前兩次她都是從正門進入,今夜走了偏門,差點沒認出這宮殿來。

有些奇怪。

正想離去,忽的聽到有嘩啦啦的水聲,她記得這里有個院子放滿了水缸,聽到這聲音,自然不免想去一探究竟,繞了幾道廊彎,便去了那院子。

入院后,她不免被眼前景象給驚到,記得上回來只有水缸,這會兒,不只有水缸,還有一大片的架子,架子上撐了許多五顏六色的染布,簡直就是個大染房。誰沒事弄這么些東西?

水聲嘩啦再次響起。

她尋聲一望,被染布隔擋,也不知那里頭是什么,她伸手一次次的去掀開那些染布,混在這片染布架子中,快要接近聲音時,卻不想面前的染布下印出一抹影子,染布被人一掀,一個人影赫然出現她面前。

她著實被嚇了一跳,打量著面前這個拿著水瓢,衣衫微破,頭發微白,也不束發,面色蒼桑,年紀尋摸也年過半百的男人,禁地的鬼,就是這人?

她出口問道:“你……是人是鬼?”

影子也打量她片刻,許是很久不說話,聲音嘶嘶啞啞,咧聲道:“我是人是鬼不重要,但你很快會變成鬼了。”說完,把染布放下,丟了水瓢,步履輕緩的走出染布架子。

玲瓏極為奇怪,四下掃量沒其他人,于是掀開染布,跟上前面這個人,見他已經躺在搖椅上,望著天空圓月。她上前了幾步,又再次道:“你為何說我很快會變鬼?”

影子冷笑,中氣十足:“來過這里的人,沒有一個會活著出去,你也不例外。”

玲瓏一瞬明白,之前禁地有花忍及夏家暗衛看守,可看出這人的重要。只不過,花忍被派出去做別的事,那些暗衛約摸也被白衣女子干掉了,她才得以輕易進來。玲瓏不緊不緩說道:“因為看見了你,要殺人滅口。”

影子撇了她一眼:“還算聰明。”

玲瓏一笑,隨意找了個位子坐下:“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讓我死前圖個明白,你說說你是何人,又為何會被夏王關在這里?”

“你怎知,我是被夏王關在這里?”影子瞇了瞇眸子。

玲瓏道:“整個王宮,只有夏王一人能使喚花忍。”

“你認識花忍?”影子對她的打量又多了幾分,花忍向來神出鬼沒,不是侍衛也不是朝廷人,宮中能見過花忍的沒幾個。

“當然認識,老熟了,我在宮外,他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玲瓏想,花忍天天跟著自己一定也很委屈。

這回輪到影子警惕了:“你是何人?”

玲瓏笑道:“我叫茱萸,是夏朝公主。”

“茱萸……”影子一聲嗤笑道:“你若是茱萸,豈會不識得我,姑娘,可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玲瓏長長的“哦”了一聲:“原來茱萸認識你,改明我帶茱萸來見見你,即是熟人,想必有很多心里話要聊。”

影子聽著她七拐八彎的滑頭,臉色一僵,冷聲:“你到底是何人?”

玲瓏捋了捋話,抬眸道:“我這人講究公平,你得先說你是誰,我才能告知你我是誰。”

影子音冷:“與一個要死的人,實在沒什么好說的。”

玲瓏更是來了興趣:“南宮祤那人我最是了解,惹他不快的事我做過很多,他從未追究。”

影子嗤笑:“直呼君王名諱,有膽子,可你見了我,便是你與他再有交情,他也絕不會放過你。”

“我即能進來見到你,也有自信,能活著出去。”玲瓏抬了抬音調,輕盈道:“便是今夜見了你,知道你是誰,又能如何,他也決不會動我半分。”

“有趣,有趣。”影子連說了兩次,道:“我還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能迫他束手無策,便是他口口聲聲說喜歡的阮以素,在我面前,也從未有這般自信。”

玲瓏微微斂眉,茱萸常說,她四哥有個青梅竹馬的素姐姐,今兒總算是能聽到個全名了,她忙問道:“你也認識阮以素?”

“認識。”影子往后靠了靠,察覺她對阮以素這人頗有興致,于是影子想起了往事,緩聲道:“我記得,我曾問她信不信南宮祤會娶別人,她不敢回答,猶豫了。若她有你這分堅定不移的魄力,認定南宮祤絕不敢娶別人,非她不可,若南宮祤肯為她抗婚放棄這大好前程……”影子可笑道:“阮以素不信南宮祤真的會唯她一人,南宮祤也不會因阮以素舍棄什么。說到底,只是他們兩個人自己的問題,卻獨獨來怪我拆散他們。”

南宮祤與那青梅竹馬如何曲曲折折,她大體也摸透,無非就是兩情相悅,礙于君王指婚得以作罷。這么多年,南宮祤可從沒有其他女人,如今她入宮,也不過有名無實,唯此一人,若當初娶的是阮以素,他是能做到的。

至于舍棄什么,他那時是夏朝太子,抗婚意味著什么,會有什么后果,誰敢去賭。

影子說完,見她毫無動容,不悅道:“你怎不說話?聽到南宮祤有別的女人,你心里難道不介意?”

玲瓏道:“他連我有丈夫都不介意,那他的青梅竹馬,我又為何要介意,我與那阮家姑娘素未謀面,也無宿仇,可不會像你一樣背后說人壞話。”

影子愣了愣:“……你有丈夫?”

玲瓏坦然道:“有啊,不止有丈夫,還有許多情夫。”

影子的表情已經凝固,許久才緩和,連連哼哧了好幾聲:“原以為你有趣,卻不過是個傷風敗俗的風塵女子,他行事素來規矩,如今已然荒唐至此,也不知從哪個青樓里把你撈了出來,竟還將你置于宮中,王室顏面,他是打算不要了么。”

玲瓏默然半久,對面前這個男子的來歷,她心底已有個猜測,但不能百分百肯定。既然此人猜了她身份,又這般嫌棄,她自然沒必要與他多費口舌找不痛快,起了身,礙于禮貌,走之前不忘與他道:“前輩既瞧不起人,我也不多打擾,夜涼露重,前輩早些入屋歇息,我先告辭。”

影子看著她走了幾步,面色微凝:“站住,說你幾句,你倒是耍脾氣了,我何時有說過讓你走?”

玲瓏并未回頭,嗓音清冷:“我關玲瓏還就這遭脾氣,你瞧不起我,我不強求,可你一個被關在這里的廢人,有什么資格管我的去留,像你這種有脾氣沒實力還總愛耍橫的人,我也不大瞧得上。”

影子瞧著她離去的背影,記住了這個名字,關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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