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愁人物,其不醉人人自醉。喝酒想醉的人醉了,不想醉的人也醉了。
桌上空著兩壇空壇子,喝光了里面美酒的兩個人醉倒在桌前,桌子上吃剩下的骨架和邊角雜料隨意丟在桌上,想必趴在這種不平坦而且油膩的桌子上睡得也不是那么安穩(wěn)。林暮和吳銘都在桌前不自覺的嗯了幾聲。
桌上被喝光的兩壇美酒有一個特別響亮的名字:平原督郵。是李叢云珍藏在床底下的那十三壇美酒中的兩壇。
這十三壇酒每一壇拿到外面去,都是價值千金的好酒,甚至專供燕平帝國皇室的,號稱“三千美酒中最為華貴者”的金波酒都有小小的一壇被混在其中。
想當年,燕平帝國前朝國君第五青奎在國宴之上把一小壇,沒錯就是一小壇金波酒當成貢禮送給前楚國的國君。第二天,那位嗜酒如命的國君便把他的國家賣給了燕平,帶著原楚國的文武官員心甘情愿成為燕平的臣民,而自己也變成了一個無實權的云散王爺。
然而燕平所要付出的,也僅僅是每年的一小杯金波酒。
而在那床底下吃灰的金波酒怎么說也夠燕平供給原楚國國君楚襄安王三四年的分量。
床下原本有酒十三壇,其中:
平原督郵三壇,
金波一壇,
綠蟻兩壇,
狂藥四壇,
平奴兒三壇。
具是天底下排的上名號的名酒,雖說這些年陸陸續(xù)續(xù)被李叢云喝了不少,但也還有不少剩下。
不過經(jīng)過昨天晚上,床底下也只有金波、平奴兒各一壇,狂藥三壇。
當晚醉酒后,林暮貌似聽得吳銘說道這十三壇酒每一壇都有特殊的含義,金波是重聚之日喝的酒、平原督郵是徒弟可以出山日喝的酒。至于剩下那幾壇到底是什么意思,吳銘套了李叢云幾年的話都沒有套出來。
不過當林暮提到龍延酒的時候,已經(jīng)醉的迷迷糊糊,快要不省人事的吳銘突然來了精神。摟著林暮神秘兮兮的說道:
“龍延是個好東西!好東西!谷主有一小壇,哎呦我滴個天啊,跟個寶貝似得,不夸張,一年喝一滴。”
拎起一旁還剩半壇的平原督郵狂飲一口,滿足的打了個酒隔,拍著壇身問到:“師……師弟,你…你感覺這酒什么樣?好好喝不?”
林暮小口泯了一口,點了點頭,搜刮肚腸把自己能想到的詞都說了一遍:“這酒味甘而伴有余香,口感、香氣具是上佳,是不可多得的美酒!”
“不錯,不錯。這平原督郵被你師傅,我四師伯,也就是你師傅稱作:天下美酒中最優(yōu)雅者。就這一壇放到燕平都城那邊,十萬兩銀子!”
雖說汾城居民不常用貨幣來交易物品,但這并不妨礙林暮對銀子購買力的肯定。
一吊錢等于一兩銀子,一百錢等于一吊錢,一碗汾酒五文錢,一袋大米二十文錢,一斤肉二十來文錢。
由此可見這壇外表全是泥土灰塵的平原督郵是有多么的值錢。當然,這也只是市場價,至于實體價估計還要等到會有一個家道中落或者隨緣撿到的傻賣出一壇之后才知。
“后院,埋著兩壇。”林暮輕咳了兩身,一臉戲謔的看著半醉的吳銘。
“啥?后院埋著啥?”喝醉的吳銘聽的不十分清楚,半斜著眼睛問道。
“咳咳,后院埋著兩壇龍延!”
“啥?兩壇?不是三壇嗎?數(shù)數(shù)看,你、我、大師兄,三壇酒嘛,怎么少了一壇,不會,不會是你小子偷喝了吧!”吳銘張著嘴,任壇中的酒從嘴邊流過,浸到懷中。
“三壇龍延、三壇平原督郵,三個徒弟,出師喝一壇平原督郵,結(jié)婚,用龍延鎮(zhèn)場子。這是大師伯林暮還在世的時候定下來的規(guī)矩,你小子就不用打這個注意了。”
吳銘打了個酒隔,對著林暮笑道“聽說你小子偷了一壇龍延去參加什么酒王?沒事,你師兄我給你贏回來!而且,你偷的那壇根本就不是龍延,我看過了,三壇龍延一壇不少。估摸著,你是偷了一壇狂藥吧。”
但是他卻沒有注意到從剛才開始便顯得有些不對勁的林暮,抓著桌子的手越發(fā)蒼白而有力,似乎在忍受著什么無法忍受的痛苦。
吳銘瞇著眼睛,搖晃著腦袋笑嘻嘻的說著,把壇內(nèi)的酒仰頭喝了個趕緊,趴在桌上就睡了過去。林暮的身子在抖動了幾下之后,重歸于平靜,不過他看向吳銘的眼神卻顯得冷淡而充滿殺意。
幾刻鐘后,林暮聽著吳銘的鼻息知道他真的睡去,隨便找了一件破衣披在他的身上拎起本來便屬于他的那壇平原督郵便起身走到了后院。
后院有人,身穿著一身油膩膩的衣服抱著一壇酒坐在院中正中央的大樹下獨飲。
月色并不是十分的明亮,不過整個汾城都亮了起來,燈籠,蠟燭照亮著汾城每一個應該被照亮的角落,人們歡呼著,盡情散發(fā)著活力,空氣中,淡淡并開始逐漸濃郁起來的荷爾蒙表示了這絕對不是一個平靜的夜晚,至少對很多人來說。
李叢云看著逐漸走過來的林暮,仰頭喝盡了口壇中的酒。
不知為何,李叢云看著不是十分明亮的月亮嘆了口氣,問到:“你究竟是誰?”
不算很高的酒樓卻有著出奇長度的陰影,林暮抱著那壇平原督郵坐在墻角,月亮偏移,露出他那只血紅的眼瞳。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他就是了。平原督郵?沒想到在這樣的城池里居然會有這種等級的酒。”林暮自顧自的說著,不知對誰。
“不會害他?他的右眼就快瞎了!身體已經(jīng)根本支撐不住你侵蝕的速度,要不了三年他就會死去!這就是你說的不會害他?”李叢云似乎有些著急和無力,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tài)度去面對這個跟林暮完全不一樣的林墓,甚至事后林暮卻說根本想不起來分毫。
噹!
原本在李叢云手中的酒被他用力砸在林暮或者說是林墓的腳前,壇中并沒有酒,所以林暮的鞋子也并沒有濕。
“方法我已經(jīng)說過了,只不過你不敢賭?”林墓看著一臉氣急敗壞的李叢云,身體慢慢前傾,露出了那張非常普通的臉。
“身體龍化?這就是你說的方法?從古至今,龍化有幾個活下來的,最近一個也是萬年之前的事情了,很多手法根本就沒有傳下來……”李叢云張著兩只手對著林墓把龍化的不好一一指出,詳細而迫切。
不過很顯然,那個人并沒有在聽,林墓看著李叢云身后的那棵碩大無比的楓葉樹看的發(fā)呆。
“楓樹嗎?都忘記上一次見到楓樹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了,真是懷念啊!大哥說紅豆生南國,紅豆最相思,我看著紅葉也挺讓人追憶的。”
咕嘟咕嘟咕嘟!
仰頭把大半壇平原督郵喝得干干凈凈,看著還在喋喋不休訴說著理由的李叢云,輕聲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