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在淵在十方大街三十三號等了大概一個時辰，門口傳來“吱嚀”一聲，他連忙來到門口，正是影飛回來了。他迫不及待問起調查的結果。

影飛說道：“殿下，最先與魯文深一同的四個人都查清楚了，他們都是歸州有名的大戶。聲音沙啞的那個人是大川糧行的大東家，叫胡斐為，也是胡家現在的家主。長得獐頭鼠目的那個是下江糧行的少東家，叫韓陸，此人極為好色，經常出入煙柳之地。最年長的那個是四平錢莊的東家，叫阮通寶。最后那位，是通德糧行的東家，叫張繼莘。”

趙在淵問道：“你有沒有查到他們中誰在城東新買了一處別院？”

“還真有，就是通德糧行的東家張繼莘，聽說那出別院是他準備養外宅的。”

趙在淵心想，既然他們已經打算仔細準備了，這一場在姓張的別院計劃的宴會將會暴露出這伙人所有的實力和內幕。他必須要想辦法打探到消息。于是他說道：“周方的大公子周承基明日就要到歸州了。這些人已經預備好在這處別院密會，具體時間還不知道，但是也就在這幾日了。我們必須探聽到他們的內幕，這些還得有勞你們影衛的弟兄了。”

“殿下盡管放心。交給我們就是了。”

“好，如果人手不足，你可以去華武軍挑人，也可以自己物色人手，只要你覺得可靠就行。我看你們這里門口那個老頭就不一般。”

影飛說道：“殿下別看他上了年歲了，但是飛檐走壁的功夫，他一點不比我差，論輩分，我還得叫他師叔呢。而且他十分擅長相馬，江湖人稱‘伯樂’。我是在金州遇到他的，這些年他一直在江湖漂泊，年紀大了，想找個安穩下來，于是我就說動他來我們這里了。”

趙在淵點頭道：“怪不得呢。對了，那個魯文深呢，還有他后來約見的人是誰？”

說到這里，影飛面容嚴肅起來，他說道：“殿下，那魯文深后來約見的是個殺手。”

“你沒聽到他們怎么說的么？”

“那人說話聲音很小，戒心十足，而且他們說的都是江湖殺手間的暗語切口，應該是殺手無疑。至于目標，他們沒有說，應該是有其他方法溝通了。”

“哦，這樣的話，看來他們是想對我下手了。”趙在淵說道。以魯文深今日的態度，他最恨的一定是自己，而且偏偏他要約殺手在這里會面，看來極有可能是要對自己下手，只是不知道這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還是周承基或周方的意思。

“要是這樣，殿下您可要小心了。我們后來派去跟蹤那名殺手的兄弟在城南把人跟丟了，對方應該是有所察覺了。而且那殺手一直蒙著面，認不出是誰，不過聽弟兄說，看身材可能是個女的。”影飛聽說可能是要對趙在淵下手，緊張道。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那魯文深盯住了么？”

“他現在就住在城北，我親眼看到的，距離我們這里也不算遠。”

趙在淵說道：“好，這些人你們都盯好了。我先走了，最近可能會比較辛苦，有勞大家了。”

……

離開三十三號院子，趙在淵騎上黑紋，一路飛馳趕回到村子中。他回到村子就立即到演武場上找到正在練兵的孔狄，然后將今天碰到魯文深的事說了。

孔狄并不知道魯文深是誰，于是趙在淵又從隨州平昌說起，將當時的事和今天聽到的都細細說了一遍。孔狄問完后，說道：“那殿下您打算怎么做？”

趙在淵想了想說：“剛到歸州的時候，我就問過顧千，長江下游的災民一直在往歸州聚集，周方也下令協調其他收成尚可的州縣籌集糧食運到歸州賑災，為什么這么久了，只有最遠的興州將糧食運到了。他支支吾吾不敢多說。現在看來，他是知道周承基伙同一群糧行的蛀蟲壟斷山南道的糧食，為非作歹，兼并田地，為了自己發財享福，不顧百姓生死的。”

孔狄回道：“一般來說，賑濟災區，無非就是上面播發賑災銀子，由災區當地自行就近買糧賑濟，要么是上面直接征繳糧食到災區。據我所知，今年的情形是周方把錢都花在了軍備上，賬上無錢，于是周方下令上游興州、隨州、萬州、合州征繳糧食押運到歸州的，而且這次征繳也并非無償的。凡是服從本次征繳的，今后兩年免除雙倍的賦稅。可是聽您這么說，看來這些地方的糧食早就被周承基下面的這些人給把持了。

大概兩個月前，顧大人就著災民在城中鬧出事端的由頭，半號召半挾持地讓本地大戶捐錢買糧賑濟災民。現在看來，應該是顧大人沒有辦法，只能用這種辦法去興州從這些糧食大戶手中買糧食回來。”

趙在淵冷笑一聲說：“當初在興州的時候，我還特意去當地大戶家中拜訪，希望能買些糧食。對方還信誓旦旦地說，他們得服從衙門的命令，不能賣給我。現在看來，他們應該也是聽命于那個叫張繼莘的。而且，歸州從張繼莘手中買這些賑災糧應該也沒少花錢的。”

“雖說今年是個災年，但是我看，就著幾個人手中存的糧食就絕不是小數，估計養活幾個州的百姓都沒有問題。”

“那就想辦法，讓他們都給吐出來。絕不能讓他們如此作威作福！”

孔狄又說道：“殿下，您想過沒有，按理說周方為了安穩后方，應該會全力保證歸州災民的吃喝，可他為什么對他的兒子如此的作為沒有反應呢？今天進城您也看到了，那些災民也沒有多少天的糧食可吃了。”

趙在淵一想，還真是的，是周方不知道兒子的小動作，還是這對父子各有算盤，他說道：“孔先生，你怎么看？”

“現在還不能確定，等明天周承基到了歸州，一切總會真相大白的。”

趙在淵默默道：“現在看來，這個周承基也不簡單。這世道，糧食可比銀子要有用的多。”

孔狄在一旁沉思良久，才說道：“殿下，您這么一說，我突然覺得，也許我們該冒一次險。”

“你說。”

“只是此舉可能會讓殿下處境更加危險。所以，在下不敢妄斷。”

“用人不疑，孔先生你但說無妨。”

“那在下就斗膽說了，我打算明日帶華武軍步兵西行拿下巴東縣，留下騎兵營協助殿下伺機進城。”

趙在淵聽后，想了想便大概明白了孔狄的意思，這確實是一步險棋，但是與可能得到的收益相比，冒險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