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從傳送臺走至天青閣。此時,門口站著一個老者,一身月白色廣袖袍,隨著光線變化,隱約可見山云煙水紋。老者雖瘦卻挺拔,目光深沉,透出一股子嚴(yán)厲。
董駿欽上前恭敬地行禮:“見過青恒長老。”
青恒長老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開口道:“凌風(fēng),去幫凌鶴安排一下外頭的人。你,隨我進來。”
天青閣位于九峰中的主峰。此閣并非人為修建,而是一座不高不矮山峰,天然中空,經(jīng)過幾代人的修葺成了如今的天青閣。
外人只道天青閣內(nèi)攬?zhí)烨啵鋵嵅蝗弧L烨嚅w不僅僅是個看風(fēng)景的好地方,也是天青九峰的中心,更是整個天青境五行靈脈陣法的中心。
當(dāng)年山峰驟升,突然稀薄的空氣以及混亂涌出的靈氣,于不少修為較低的弟子來說盛極反衰。好一點的頭暈?zāi)垦6Q,差一些的就直接口吐白沫耳鼻流血。
為此當(dāng)時的玄靈掌門和白淵真人,以及幾位長老聯(lián)手布了這個五行陣。此陣集天青靈道法術(shù)之大集,可日夜維持門內(nèi)五行靈氣相克相衡。
董駿欽只進過天青閣一次,還是偷溜的并未細(xì)瞧。如今依長老所言開啟天眼,只見天青閣內(nèi)無數(shù)青藍色的靈線,日光照透,與靈線重疊,幽暗的室內(nèi)如秘境一般。靈線時而化為猛獸疾行,時而勾勒仙鶴盤旋,消失于石壁后又從別出再次溢出。
青桓長老問道:“第一次光明正大的進天青閣,有何感想?”
董駿欽訕訕笑答:“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
青桓長老道:“若我告訴你,這些靈線平日里只在石壁內(nèi)流動,從不溢出,又作何感想?”
董駿欽道:“好看的東西多半有毒。”
青桓長老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道:“白淵仙逝這事,你了解了多少?”
董駿欽道:“晚輩只知掌門是暴斃而亡的,其他并不知曉。”
青桓長老點頭道:“嗯,沒有輕信謠言,看來慧根還在。”
接著他帶董駿欽進入天青閣深處,掀開一塊地磚,順著階梯朝下,邊走邊講了講董駿欽最好奇的事:“此事其實還要從玄清師叔說起。大約是十天前,師叔突然從留桑谷出來,說這幾日谷種靈脈怪異。我們以為可能是他大限將至,所以出來交代后事。”
董駿欽汗顏,所以當(dāng)初他歸隱山谷不是因為大限將至?
青桓長老瞧他面色無奈,遂笑道:“師叔的脾氣你還不知道?”
也是,師傅他老人家年紀(jì)越大脾氣越怪。最后和他云游的那幾年,有時體力充沛的天天到處跑,把董駿欽支使來支使去;有時又毫無生機,兩手一攤躲到深山老林待十天半個月。
青桓長老繼續(xù)道:“他出谷時,恰逢仙法會。今年仙法會在東麗境內(nèi)舉辦,所以青音和青隕正準(zhǔn)備下山,我又約了玊山的凈宇道長。因而我們只是到留桑谷小坐片刻,并未細(xì)查。
四日后,五行陣有崩裂之跡。我們察覺不對速速回山。等到達時,白淵和師叔已經(jīng)控制住局勢,除了少許弟子暈倒,并無其他影響。他二人進入天青閣閉關(guān)修復(fù)陣法,可是次日夜里,五行陣整個崩壞,門內(nèi)靈氣忽高忽低,不少修為不夠的弟子挨不住。”
董駿欽聽言,想象了一下,應(yīng)該很驚險。
“這次異常持續(xù)了大約半個時辰,直到天青閣內(nèi)陣法恢復(fù)。但是等我們進來時,白淵已經(jīng)不行了,而師叔……折了一條手臂。”青桓長老停下腳步,打開一扇石門。
石門內(nèi)是一間房間,另外兩位長老正盤腿相對而坐,身下是一個正在運轉(zhuǎn)的陣法。而四周墻面上,無數(shù)到深淺不一的劃痕,切斷了原本整齊的符文,地上有碎裂的石塊,還有干透的血跡。
這里發(fā)生過一場惡戰(zhàn)。
董駿欽盯著這屋看了半響,他恍惚覺得,二位長老中間的地磚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似乎高了一些:“長老,這里是不是原本有什么東西?”
青桓長老道:“這里是五行陣的陣眼,原本是一塊駝山石。”
“駝山?”董駿欽愣住,這駝山可是關(guān)外有名妖山,想穿終年覆雪的山石內(nèi)有一種酷似狐貍的妖獸。它們會迷惑他人,將其帶入山洞,吸食氣血以漲功力。
而仙門陣法的陣眼怎么會是一塊妖石?
青桓長老從董駿欽眼中看到了動搖,不等他問便道:“當(dāng)年白淵修煉奇功的事是真的,只是功成也好,沖破皇甫礫的禁錮也好,還有后來布五行陣穩(wěn)住靈脈,全是靠這塊駝山石。”
董駿欽凌亂道:“所以外面有言說白淵掌門借妖力登峰是真的?”
青桓長老搖頭:“是真的,也不是真的。世人皆說駝山有妖,但并無人親眼見過。而白淵見過,但他從不承認(rèn)是妖,只言他們不是凡物。總之這塊石頭肯定不是凡物。然那日我們進來后,它已經(jīng)碎成了渣。究竟是被誰打碎的,亦或者是發(fā)生什么讓它自己碎裂,不得而知。而當(dāng)年駝山之事的詳情,除了白淵自己,就只有已故的玄靈掌門和師叔知道。但師叔出來后,什么都沒說,連休息都沒有直接朝駝山去了。”
董駿欽急問:“那他回來了沒?”
青桓長老深吸一口氣:“他失蹤了。”
董駿欽再次愣住:“失蹤?”
青桓長老道:“他走之前我下了追魂香,但是到了駝山附近就斷了。我以為是他發(fā)現(xiàn)了我,自行切斷的,可是派凌鶴與凌風(fēng)去駝山附近用追魂術(shù)也是無果。”
“所以……”董駿欽忽然算了算時日覺得不對,“長老,若是師傅十日前出谷,四日后出事,那這么一算白淵掌門的頭三早就過了?”
青桓長老點頭表示天青境確實將變故按而不發(fā),為了拖延事情發(fā)酵。
此時另外二位長老結(jié)束施法,站起身。其中一位女長老冷著臉道:“你昨日到天青鎮(zhèn)見到長生臺的人?”
董駿欽道:“青音仙姑,青隕長老。并未打過照面,但聽客棧的人說說已經(jīng)到了一批人。”
青音仙姑又問:“那你上山時他們可有出現(xiàn)在山林中?”
董駿欽搖頭。
這時青隕長老拿出一封信,董駿欽展開,大意是皇帝得知白淵掌門仙逝,深感悲痛。但礙于太上皇身體抱恙,國事繁忙,所以特派禮部侍郎林大人上山悼念:“由重草堂堂主董辛瀚護送,將于初五寅時到達?初五……不就是明天?!”
青音仙姑道:“是不是很快?”
“這也太快了……”長生臺來的快還說得過去,可父親和禮部大人也這么快,董駿欽恍然大悟,“長老們是懷疑,天青境有人私放消息?”
青音仙姑指了指四周:“陣法突然崩壞,是有人故意為之。而這里你也看到了,并非能隨意進來的,恐怕不會是外人。除非這人修為了得。再者,朝廷的人來的這么快,顯然早就知道白淵過世了,否則從京城到這里,快馬也至少要五天,怎么都不可能是和你一樣前日才知道的消息。還有長生臺,他們不用護送誰,但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又不上山,恐怕不為追悼,長期監(jiān)視我們才是真。”
董駿欽明了:“所以長老是打算讓我去找?guī)煾?”
青音仙姑道:“當(dāng)然。這段時間,起碼這幾天,我們不能派本門弟子出去。以免外人猜忌惹了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你不一樣,你于情于理都不會久留,定要下山。只是下山后你得找個理由離家出走。”
董駿欽雖感動于青音仙姑委以重任,但是:“您不怕我是內(nèi)鬼?”
青音仙姑聽言,大笑:“要是的話,我們也沒法子了。”
這話說的。
“你也別多想。白淵一走,我們要忙著恢復(fù)陣法,又要考慮繼任掌門,還有一波波人來訪。低階弟子養(yǎng)傷的養(yǎng)傷,忙雜事的忙雜事,確實撥不出可靠的人去找?guī)熓辶恕D阌质撬ㄒ坏耐降埽m然他不能教你天青法術(shù),但是一身醫(yī)術(shù)和內(nèi)功可都是傾囊相授的。”青桓長老語重心長拍拍他。
師傅失蹤了,董駿欽自然急,也肯定要去找。只是自己想去和被委派去,心境不同。
特別是聽了之前那么多經(jīng)過,這心里擔(dān)子就更重了。這樣去找人,難免要瞻前顧后,小心再小心,謹(jǐn)慎再謹(jǐn)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