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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也會生氣

藥,又遞在她面前。

玲瓏也知見好就收,忙低了柔聲道:“這么多人見著,臣妾不敢勞駕王上,還是臣妾自己來吧。”

言畢,她去奪他手中的藥碗。

“無妨。”他刻意避過,令她撲了個空,溫聲道:“孤知你不喜苦藥,哪會自己喝,只怕這藥到了你手中,又得擱置一邊放涼。當是給母后一個面子,喝一口,以后也無需再喝。”

她僵著手,愣了半會兒神。

如若方才是太后明知她倒藥,故意當面給藥為難,那現(xiàn)今,是他在特意為難她,她心中不免默數(shù)一番,到底得罪了他哪一處,竟招他這般不待見。

非得讓她親自喝一口,他才肯在太后面前替她出頭。

知道這藥碗死活是奪不回來,她遂低緩了聲道:“臣妾喝一口便是。”

于是,在眾人羨慕嫉妒恨的眼光中,他溫柔淺淺又柔意無限的親自給她喂了一口藥。

藥入舌尖,她潤口含著,遲遲不咽下去,芷瀾眼見,本遞過來一張手帕子,卻又被他給順手奪去,極為寵愛的替她拭去唇邊藥漬,斷了她想吐到帕子上的路。

他故意靠過來些,挑著眉:“你打算一直不說話?”

她忍著笑容,不知他今日是不是吃錯了藥,他與王后有嫌隙,卻故意帶她這個虛有無實的寵妃在王后面前炫耀拉仇,她也遂他愿懟王后。可她便是不明白,他偏連一碗藥都不放過,為何要如此處處爭對她。

難道是她方才得意的戲演的很過分,惹他不悅?

喉嚨間哽咽,她一點一點的將那一口藥吞下,平緩了許久,才在他眼前,低聲道:“今日這藥,的確很苦,臣妾方才失儀。”

語畢,她稟身正經(jīng)端坐,再不多言半句。

微微低著首,她聽到他將碗擱置桌上的響聲,也聽得他的那抹磁性嗓音:“母后,明妃身子弱,向來怕苦,但母后的藥太過霸道,兒臣心疼得緊,母后以后可不必再給她送藥。”

玲瓏才知,其實他也很會演戲。

章太后心中頓了頓,心知夏王這不是同她商量而是命令。她做些小事夏王不會多管,也沒多余閑情管,可一旦涉及他所在乎的東西……縱然是太后又如何,明面上的尊榮與面子,也是夏王給的,他隨時都可以收回去,這王宮從來由不得她做主。

之前多日送藥,不見他有何反對,偏的今日,他是護定了這明妃,章太后也知與夏王起沖突場面不好收拾,也該找臺階下,章太后提了音:“哀家為王嗣著想,并非想刻意為難她,王上寵在心尖上的人,哀家知道作賤不得,哪還有膽子再讓她喝苦藥。”又對旁邊人道:“吩咐下去,以后不必再給明妃送藥。”

他道:“謝母后。”

玲瓏笑了笑,果然他的話管用,看,一句話便能解決,不像自己,得費盡心思,不過也好。

她強撐著,想去拿酒杯抵一抵藥味,卻見自己雙手顫抖得厲害,便作了罷。

南宮祤似是突然不適應(yīng)她這般安靜,方才熱情似火喂他吃宴,還同他演著嬌柔如水的戲,如今卻別默寡言,連快箸都不動。

“你生氣了?”他靠她很近,低聲耳語。

她攆了攆眼皮,回想到藥味還在喉間,久久不散,著實很苦,唇邊微動,給了他兩字:“沒有。”

他有時常看她不順眼,拿她無可奈何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抓到她一弱點,怎能不拿來折騰,她明白。

上次在馬車內(nèi)騙她喝藥,他是無意,事后也曾道歉,但今日,卻一定是故意作弄。

可她不是生氣,不是。

她關(guān)玲瓏才不會因為這點事生氣。

“芷瀾,扶一下我。”

聽得玲瓏遞話,芷瀾忙上前來扶住自家主子,卻見自家主子緊緊抓著自己的手,幾度用力都無法起身,芷瀾疑惑道:“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還是搖頭:“沒事,酒喝多了,胃里有些鬧騰,出去透透風(fēng)。”又友好的對旁邊人道:“王上,臣妾失陪。”

芷瀾不信,自家主子喝酒從不貪杯,哪里會是喝醉,再且喝醉了哪有捂著肚子,還滿汗淋漓的,當下不敢多言,正欲再用力扶起,自家主子卻被旁邊人一把拉過摁下。

“你怎么了?”他瞧著她臉色,略有些不放心,不過是一口藥而已,她不至于如此。

“沒事。”她依舊還是這兩字,緊拽著自己衣袖,忽略她正慢慢變模糊的視線,忽略肚子的絞痛,頭也疼得厲害,忍著道:“芷瀾……扶我起來。”

他聽得她言語虛弱乏力,怎么會是沒事,一把攬過她:“關(guān)玲瓏。”

她頭昏欲漲,徒然靠在他肩上,才輕道:“藥,有毒。”

他看著那碗晾著的藥,皺眉:“你說什么?”

她用了更輕的音:“我自己下的。”

被腹處的絞痛折磨,不及她多余的反應(yīng),只覺自己被人抱起,還有他忽然炸裂的嗓音:“黍洱,傳太醫(yī)!”

他這一舉動和聲音,還有黍洱快步走出殿,令在座的人一頓驚訝,太后見此,一番震訛:“王上。”

王后瞧玲瓏幾乎昏厥的模樣,不免看向桌上那碗藥,茱萸則一臉茫然,不明白是發(fā)生了何事。

“四哥。”

他人卻已抱著她去了偏殿。

偏殿內(nèi),玲瓏躺在床上,蜷縮著身子,南宮祤盛氣微怒:“下藥害自己,能得到你想要的嗎?”

怎么不能。

她心中笑了笑,像他這種一言兩語便能決定一件事,主宰別人命運的權(quán)者,總是像看戲一般在作弄她,給她寵愛,在這亂宮中卻又不給她真正的庇護,怎會知道其中因由。

冒著冷汗,她道:“我從未想過要喝那碗藥,是你非得親自喂我。”

南宮祤想起此事更怒,他親手喂藥不假,可實則不信她會找不到理由拒絕,又氣道:“你在跟孤置氣,故意如此,是不是?”

她瞧著他,平靜道:“是你在跟我過不去,我如你一回意,讓你親手喂我毒藥,你反倒是不悅,我也不知該做何解。”

“關(guān)玲瓏,你夠狠,狠到連自己性命都罔顧。”南宮祤氣焰未消,壓著問:“解藥呢?”

她長長吐納了口氣,搖頭道:“我只會用,不會解。”

“王上,太醫(yī)來了。”

黍洱傳過來聲音,殿內(nèi)又是一陣手忙腳亂,來了一撥人。

有太醫(yī)給她搭脈。

診了許久,見太醫(yī)臉色猶豫遲疑,南宮祤急切問:“如何?”

“娘娘之前食過何物?”

南宮祤直接開口:“黍洱,去把那藥拿過來。”

聽及,黍洱去了片刻,回來時,手上多了碗藥:“這是太后給娘娘的助孕湯藥,太醫(yī)請瞧。”

太醫(yī)聞了聞藥味,一番聞嗅,疑惑喃喃:“氣味不對。”又見床榻上的明妃并無性命大礙,便用銀針蘸藥試了試,也毫無變化,最后手指輕點,親口嘗了一滴,查驗一番,又很快拿其他藥水漱口,更喃喃道:“味道也不對。”

南宮祤問:“明妃所中之毒可解?”

“中毒?”太醫(yī)愣了愣:“王上,容微臣多嘴一句。”說著,特意望了望周邊侍候的內(nèi)侍宮人。

黍洱會意,將人遣散出去,自己則在一旁候著。

太醫(yī)這才繼續(xù)道:“娘娘是否中毒微臣暫時不敢妄下定論,但這湯藥,并非助孕,實乃避孕。”

玲瓏聽了一耳朵,靜默了許久。

黍洱也是呆了片刻,這藥竟然……

太醫(yī)瞧著眾人,不知該如何說起,又多嘴道:“微臣還有一言,娘娘脈象沉冗偏弱,不易受孕,想必是娘娘以前身體過于勞累損傷所致,助孕湯藥喝再多也是于事無補,不如,微臣先開一道方子調(diào)理身子,至于這子嗣一事,以后再慢慢來,說不定也……也是有的。”

說到最后,太醫(yī)自己都不敢肯定。

心道這是太后遞給明妃的藥,王上許是不知情,朝臣上下哪個不希望王上有子嗣,偏偏這最得寵的明妃身子……

許久,見王上沉默不言,太醫(yī)忽然有些哆嗦,又怪自己確實不該多嘴,若是私下里告知明妃娘娘也就罷了,這女子不孕,跟失寵毫無區(qū)別。

玲瓏閉了閉眼皮,又睜開。

片刻后,南宮祤才道:“避孕湯一事,明妃難以受孕一事,都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提起,你若敢漏出一個字,孤決不輕饒。”

太醫(yī)連連應(yīng)承:“是,微臣明白。”

南宮祤又問道:“她身子情況如何?沒有中毒么?”

太醫(yī)搖頭:“娘娘癥狀有些蹊蹺,不像中毒,待微臣再細細查驗……”

“不用了。”南宮祤罷手,已瞧出幾分端倪,遂對太醫(yī)道:“對外說,明妃輕微中毒但性命無礙,需要靜養(yǎng),你先退下吧。”

“……是。”太醫(yī)冒了汗。

把太醫(yī)送走,黍洱瞟了眼里頭,也自覺的退了出去。

茱萸一直在殿外攔著太后王后派來的侍婢,不讓她們進入,見黍洱出來,連忙上前問道:“嫂嫂如何了?”

黍洱道:“公主放心,娘娘無礙。”

正殿內(nèi)。

太后與王后不曾去偏殿,那女子再如何也不值得她們挪動腳步,派出去的侍婢回來稟告,耳語一番,太后與王后不免互相看了一眼。

王后冷道:“母后,您若是想除掉她,何必要在王上面前。”

章太后一笑:“王后這臟水潑的,真是讓哀家無從辯駁,藥是哀家給的不假,但旁人若做點什么,也很容易。”

“母后在指兒媳么?”王后輕挑眉色。

“王上如此寵她,你不嫉妒么?不用在哀家面前裝清高賢德,哀家是過來人,心中透亮得緊,你做沒做,捫心自問,可卻讓哀家抵罪惹了王上的嫌。”章太后提了嗓子。

王后言色極冷:“母后既如此認定是兒媳,大可去王上面前告發(fā)。”

“后宮多年平靜,如今是越發(fā)熱鬧,哀家挺是喜歡。”章太后直指王后:“尤其是有人治著你壓著你,哀家高興還來不及。”

王后忍耐的功夫極好,她是太后多年的心頭之恨,這么多年都忍過來了,也不怕這三言兩語,遂道:“惠妃今日離宮,母后還是該抓緊時間去送一送為好。”

觸到心頭之事,章太后怒道:“你與那明妃都是一丘之貉,勾引男人的本事哀家瞧的真切,可憐惠兒,斗不過你們才落得如此下場。”

王后不再多言,心知這頓家宴也是吃不完了,讓身旁侍婢扶了扶,淡然道:“回宮。”

偏殿內(nèi)。

待殿內(nèi)無人,南宮祤才坐在床榻邊,瞧了她許久:“別裝了,起來。”

“吃錯了藥,肚子疼,起不來。”她蜷著身子,偏不肯。

“我只數(shù)三下。”他開口:“三。”

三字一開口,玲瓏即刻蹦噠了起來,盤腿坐在他旁邊,輕然道:“我如今可是輕度中毒需要靜養(yǎng)的人,你別對我兇。”

他忍了忍,道了兩字:“騙子。”

她解釋道:“你這話不對,方才不是騙你,是真的疼,我也以為自己中毒來著,不過躺了一會兒,也就不怎么疼了。”

“這般極好的天賦,你不去當戲樓當戲子真是可惜。”他不免一頓暗諷。

她把頭撇向他,無論她如何說都是難消他心頭怒氣,被人耍的團團轉(zhuǎn)確實挺糟心的。

可是,不管是之前的落水挨板子,她與王后在佛殿的口舌之爭,這些日太后連番送藥,方才還要給她送個教習(xí)麼麼,這些,他從來都是不管也不會過問,難道就不允許她耍點小把戲么?

怕這家宴不好過,特意回了趟寧惜宮拿了一樣?xùn)|西,然后,太后為難,趁機在藥中放入,若是打翻湯藥,便會冒氣泡讓人以為有毒,大庭廣眾,明眼人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太后做的,這樣她便能順理成章裝一回柔弱,以此推掉太后所有送過來的東西,不管是湯藥還是教習(xí)麼麼。

她想著若是自己故意打翻顯得刻意,便想借他的手,誰知道他偏還拽著不放,吃了不該吃的,她肚子確實疼的緊,萬不得已,只好說自己中毒。

她靠近,盯著他的臉色,笑道:“王上,我說什么你都會信么?”

他看著她,字字道:“從今往后,不會再輕信。”

“這就對了,千萬不要相信女人說的話,尤其是我這種騙子,信不得。”她很肯定的說道。

騙子,她確實是騙子。

“你是不是早知那藥有問題?”

“嗯。”她心中感慨,果然不是親生母子,斷子絕孫這招有過于陰損,她甚至懷疑,太后是否也曾對王后如此,以至于她倆不合。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好唬弄?”

嗯,她心里重重點頭,但面上卻是和藹道:“王上英明。”對,你有時候確實挺好唬弄,眼見他凌厲撇過來的眼神,這一語雙關(guān)他聽得懂,她勉強又補充了兩字:“神武。”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弱,難以有孕?”

“這個么……”她停頓,片刻后煥起容色,只笑了笑:“若非太醫(yī)提醒,我還真不知道。”又誠摯道:“你我從無夫妻之實,不可能會有子嗣,此事不重要。其實你知道也好,真的別再逼我喝藥,我也會生氣的。”

他沉了沉嗓音:“方才故意逼你……”頓了頓才道:“你不生氣么?”

“不生氣。”

“為何?”

因為,不值得,也沒有必要。

因為他是王上,若要在這王宮好好待下去,便不能與他生氣。

回想著那些事,她冷靜道:“你可知生氣的后果,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我認為,你我不應(yīng)該鬧到那地步,能夠解釋清楚的事情,就不應(yīng)該有誤會。”

“我倒寧愿你生氣。”他不得不說,她太理智了,理智到連明明應(yīng)該很生氣的事情,都要這般壓制。理智到明明可以一句話告訴他的事情,她要轉(zhuǎn)一個這樣的彎。

她并不信他,不信他會為她出頭,會為她做主。他不會管太后的藥是毒藥還是避孕藥,更不會管明日若那教習(xí)麼麼過來是虐待還是折磨。他日理萬機,怎會有閑情管這些家宅小事。

寧惜宮。

打著輕微中毒的幌子,著實悶了她兩日,大門不邁二門不出,只聽說中毒一事追查下去,也不過是熬藥內(nèi)侍錯放了一味藥,再也吐不出任何字。這世上,總歸有許多不了了之的事情,也不多差這一件。

能清凈一段時間,她已很滿足,也沒閑情管幕后真相到底如何,避孕湯是太后所為還是別人,是王上明知真兇包庇還是故意胡亂塞了個人交代不再查。

院子里,長桌上放置著一籮筐紅豆,玲瓏默然的數(shù)著,拿起框中最后一粒搖搖頭,又投壺似的丟到不遠處另一筐中去。

芷瀾把那已經(jīng)投滿的筐挪到一邊,又抱了另一筐過來,替換桌上已經(jīng)空置的筐,忍不住道:“娘娘,還要再數(shù)一筐么?”

她趴在桌上,隨意抓了把紅豆,任紅豆在桌上灑開,反復(fù)如此,喃喃道:“芷瀾,你說世上會有心形紅豆么?”

“不知道。”芷瀾搖頭:“奴婢覺得,萬事皆有可能,不如娘娘再數(shù)一筐,說不定有好運氣。”

“難道是他運氣好么。”她喃喃一聲,拇指食指捏著一粒紅豆,形成圈圈,瞇著一只眼睛,折著黃昏霞光,紅豆透亮通紅。

手勢再緩緩?fù)拢谥溉χ校鲆姷搅艘荒ㄩL影,她暗忖,不是吧。

芷瀾已低伏相迎:“奴婢見過王上。”又瞟了自家主子一眼,麻溜的與黍洱站到一塊,離那兩人遠一些。

玲瓏放下豆子,起身笑臉相迎:“王上大駕,有失遠迎。”

“今日你很客氣。”他道一句,又走近些,捏了一粒豆子,問她:“你想找心形紅豆?”

“不是。”她拒絕承認,道:“臣妾只是挑幾顆長的好看的,做碗紅豆粥。”

他想起一事,輕然道:“孤以為,你只會做青菜粥。”又補充道:“不如你再挑幾顆,給孤也做一碗。”

她思緒停了片刻才道:“好。”撐著長桌繼續(xù)道:“王上喜歡吃什么模樣的豆子?長的短的?扁的壯的?彎的直的?想要吃多少顆?”

“你挑什么孤吃什么,記得親自送到流華殿來。”

玲瓏皺了眉,既說了要給他做,礙于面子,只能接受他這突然奇奇怪怪的要求,勉強道:“好的。”

看著他又踏著步子輕緩離去,仿佛不曾來過似的,玲瓏想起什么,怔了半會兒,他方才那話,是親自來告訴她,說她中毒情況已好轉(zhuǎn)不需再拘禁,可以出寧惜宮溜達了么?

只是為何,偏要去流華殿。

黃昏初過,玲瓏便端著粥現(xiàn)身流華殿內(nèi),踏著步子進入,將粥擱置一邊,瞄到他在看圖紙,她不免湊過去一瞧。

她道:“今日才知,原來茱萸的封字是歸善。”許是平日里茱萸公主聽習(xí)慣了,也沒人喚茱萸封號。又道:“王上要在宮外給茱萸開府?”

“茱萸年紀已長,總住宮中不適宜。”他與她說道:“這公主府已完工,不日便可入住,你再瞧瞧,可還有需要補充的。”

說著,他把圖紙以及公主府的一切賬目都推給她,隨手將桌上一旁的粥拿了過來。

玲瓏沒多想,貼身坐下,仔細瞧了瞧,雖不豪華也不失莊雅,若說格局與搭配那一定是無可挑剔。

“茱萸倒是有一個好哥哥。”她不免羨慕道:“只不過,這公主府還少了一樣。”

他放下粥:“少什么?”

她笑道:“當然是駙馬。”繼續(xù)道:“茱萸今年二十,早過了婚嫁年齡,王上舍不得自家妹妹早嫁受苦才一直拖著,如今王上為茱萸開府,可有滿意的妹婿人選?”

他淡淡道:“孤覺得司徒璋不錯。”

“是不錯,司徒將軍家世顯赫,待茱萸也一向包容,人又溫善,且他們自幼相識,彼此了解,也算青梅竹馬,若他們成婚,一定是令人羨煞的夫妻。”她娓娓續(xù)道。

“你真如此想?”他態(tài)度懷疑。

“當然。”她分析道:“雖然臣妾個人比較喜歡冥棧容,可他身世凄慘,又是一介商人,即便癡情又如何,哪配得上金枝玉葉,相較之下,還是司徒將軍略勝一籌。”

他看出她說反話的心思,凝肅道:“孤不會考慮冥棧容。”

“臣妾記得,前些日王上還說信任他,這會兒,卻是不大信了。”

他沉了嗓音道:“信任他是一回事,茱萸婚嫁又是另一回事,你別扯在一起。”

她嘆息:“其實,這情啊愛的,都是虛談,再如何癡情,過個三年五載便會忘了傷忘了痛。既然王上不考慮冥棧容,臣妾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日后若王上厭棄臣妾了,離宮混個財主夫人當當也不錯。”

他冷沉著容色:“你敢。”

“臣妾可是容家家主未婚妻,將來容家要明媒正娶的。”

“那是假的。”

她眨著眼睛:“君無戲言,王上親許的婚事,莫不是想反悔?”

他看著她,坦然道:“孤不反悔,過幾日,你等著收容家的退婚書。”

她眉頭一攆,暗罵槽,這貨賊陰險,他若說一,冥棧容絕不敢說二,到時候,算不得是君王反悔,而是容家退婚。

這男人就是奇怪,明明是他一手給她的身份,偏的自個還較勁,這般折騰不累么?

旋即,他又從一側(cè)抽了一踏紙過來,遞給她:“簽字畫押。”

她莫名其妙:“這是什么?”

“契約。”

“賣身契?”

他橫她一眼:“想的美。”

她一張張讀下來,眉色越緊,氣的連尊稱都忘了:“這跟賣身契毫無區(qū)別,你是打算如此榨干我,不給條活路么?我拒簽。”

“隨你。”他也并不在意:“這是我借錢的規(guī)矩。”

她無法容忍道:“你的規(guī)矩非常令人費解,憑何我盈利的錢扣除掉歲收利息還要分你一半,每月還要與你上報賬目。”

他依舊淡然:“你我是夫妻,你損我損,你榮我榮,互為一體,你盈利有我一半,我自然也要知道,你是否有偷漏,賬目是否清楚,是否盈利不當。”

“我可是良民,偷漏這種事干不出來,難道在你眼中,我是這般不堪?”

“的確。”

她忍得住氣,辯駁道:“那照這么說,你的東西,我也有份,國庫能分我一半么?國庫的賬目能讓我清楚么?”

“那是公家的,不能算我的。”

她再道:“那這二十萬兩,你是挪動公款借我,公家自盜,夏朝法令何在。”

“錯了。”他解釋道:“這是我自己的錢,與公家無關(guān)。”

“哦?”她好奇道:“原來你也有私家小金庫,那這小金庫可否分我一半?”

“不可。”

“又為何?”

他端坐道:“你入宮前,這小金庫便已存在,且與你沒有半分關(guān)系,至于你入宮后,除了俸祿是公家所出,其余吃穿用度賞賜物件,都是我的小金庫貼的,你還不滿足?”

“……”她咽了咽吐沫,許久,不甘再辯駁:“不公平,賞賜是你心甘情愿,與我無關(guān),同林鳥大難臨頭都還各自飛,何況你我也從無夫妻之實,哪來夫妻共榮辱。”

“你若非得斤斤計較,今晚可以把夫妻之事坐實。”

玲瓏:“……”

她內(nèi)心仰天長嘯,老天爺,她到底攤上了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筆拿來。”她抬手:“我簽字畫押。”

“想通了?”

“嗯。”她點頭,想的很通透,非常通透,大不了混不下去了,攜巨款私逃,這種事,她一定干的出來。

<二十萬兩≈≈≈一億元>

<一兩≈≈≈五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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