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高懸,給整個院子披上了一層銀紗。廳內燭火搖曳,眾人圍站,就在氣氛漸趨嚴肅之時,變故突生。
“爾敢!”王崇義暴喝聲如旱地驚雷,轟然炸開。但驚愕之間,他的身形根本跟不上錢叔那迅猛果決的一刀。這一刀裹挾著肅殺之氣,仿佛暗夜中奪命的閃電,直取楊帆咽喉。
議事廳內,眾人的反應和王崇義如出一轍。一旁的趙凌霄手按劍柄,原本凌厲的目光瞬間凝固,驚得呆若木雞。“鐺!”千鈞一發之際,楊帆反應極快,雙劍如電般交叉,險之又險地架在胸口,擋住這致命一擊。剎那間,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震得她雙臂發麻,好似有無數鋼針在穿刺。冷汗瞬間濕透后背,浸濕了衣衫,她接連后退數步,腳下的青磚都被踏出淺淺的痕跡。
錢叔緊握剔骨刀,一擊未中,面色冷峻如霜,沒有絲毫慌亂。盟內大多數人都還一頭霧水,眼神中滿是迷茫,完全不明白之前的對話,更想不通向來老實巴交、每日為眾人準備餐食的廚子錢叔,為什么會突然對楊帆痛下殺手。“是你!”李澤雙眼瞪得滾圓,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好似要將錢叔吞噬。他二話不說,提氣聚力,體內的真氣如奔騰的江河,迅速匯聚到手中長劍上。伴隨著一聲清越的劍鳴,他手中長劍毫無保留地朝著錢叔劈去。
清風盟的弟子們雖然不明狀況,但看到錢叔對楊帆出手,紛紛義憤填膺。怒吼聲仿佛滾滾雷鳴,在議事廳內回蕩。眾人刀劍出鞘,寒光閃爍,將錢叔團團圍住。錢叔瞬間挺直佝僂的身軀,仿佛變了一個人。剔骨刀舞出凌厲刀花,刀光閃爍,如銀蛇亂舞。腳下步伐靈動,恰似鬼魅穿梭,哪里像個普通廚子。只見他上身右傾,面向北,右腳右前半步邁出,左臂外旋,屈肘藏刀,直刺李澤要害,逼得李澤不得不收劍回防。
李澤心中一驚,手中長劍遠不及剔骨刀沉重。交鋒瞬間,金屬碰撞的火花四濺,他手腕一軟,虎口被震得發麻。錢叔趁機抓住破綻,剔骨刀帶著破風之聲,直逼他咽喉。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王崇義反應迅速,揮劍及時招架。感受到劍上的強大力道,王崇義臉色驟變,猶如被重錘擊中:“高手!你到底是什么人?”
錢叔冷笑一聲,抽身回撤,左臂屈肘上舉,左腕內旋,施展弧形步,使出罩頂刀招式,巧妙地格擋住眾人的攻擊。盡管錢叔刀法精妙,但眾人合力的攻擊太過強大,好似洶涌的潮水,一波接著一波。他還是被壓得身形一矮,額頭被劃出一道血痕,鮮血順著臉頰緩緩流下。錢叔冷哼一聲,竟傳出年輕的嗓音:“找死!”
周圍人這才驚覺:“不好!他不是錢叔!”假錢叔內力瞬間爆發,身上的衣物被氣浪震得獵獵作響。他挑開眾人兵器,右手迅速掄圓剔骨刀,刀影化作一道死亡的漩渦。眨眼間,三名弟子中刀倒地,發出痛苦的慘叫,鮮血汩汩流出,在地上匯聚成一灘血泊。
就在眾人震驚之時,一直冷靜觀戰的李澤迅速分析局勢:“他新力尚未恢復,正是出手的好時機。此人刀法精湛,遠在我之上,恐怕王崇義也不是他的對手。唯有與他比拼內力,才有可能取勝。”李澤的心念電轉,仿佛一臺精密的儀器。他的目光緊緊鎖定錢叔的一舉一動,尋找著進攻的契機。
李澤調動大半內力,右掌帶著呼呼風聲,猛地向錢叔胸口拍去。“呼——”狂風灌進李澤的袖口,整個右臂的衣袖被風壓得緊貼手臂。錢叔聽到凌厲的掌風,又看到李澤的面容,先是一愕,隨即露出猙獰的冷笑:“又是你這小子壞我好事!”
錢叔的應變能力遠超常人,借著之前一刀的余威,往后虛踏兩步,拉開距離,左掌迅速向下一壓,掌心瞬間變得通紅,凝聚起陣陣燥熱的勁力。原來,相較于刀法,他更擅長掌法!兩人雙掌相交,一聲沉悶如巨錘擊石的聲音響起,仿佛整個院子都在顫抖。剎那間,李澤和錢叔的臉色同時大變。錢叔自暴露身份以來,首次露出驚駭之色,他感受到李澤掌心中傳來的雄渾內力,遠超自己的預料,而自己本就是勉強出手,無法全力施為。“清風盟怎么會有這等人物!”錢叔心中暗驚,“這小子說不定也是易容改扮,難道是武當派的隱藏高手?”
李澤同樣心中震驚,看著錢叔的眼神充滿忌憚。他一咬牙,又抬起左掌,在錢叔揮刀之前,雙掌疊加發力,將錢叔震飛出去。李澤往后踉蹌幾步,楊帆眼疾手快,搶在陳護法之前,將他扶住。李澤感受著掌心傳來的火辣燥熱,佯裝一口鮮血噴出,順著嘴角流下,染紅了衣襟。
錢叔則更為狼狽,“噗”地吐出一大口血霧,血霧在空中散開,宛如盛開的妖異之花。他急忙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吞服,趁著眾人圍攏上來之際,甩出一圈飛鏢暗器,還夾雜著數枚煙霧彈,手法嫻熟至極。頓時,有人中鏢受傷,盟內陷入一片混亂。煙霧彌漫,遮擋了眾人的視線,喊叫聲、痛呼聲交織在一起。
“哎呀,我中鏢了!”“煙霧太大,別讓他跑了!”“在這邊,快攔住他!”“他翻墻了,往西街跑了,追!”
呼喊聲中,眾人紛紛追了出去。就在錢叔即將被追上時,接應者出現,此人武功同樣高強,與錢叔里應外合,協助他成功逃脫。李澤望著夜色,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翻開右掌,發現魚際穴處有一股灼氣侵入,若不是內力阻擋,恐怕會順著經脈上行。這股掌力讓他感到異常熟悉,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一個月前,他在解救一名幼童時,曾被一名匪徒擊中胸口,那種五內俱焚的感覺,與現在如出一轍。“這兩道掌力同出一源,匪徒和錢叔是一伙的!”李澤心中愈發警惕,江湖的復雜遠超他的想象,一時之間,他也難以理清頭緒。
“李兄弟,你沒事吧?”楊帆將李澤扶到一旁休息,關切地問道。李澤看了看四周,趙凌霄等人已經追了出去,王崇義也來到他身邊。“沒事,都怪我功力不夠,沒能將他拿下,還受了傷。”李澤故作懊惱地說道,低垂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
楊帆搖了搖頭,眼中滿是贊賞:“我有個弟弟和你年紀相仿,受我兄長影響,從小練武。他與盟內弟子切磋,也不過平分秋色。但遇到今晚這樣的高手,肯定撐不過兩招。你竟能與他比拼內力,足見天賦異稟。”她頓了頓,笑著問道:“李兄弟,你可有師承?”
“楊姑娘過獎了,我并無師承,只是瞎練而已。”李澤謙遜地抱拳回應,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
楊帆聽后,心中一喜:“這就好!你可知臨安城內,江湖高手云集。我兄長在臨安經營長風武館,頗有名望。我父親更是江湖前輩,人稱江南一劍,精通各類武藝。等此事了結,你隨我去臨安,我擔保我父親收你為徒,傾囊相授。我還有個侄女,正值妙齡,溫柔賢淑,與你十分般配。”
王崇義原本聽著楊帆夸贊李澤,心里還挺得意,畢竟是自己發現了李澤的潛力。可聽到楊帆要招攬李澤,甚至還牽線搭橋,頓時臉色一沉:這不是挖我墻角嗎?江南一劍又怎樣,能比得上武當派?
王崇義連忙插話:“楊姑娘,我外甥林羽在武當派頗有地位。他早就留意到李兄弟的潛力,有意引薦李兄弟加入武當派。武當派底蘊深厚,武學秘籍眾多,李兄弟去了定能大放異彩。”
楊帆聞言,撇了撇嘴沒說話,但眼神中滿是不甘。王崇義抬出武當派,試圖壓過楊帆。楊帆雖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李澤的肩膀:“李兄弟,日后有機會,我一定介紹侄女給你認識。”
李澤笑著道謝,心中不禁感嘆:自己似乎成了眾人爭搶的香餑餑。但他心中清楚,江湖的暗潮,才剛剛開始涌動……此后的日子里,錢叔究竟還會有什么動作?又在謀劃著什么?自己在這兩大勢力的招攬下,又該如何抉擇……一系列的疑問,如同沉重的陰霾,籠罩在李澤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