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漸漸黯淡，汾城的大街小巷與平常的昏暗和冷清不同的是家家戶戶都點上了諸多的蠟燭，而每個酒館的門口也掛上了火紅的燈籠。

這里酒館可和別的地方的酒館不一樣。

一戶人口較多人家把自家的大堂空了出來，擺幾張桌子、幾條凳子、幾個被子、幾個盤子再在門前掛一個酒字招牌便是一家酒館，就連那四家十分有名氣的酒館也不過就是比其他酒館多了一層小樓罷了。

在這個地方，當兵巡邏守衛，種菜收糧食，釀酒，打鐵那事響當當的正經活。開酒館？也不過就是自家酒釀的好，好多人來找，這才賣起的酒。不過這么多年下來，也有點向正規酒館的方向發展。

也正是有了向正規酒館發展的冒頭，所以才有了除伙計和掌柜之外的做飯的廚子和專門拉客的小二出現。

也正是有了從外地傳到這的后者，汾城才有了拉客這一競爭手段。

酒館在拉人，飯館在拉人，商鋪為了多銷也在吆喝拉人，就連平常明令禁止開放的青樓也偶爾冒出幾位龜公湊到人群中跟幾個酒足飯飽的俠客私語。有成的，領著七拐八拐走到一間昏暗的小樓內，之后的事情，請各位讀者自行猜想。

但就算見到此景巡邏的士卒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酒月嗎！只要不打架，不放火，不惹事，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情也就當做沒看見。

誰叫今個是酒月，被稱作汾城真正的迎新節的酒月。

但是要是被某個士卒，不某個汾城人聽到有誰誰誰強迫女子干此事，對不起。外地人，就地正法；本地人，先趕出汾城，然后當做外地人就地正法。

更何況，汾城才多大點地方，抵御墨虎，防御馬賊，一同訓練，整個汾城還沒聽說有哪家人是汾城人不認識的，當然禾稻香是個例外。

所以去這種地方的自然是外地人，而那里的女子也不過就是幾個耐不住性子的寡婦叫上幾個汾城的流漢干的家伙事。這種事在汾城雖然叫別人看不起，但是也沒有別人會說些什么，頂多叫自家孩子別跟他們來往。

畢竟一個生活都生活不好的小城里，誰有閑心思去管這種無關痛癢的閑事。

……

……

禾稻香

燈火還在搖曳，人影依舊在不停的擺動。從墻角到屋檐，觸摸過整間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李叢云，古矮子，吳銘還有林暮四人圍著滿桌的酒和酒食坐在凳子上。一個不停的自斟自飲，一個對吳銘和林暮口若懸河，剩下兩個仔細聽聞。

“修行者便是世人的楷模，我們向天奪命，與天共爭，這才是作為一個修行者存在，行走于世間的根本。”

古矮子把茶杯內的茶水滿上，小口喝著。

林暮開始回憶起浪天和他在那個黑漆漆的洞內最后的談話。

“感氣，通玄，守宮這三境被所有的修行者叫做從凡人向修行者的過度。

無論你的天賦再好，你師父修為再高，這三品……咳咳……這三品都要經過。”

浪天盤坐在地指著林暮的心臟說道“我用我此生所有的功力也只能在你身體里鎮壓住這些九龍炎，

憑借這些九龍炎你從感氣直接跨越到了通玄，這本與我跟你講述的破鏡之法不同，但……咳咳……你以后會知道這條路你還是要走的。”

浪天早已不再是那個風流倜儻名滿江湖的畫師俠者，沒有了曾經高深修為的支撐，再加上拼命鎮壓多年的暗疾。

他早就是一個人該死卻未死的人。

所以他很著急，著急把他所有知道的一切告訴面前這個目光黯然的少年。

雖然有九龍炎續命，但是九年不吃不喝的生活早已經榨干這個孩子還有他生命的靈火。

但是他依舊再講，雖然他不知道面前的少年有沒有在聽，能不能聽的進去

甚至連是否或者他都無法確定。

所以，雖然他已經講述了九年，但他還在講著。

“通玄之后，古人劃分三境，入世，悟世，出世。三者合一是為守宮。守心之宮，心不破，則宮不破；宮不破，則萬事不破。”

………………………………………

“若能破守宮之境，不但意味著能夠出現識海和念，更重要的便是決定一個人修習的功法和將來的走向。”

“那么我將來應該修習什么功法？三師伯。”林暮望著古矮子，眼神中有幾分戲謔。

“吳銘是跟著二哥修了白墮，你肯定就是修老四的留白啊。”

“老四沒把留白留給他，給他留下了墨守。”李叢云把壺里的酒喝完，正了正衣衫。

古矮子想了想“墨守？既然老四都準備了，那就修墨守。”

“但是他給我留下的這一部墨守說要用到……九…龍…炎。”林暮終于不再是板著臉，差點失聲笑出。

“挺開心是吧！我就不信老四那個癟三能說出這種話。說！把老四說的話重新說一遍！少一個字你試試。”李叢云望著林暮，兩眼瞪得多大看著林暮，仿佛如果下一秒林暮再嬉皮笑臉他就要把林暮撕碎。

“是，掌柜的。他說:墨守是守心之宮，以經脈為陣，鮮血為墨，御守紫府，泥丸，神海三關。以九龍之炎為靈，成此陣。”

見李叢云臉上無笑意，吳銘忙搗了林暮一下，林暮會意。

………………

許久，李叢云和古矮子都不再說話，他們能明白浪天說這話的意思。

陣師，是修行者中最奇特也是最危險的一類人，他們與正統的劍修，力修，氣修，符修等等不同。被天下稱為四圣地的龍虎山、佛門、山海關被叫作邪修，至于剩下的學院則是以有教無類和天下百工必有其獨到。保持中立。

其實陣法一道被稱為邪修也不是不無道理，天地自然自成一派，人根據自然萬物模仿，學習，強大自身最后又反哺與自然。這是順應自然之道。

然，陣法之道講究改變，改變外物以達通靈。

小者以自身為陣，在自己的胳臂，手上用不知道什么玩意紋上陣法，使得自己的肉身變得強大或者為了其他的用途。

更有人把魔獸，就像把墨虎的胳臂，腿，腳拔下來，再把自己的胳臂，腿拔下來。用墨虎的腿腳按在自己身上，又用秘法祭煉，使自己的身軀強大。

后者別說是天下的正道修行者，就算是同被天下人稱作邪修的血修，陣修，魂修，等等也是恥于同行。

大者以天地自然為陣。改改這里的山水，搬搬那里的土，列成陣式。陣成可把如陣者迷惑，引誘，陣殺等等。

這看起來似乎與邪修并沒有什么關系，但是成陣要素有三點，陣圖，陣眼和陣靈。

陣圖，一張皮紙，畫上陣長什么樣子，該怎么擺。

陣眼，可以是任何東西，但這個東西必須起到聯通整個陣的作用。

陣靈，一個陣作用的核心，可以是靈火比如九龍炎，靈水等等。當然這些東西并不多見，反而十分稀少。所以陣師找到一個極佳的替代品:

修行者的精血，而且必須是四品凝元境之上的修行者的精血。

先不說這些精血對修行者有多么的重要，煉化本命物，祭煉寶器，修行功法都需要精血。更有山海關下詔說精血因反哺與天地，而不是浪費在爭斗之中。

所以一下便是幾滴幾滴用的陣師自然被看成是邪修。

不過就算是陣修被人碰見，只要不是前者都還有挽回的余地，天底下，甚至包括一些修后者陣師和其他一些邪修，只要看到以自身為陣的陣師。

二話不說，直接拍死。

拍不死，找人，直到把他拍死為止。

……………………

“老四長本事了，以這小子的身體為主，刻了一個大陣，墨守是陣圖，泥丸，神海和紫府三關是陣眼，九龍炎是陣靈！他奶奶的，這不是殺人嗎！”

李叢云下意識拿起酒壺，晃了晃發覺并沒有酒，扔在一旁，看著林暮，心中不免有些凄涼。

“二哥，我也沒看懂老四這一步是為了什么，還好這小子沒有到守宮，別人看不出來，若是被別人看出來，那他……”

古矮子古矮子皺著眉頭，怎么想也想不出老四的這一步是為了什么，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天下人林暮是一個陣師。

那林暮別說是去搶榜，只要一運功就會被人直接拍死。

“嗯，我能說句嗎？”

林暮看到李叢云和古矮子如此，終于還是決定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說！”李叢云和古矮子同時點了點頭。

“他說墨守這部功法的作用并不是跟其他功法一樣，納氣，煉氣。而是煉體，用九龍炎煉體。而我要修行的功法，便是你們兩位給我的了。”

燈光還在搖曳，爆出幾朵絢麗的燈花。照出李叢云那張從不解到了然的臉。

“既然如此，墨守你沒了九龍炎便不要再修煉了，我的功法叫做白墮，老三的功法叫做昕涯，而且我手中還有赤烏，白麓和谷睚三部功法，你打算修習哪個？”

李叢云擺了擺手，不知從哪里掏出來四張臟不拉稀的破布。

“二哥，我有一部功法很適合這小子。”

古矮子臉上的皺紋慢慢的列開，望著李叢云，眼中似乎燃起了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