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她忒記仇
- 解語歌: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 流瑩離
- 4621字
- 2020-02-12 16:17:22
花忍四處巡查,看見棄瑕一人執著酒壺,靠在涼亭里,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時不時望著遠處,有一絲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事。
花忍走過去,順著棄瑕的目光看去,并無異樣,他很奇怪:“你在看什么?”
棄瑕悶悶不樂,喝了口酒,再是久久長嘆一聲:“四哥,我失戀了。”
失戀?
這詞能從棄瑕口中說出來,花忍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向來威風凜凜,坐擁萬千少女心,想嫁他的女子能從鄲陽城頭排到城尾的棄大將軍,也會失戀?
這叫他花忍情何以堪。
花忍愈發奇怪:“除了你的白姑娘,還有別的女人讓你失戀?”
棄瑕翻了白眼:“你還不了解我,我除了有一堆相親的表妹,哪里有什么其她女人。”
想起自己娘安排的那堆相親的表妹,各種遠房親戚都能扯上,棄瑕就隱隱犯頭疼。
他怎不知,自己有那么多妹妹?
估計這趟回了朝,怕是娘親大人也不介意給他多幾個表姐。
“也是。”
花忍很認同,也很同情棄瑕。
可誰讓棄瑕不喜那些名門望族的女子,與她們聊不上幾句話,他心里除了軍中公務就沒點感情生活,人看似俊朗貌逸,實則內心五大三粗,枯燥煩味的很,哪個姑娘會真正喜歡?那就不能怪他母親大人給他安排親事。
花忍認真分析道:“但你同白姑娘,連手都未牽過,人也沒到手,不算是失戀。”花忍勸他:“兄弟,看開點兒。”
“誰說我沒牽過她。”棄瑕不樂了。
“你有?”
“當然有。”棄瑕放下酒壺,悠悠回味:“還是她主動。”
“什么時候?”花忍驚訝:“我怎不知道?你小子瞞著我?”
棄瑕笑悠悠道:“在地道,我不小心踩了機關,她拉了我一把。”
花忍內心:“……”
這特么也算?
可是,在地道里,為什么他不小心觸碰機關時,白衣女子根本不管他死活,任他被箭陣困住,為何棄瑕作死被困住,白衣女子就能伸個手牽一牽,為何他就沒那待遇?
難道是他太強大了,不需要她拉嗎?
看著棄瑕這抹春風得意的笑容,花忍為何想去狠狠揍他一頓,叫他清醒一點?不要一想到漂亮女人就情不自禁犯傻笑!
棄瑕的笑容又緩緩退下來,抱著酒壺:“可昨夜,她拒絕了我。”
花忍點頭:“意料之中。”
白衣女子那樣的人,冷冰冰,毫無感情,她若同意,那才真叫見鬼。
棄瑕郁悶:“你說,像你們這樣的江湖人,喜歡什么樣的?”
花忍抱著劍身,斜眼上下瞄著他:“你這樣的,就不太喜歡。”
“我哪一點不好?”
花忍搖頭道:“智商可以,就是情商,不太行。”
棄瑕:“……”說句好話會死嗎?他一點都不覺他情商差啊!
他沒有像三哥那樣厲害的嘴,三兩句就能把人家姑娘哄的開開心心。
再說,賞花看月撫琴品詩這種事,實在不是他擅長,還不如他在軍中教幾套拳腳功夫。
過了許久,棄瑕不得不自我反省:“我是不是很無趣?”
“嗯,豈止。”花忍評價:“還很幼稚。”
棄瑕:“……”
他是不是哪里得罪花忍了?今天嘴怎么這么毒?不應該好好安慰他一下嗎?說好的兄弟情深呢?
花忍想起某些不愉快的事,眉眼深深一皺,望著棄瑕懷里的酒壺,一把搶了過來,勾著酒壺,在棄瑕面前晃蕩:“我一直很奇怪,當年臨江渡頭,我昏過去后,你和白姑娘是不是還發生了什么?”
花忍決定深挖一下,不然,真不明白,那女子偏的就對棄瑕這小子如此特別!
在地道拉個手,在崖邊露出真容,在天牢日日相見,還為了一壺酒,深夜在棄府屋頂私會,這一樁樁一件件的,很不尋常啊。
棄瑕搖頭:“沒有發生什么啊,我也暈過去了。”
“真沒有?”花忍挑眉。
當年技不如人,敗在她手下,是花忍心中一塊的傷疤。
那時,他身中一劍,無法動彈,只知白衣女子故意把棄瑕引了過來,還對棄瑕大打出手。
之后如何,他便不得而知了。
“真沒有。”
棄瑕肯定,內心卻是澎湃。
像那種被一個女人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在泥地里翻滾狂吐鮮血,差點服軟求饒,還好他不屈不撓不放棄的精神感動了那女子,沒讓她下狠心往死里打的過程,他就不一一詳細說了。
這,曾經也是他的痛,不然,也不必記恨這么多年。
棄瑕又道:“不過,我當時問了她名字,還說要找她報仇來著。”
“她回答了?”
“嗯。”
棄瑕想起那時慘敗收場,他趴在下過雨泥地上起不來,抬頭看著她一身翩然居高臨上的樣子,心口就隱隱一揪:“她說她姓龍,隨時恭候。”
“……”
花忍內心受到了嚴重創傷。
為何白衣女子對他便是一言不發就出手?都不給個說法的?為何對棄瑕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解釋?是看他太好欺負了嗎?
花忍隱隱覺得奇怪,再深入追問:“當時,她為何要打你?”
白衣女子劍法超群,想與他較量一番,他可以理解,但當時棄瑕只是剛出名的朝堂武將,哪里值得她出劍較量?還打的那么狠?莫不是棄瑕得罪了她?
“我也不知,不過幾個月前……”棄瑕瞟了眼花忍,不知怎的有點心虛道:“她說我,口出狂言,只是想教訓一下。”
那時他拽著一股蠻勁兒,偏的不服軟,白衣女子可能是覺得他太欠教訓,于是,當年就絲毫沒手下留情。
花忍重重一嗯。
果然是棄瑕得罪了她。
“你說了什么狂言?”
“這么多年了,我哪里還記得。”棄瑕奪過在他面前晃蕩的酒壺,搖了搖。
“你的白姑娘,挺記仇的。”花忍又給出評價,一句狂言就能下狠手,豈能不記仇。
棄瑕不由得很贊同。
心中卻道,他是當真不記得有說過什么狂言亂語,那時連她都沒見過也不認識,就被她打的半月下不了床,他想不通,能口出什么狂言?
可幾月前,那一夜,她前來取酒,他忽然問及此事,她便淡淡一言:“你說,你要捉了我,給你二哥當妃子。”
這句話,在她眼中,竟是狂言。
這句話,棄瑕指天發誓……
他好像隱隱有點印象,是真的說過,但他真的有苦無言,這根本就是一句玩笑,卻被她記了這么多年,還狠揍了他一頓。
記仇,她忒記仇了。
可畢竟誰也不知,他們一眾人在船艙里討論一個白衣女子,而他們所討論的人,就在端端正正的坐在船頂聽他們講話。
而恰巧,他這話就被她聽了去!
他被打的可冤了。
花忍玩轉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長劍:“不過,我得提醒你,越是愛記仇的女人,越不能惹。你心中可有衡量過,她是什么人,你到底能不能惹得起?”
“她不就是來自梟鷹羽么?有什么問題?”
花忍白了他數眼,懷疑他智商也下降了:“你還知道她來自梟鷹羽,梟鷹羽是什么存在?在晉國無人敢提,誰要敢自稱是梟鷹羽的人,那得全家掉腦袋的,這樣一個暗處組織,放江湖中,那就是邪魔歪教,江湖正邪不兩立,在朝堂上,亦是如此。”
棄瑕不滿道:“我又不在乎那些噱頭,難道僅僅因一個身份就要否定一切?梟鷹羽那些人又沒和我們作對。”
“爺對梟鷹羽的態度,一直中立,若有一日,平衡秤傾斜,你站那邊?”
“我……”棄瑕忽然為難了。
花忍不待他回答,又道:“先不論梟鷹羽,冥解憂你總該知道吧?夏天無心心念念要殺冥解憂報仇,而她又是冥解憂貼身守護之人,必會出手阻止,到時,你三哥和你的白姑娘,你選誰?”
棄瑕皺眉:“你這樣不對,冥解憂是冥解憂,她是她,你故意混在一起。”
“但這也許,會成為事實。”花忍提醒他:“她與冥解憂,早已互為一體。”
提起冥解憂這個女人,棄瑕就隱隱不悅:“七弟的死,豈止三哥,我也一直過不去,可奈何二哥就是不信,若是知道冥解憂在何處,我必提劍殺她。”
花忍呵了聲:“你又不認識她,可別錯殺了。”
棄瑕不樂:“我見過她,怎會不識。”
“你見過?”花忍驚奇。
“當時你不也在么,”棄瑕奇怪:“當年攻奴桑,她就出現在我朝軍營,雖然她那時帶著面紗,但只要她出現,我一定能認得,化成灰也認得!”
花忍撇過臉,嘴角微微抽動。
難怪棄瑕與關玲瓏屢屢不合,雖然不識,但是骨子里渾身透著嫌棄不滿。
棄瑕瞇眼,貓膩著眼神兒:“你干么這表情?你該不會是瞞了我什么事吧?”
花忍咳了咳,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你要是能認出她,我給你遞劍,隨你怎么殺。”
棄瑕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我怎覺得,你當我傻?”
花忍內心默默道,對,你傻。
人都在您面前晃悠一年了,您都沒認出來,還化成灰都認得?
要是夏天無在,早就瞧出了端倪,也就你除了在戰場用計如神無人能敵,其他瑣事一根腦筋,不知深入細想,真當你二哥是隨便看上個女人就寵上了?
想了番,花忍與他認真分析道:“爺一直想與梟鷹羽接觸,可奈何,那些人藏身極深,根本無處可找,雖然冥棧容也來自梟鷹羽,但他所知不多,沒有接觸梟鷹羽的核心,所以,冥解憂和那個白衣女子,是打開梟鷹羽的缺口,即便冥解憂真殺了夏天凡,爺一時半會也不會動她。”
棄瑕很無奈:“所以,二哥寧愿與三哥翻臉,也要護著那女人。”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個,趁那白姑娘還未動心,你及早收收心,聽令堂大人的話,找個好姑娘,就娶了吧。”花忍苦口婆心。
棄瑕不理:“你何時這么婆婆媽媽了?比我娘還煩人,喜歡要是分身份分地位,那還算什么喜歡,我不管她是什么邪魔歪道,我只管我喜歡。”
花忍只覺,棄瑕幼稚得沒得救了。
棄瑕雖從小喪父,卻有個強大的母親護著,沒受過什么多大的委屈,后來又與爺還有夏天無為伍,爺是太子,棄瑕隨在他身邊,只有欺負別人的份,再后來爺成為王,棄瑕領軍作戰的才能突顯,官職一路尬升,誰能敢惹?
他就是太順風順水,沒受過挫折,還口快性子直,天不怕地不怕,甚至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若有一日爺不護他,他定能被那些官員用唾沫星子給淹死。
他這脾性,花忍最是了解不過,誰知一貫順風的棄瑕,就在白衣女子這里受挫不輕,還給喜歡上了,花忍也懂,得不到的,最能撓人心。
其實,相較于爺的沉穩謀略,夏天無的笑里藏刀,夏天凡的溫厚如水,花忍反而挺喜歡棄瑕的剛直爽快,棄瑕有何心事也會對他一吐為快。
正是如此,花忍才不得不逼著自己拿出兄弟情深來,繼續勸道:“我是怕你,惹不起她。”
他搬出一個例子:“你看看斷將軍,當初鬼迷心竅惹上那青羅剎唐問雁,后來不知怎的就分道揚鑣,誰知那唐問雁不肯罷休,斷將軍成親時,差點大鬧婚宴,如今那唐問雁記起仇來,刺穿他胸口都不帶留情。”
“還有這事?”棄瑕直了眼珠,喃喃:“難怪二哥會選斷一鴻去攻唐家嶺,原來是這樣。可不對,斷一鴻成親那日,我也在啊,我怎沒看見有人鬧婚宴?”
“你那時,只顧著和別人喝酒,哪還管這些,再說,”花忍指著自己:“有我在,她能鬧?”
棄瑕拍了拍他胸脯:“四哥就是四哥,江湖第一劍的名號,不是白得的。”
“當年,只能算是平分秋色。”
聽著棄瑕的吹捧,花忍內心愁眉,不知這幾年過去,唐問雁功力如何了?
若是違了約定,再過來尋仇,他得想法子再對付對付。
花忍嘆聲道:“你那白姑娘,若入江湖,只怕同唐問雁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必也是個心狠手辣的魔頭,她若是記仇,怕是會……”滅人全家。
后面四字,花忍沒敢出口。
最不能惹的就是愛記仇的女人,若棄瑕能一心一意還好,若是突然移情別戀三心二意,或是別的什么,到時,他很怕自己這點功夫,根本保不了棄瑕這條小命。
自從當初跟這群人混在一起后,花忍總覺,自己要操心的事簡直太多了,這幾兄弟一個個的都要被女人拖累,簡直心累。
“她不會是魔頭。”棄瑕忽然道。
“你怎知不會?”
“我倒覺得,她涉世未深,不通人情世故。”
這話從棄瑕嘴里出來,花忍抽搐了面容,您似乎比她更不通人情世故吧?若非您母親大人在背后偷偷給你通人情,你只怕早就成事故了。
有母親,就是好啊。
再說了,一個殺人機器,需要什么世故。
雖然花忍也覺得那女子活的不太正常,那殺人利索的手法,那冷傲不羈的面容,那出神入化的功夫,就像個傀儡木偶似的,簡直不是人,也不知這其中是否有什么深入原因。
“花少俠,棄將軍,急報!”
一道聲音傳入涼亭。
“何事?”
“護送王后與公主的人出靈臺山后,久未與我等聯系,我等疑心一起,派人去探,卻發現……”影衛面色著急:“護送隊伍無人生還,現下,王后與公主不知所蹤,不知生死!”
“茱萸……”
棄瑕一下上前幾步,面色發緊。
“你吩咐下去,在靈臺山的所有影衛全部出動,務必,要尋到王后與公主,生要見人死要見尸。”花忍當機立斷,回頭:“棄瑕,隨我去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