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皇宮，扶云殿，內室

“貝勒爺，你小心！”牧仁差點把端著的水盆扔掉，“你高燒剛退，哪里能起這么急。太醫說了，你得多修養！”多爾袞臉色蠟黃，神情萎靡，左右看看后，甚至連呼吸都加重了幾分。

“多鐸呢？他去哪里了？你沒有看著他？”

牧仁連忙撫著多爾袞的背，接口：“貝勒爺放心，十五貝勒沒事，他在大政殿給大汗和大妃守靈。十五貝勒離開前，再三囑咐奴才，讓奴才好好照顧你。你放心，十五貝勒不會亂來的。”

多爾袞沉默了一會兒，沙啞的聲音問：“阿濟格呢？他還被關在府中？”

提起十二貝勒，牧仁也覺得頭疼：“奴才昨日派人去問過，十二貝勒現在正被十二福晉五花大綁關在屋子里。福晉還說了，讓爺好好調養身體，他們夫妻會在府中為大汗和大妃守靈。”

多爾袞點點頭，正要吩咐牧仁兩句。門外卻傳來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貝勒爺，殿外有人求見。來人想要親自見你，說是給大妃準備了些祭奠禮。奴才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從草原過來的。”

多爾袞心底閃過希冀，很快又覺得苦澀。牧仁看著主子乍變的臉色，鼻子一酸：“奴才伺候貝勒爺梳洗吧。到底是一片心意，貝勒爺不如就見見。”多爾袞點點頭。他很快就被收拾齊整，出門見人。

扶云殿正廳，一個身穿深棕色不開裾單袍的青年恭敬道：“十四貝勒，這是我們格格吩咐我準備的東西。格格說，她知道貝勒爺現在很傷心，可為了大妃和你的兄弟，還望貝勒爺早日振作。”

多爾袞眼睛一掃，祭奠禮送的中規中矩，只有最上面放著一頂雪白色的長耳皮帽。倒不是帽子的樣式有多么奇特，而是這帽子所用的皮子他很有印象。那一年他向布木布泰表示心意，專門獵殺了一只白狐。

布木布泰曾說，這白狐的皮毛難得。等日后有機會定要湊足一整張，做上件大大的披風。可后來，他再也沒有機會為她獵狐，自然也湊不齊皮毛。布木布泰，你到底是諷刺我？還是可憐我？

科爾沁草原，庫里屯，靴子廟附近

蘇茉兒也在問，雖然從格格成親的第一天開始，她就有意識回避這個話題。布木布泰看著慢慢恢復的傷痕，歸整好袖子：“多爾袞是阿巴亥和努爾哈赤最看好的兒子，若不是皇太極，恐怕汗位早就是他的了。”

“既然這樣，格格為何......奴婢的意思是，我們雖然和十四貝勒不相干，但也沒有必要得罪他。而且，奴婢覺得，就算八貝勒登位，也不會放棄十四貝勒的。他雖然年紀小，但相比大貝勒，不是更好掌控？”

布木布泰十分欣慰：“蘇茉兒，不錯不錯，你的進步是越來越大了！”夸獎一句后，接著分析，“你能想到的，皇太極自然也能想到。哲哲，海蘭珠，博禮這些人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這樣做，雖然大部分是為了保全自己，但也是不希望多爾袞因為我的事情再遭遇什么不公平。”布木布泰透過帳篷側面望出去，“我們這一生都不會再有可能，至少，他能活得自在些。”

蘇茉兒再也顧不得什么，只會點頭：“格格說得對，說得對！”她覺得很愧疚，自家格格從小就是個善良熱情的姑娘，她卻把格格想成那種人。她真是......布木布泰不等蘇茉兒糾結完，就讓她下去拿些吃食。有了事情忙，蘇茉兒很快就忘記了剛剛的諸多想法。

科爾沁大草原，貝勒帳篷

“博爾濟吉特氏拜見貝勒爺和大妃，愿貝勒爺和大妃萬安！”布和貝勒和博禮雙雙參見皇太極和哲哲。幾人見禮之后，才在皇太極的首肯下落座。這種場面，一般都是女人先出口交際。

“福晉氣色真好！”博禮笑吟吟，“換了旁人，恐怕是有些不適應。到底是我們科爾沁的明珠，回到家里反而熠熠生輝。”要是換了原來的哲哲，應付這樣的場面實在是小意思。可她現在看到博禮，恨不得上前給她兩個巴掌。

都是她，都是她養的那個好女兒！要不是海蘭珠，她又怎么會淪落至此。想到這里，哲哲似笑非笑：“是啊，說來還是我們科爾沁養人。海蘭珠是個好孩子，之前林丹汗的時候，額娘就說太急了。”

“海蘭珠卻是個實心眼的，這么多年真是辛苦她了。不過現在她能遇上貝勒爺，也算否極泰來。次妃放心，有我在，你不必擔心海蘭珠。我們既是姑侄，又一起伺候貝勒爺，正是天大的緣分。”

博禮眼底戒備，臉上卻滿是高興：“誰說不是！海蘭珠這孩子前幾年過的不好，性子有些左了。出嫁前，我再三囑咐，到了盛京就一定要聽福晉的話。這孩子沒惹麻煩吧？”

哲哲心里冷笑：還沒惹麻煩？她何止惹麻煩，更是揣度了皇太極的心思，給滿院子的女人難堪。想她嫁給皇太極多年，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哼，若不是為了玉兒，恐怕她這個福晉還要海蘭珠的幫忙才能見到丈夫。

哲哲眼珠一轉：“海蘭珠倒是不用我們愁，我是擔心玉兒！”她微微嘆氣，“上次的事情，其實是貝勒爺不好！”邊說邊嗔皇太極一眼，“玉兒年紀小，性子不定。可心性純良，絕不能受到這樣的不平。”

“我聽說了這事，連馬喀塔都顧不得，當即就要拉著貝勒爺往科爾沁來。誰知大汗突然出事，不得不耽擱幾日。玉兒呢？怎么沒有見到她？可是還在生氣？這孩子......”言語之間充滿了寵愛。

博禮心中一沉，她聽出來，而且聽的很明白：哲哲不喜歡海蘭珠，她更喜歡布木布泰！就算海蘭珠有皇太極的寵愛，可科爾沁不可能放棄哲哲這個大福晉，也不可能讓布木布泰自生自滅。那海蘭珠的助力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