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金陵祭 為金陵千戶家家立碑
- 道人的徒弟
- 徐遠書
- 3425字
- 2019-05-23 20:01:23
楚靈在金陵幻境中的所作所為,震動了金陵死去的亡魂。雖說是時光長河里分離開的一景,但是是非非,因果莫測。他勾起的天地間一抹氣機,頓時使得金陵冤魂怨氣聚攏,團圍繞與金陵城上空,久久不散。
孫尚等三位閣老,本意欲要兩個人去百年前的金陵,妥善處理好后事,以兩人的處事準則來判斷誰更適合來進行金陵這般浩浩蕩蕩的歸引冤魂亡靈路。是一場對贏和楚靈的問心之旅,并非高下之分,也是為了金陵祭選出合適的主持人選。贏一怒怒斬城中日寇,再血洗金陵,楚靈為金陵千戶家家立墳,一人縞素。雖無求境界的高下分明,但心境高下,顯然易見。
孫尚托起神魂剛歸的楚靈,他虛弱的目光徘徊在寺廟中的三人,孫尚接引一道屬于自己的靈魂氣息,將它化為存儲的能量,打入楚靈空虛的魂體。卻僅僅只能堪堪鞏固魂體,當他還想繼續灌輸時,楚靈魂體與肉體結合,隱約中有股莫名的力量抗拒他的好意。楚靈也感知到了身體的變化,不知昊為何大動干戈,但想到兩人一榮俱榮,防范之心便少了很多。
“小....子,本皇睡了一覺,發生了什么?你的魂體境界反倒不如之前了。”昊疑惑的問道。
楚靈欲要強打起精神,昊以心語漣漪:“你別動!讓本皇好好探探.....”,片刻之后,“奇了怪哉,你身上怎么會有一分淺薄的道家浩然氣,魂體境界下降了,靈魂成長潛力反而提高了。”
“好事還是壞事?”
楚靈問題還沒問完,與昊的心湖連接就被昊自己切斷。楚靈內心暗罵了幾句,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和昊是不死不休的關系。昊遲早有一天會奪舍他,他也會竭盡所能削弱昊,或者拖延那天的到來。
“楚小子,你可有出息!果然那位騎牛的道人眼光夠高,一念魔頭,一念佛陀。”孫尚夸贊了楚靈,卻又蹦出莫名之語。
回神過來的楚靈,向孫尚致歉了幾聲:“勞煩孫先生替楚靈護道了。”
孫尚因楚靈蘇醒,又贏了茅無名一籌,顯然心情大好。安放在楚靈肩膀上的手,狠狠的握了握。楚靈露出一絲苦楚,見此孫尚倒也不欺負這位“后生”。
“護道一事,說是人情,就把老頭我們三人太見外。”孫尚招呼著楚靈,分別向他介紹了剩下兩位一同觀他金陵之遇的軍裝中年人。
“本是一次問心的博弈,而來是為了尋求解決金陵百年難題的方法。再來沒有招呼楚小子你就擅自讓你入局。老頭我們幾個良心上尚且安慰不了自己,所以人情一事,就免了。”孫尚坦然相告于楚靈,姜石和汪二人也是點點頭。
楚靈恢復了些許氣力,朝三人深深一躬。
三人相視無奈一笑,楚靈的禮,不受便不太盡人情。金陵百年的穩定和安詳亦離不開三人的努力,楚靈心知。
德要配位,禮必有方。
等楚靈行禮完畢,他昂首與前者致意,孫尚伸出手指了指門外,意有所指。“有個讀書人,可是等了楚小子你很久了。”
楚靈心有疑惑,向寺廟中三人告別出門......
金陵時雨紛紛,夜雨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小雨泠泠。
一把破洞的傘,一身黑馬褂,普普通通的面容,雨中而立。
來人提傘走向楚靈,距離他一米處停了下來。
楚靈當下很是憂郁,傘半破半好,提傘的人站在好的一面,余下之意....
他沒有思慮太久,探身進到傘中。
此時,持傘的人才開口說道:“鄙人有三問,不知可答否?”
雨絲滴落在楚靈衣服上,即便寒意透衣,楚靈仍鎮定的回復他:“先生可問,楚某知便答。”
“‘先生’二字,我擔當不起”楚靈話剛落,持傘人便神情不悅的回懟他。
楚靈:“......”,心中暗暗告誡自己不多言不多語。
“何為為君之道?”
楚靈愕然,對他的問題,楚靈沒有急著回復,低頭思慮斟酌了幾分,最后楚靈才艱難的回答:“不知。”
持傘之人臉上沒有流露出不滿或者其他異樣的情緒,兩人沉默的行進在街道上。
“這一仗金陵,死了多少人?”
“守城將士三萬人,城中百姓三十二萬。”楚靈對答道。
“依張衡來看,楚門門主似乎不是哪個可以執掌天下的明主。”持傘人,張衡扭頭,視線停留在發絲早被雨浸濕的狼狽男人身上,一字一頓。
楚靈被名為張衡的讀書人輕看,他倒不生氣,與張衡對視。
張衡冷笑,繼續說道:“張衡敢問楚門門主,憑什么只有那些楚門主遇到的枉死之人才有新墳,為何金陵千戶萬家,家家無碑?,那金陵城外殊死搏命的將士,為何無碑?”
楚靈默然無聲,低頭沉思張衡之言,嘆息道:“是楚靈思慮不周。”
得到楚靈的承認,張衡也不再咄咄逼人。
楚靈神情平靜,反問張衡:“先生可否教我幾斤仁義道理?”
張衡目視前方,他沒有回答楚靈的問題,譏諷道:“若是你,你怎么做?”
“人人死得其所,死有其名。”楚靈堅定的看向張衡,他停下腳步,在雨中,張衡持傘前行,絲毫不在乎他的停下。
楚靈咬咬牙,“為金陵千家萬戶,家家立碑。為金陵守城將士,個個鑄碑。”
已經漸離漸遠的黑馬褂突然停了下來,張衡朗聲道:“那請楚門主,在金陵境內,修筑紀念碑,英雄碑”楚靈遠遠的看到,持傘之人豎立起三個手指:“三十五萬,一碑不少!”
見張衡停下,楚靈忙跑上前,拱手一拜,“先生可否教我幾斤仁義道理!”
張衡看著楚靈的眼睛,許久,同樣鄭重作揖,面容嚴肅,沉聲:“金陵張衡,愿為楚門主效力!”
等到張衡彎腰抬頭后,楚靈與他并肩而立,徐徐言之:“金陵修繕三十五萬墓碑的事情,便放置在鐘山陵中。”
張衡點點頭.......
落日黃昏,金陵城內一家簡陋的理發鋪。
“方老弟,李懷潛又來找你剪頭發了!”
理發鋪的主人,聞聲笑顏:“李大哥來了。”正在洗剃發刀的方知孝,把發刀拿出,用掛在小門鋪上的干凈毛巾擦干凈。又將手往身上的衣服抹了抹,迎著李懷潛進入殿里。
“老哥,來剪頭發了?”方知孝樂呵呵的推來椅子
“那可不,方老弟,全金陵城,我老李還是最喜歡你的手藝!”李懷潛豎起大拇指,朝向方知孝,“方老弟剪頭發的那股勁,瞧著就讓人歡喜,像以小篆寫字般,規規矩矩,不死板,輕柔如風。”
“要老李我說呀,方老弟躲在這偏僻小巷,做營生,倒是虧欠了這一手好字呀!要不要老李我幫你引薦一番”李懷潛說到最后,竟然開始說教。
李懷潛在當世書法數一數二,與方知孝的相識過程。還是這老頭無意間見到了方知孝貼在房間里的字。愛字如飯食的他,便驚訝于方知孝的筆法。一來二往,時不時來拜訪方知孝,兩人就成了忘年之交。方知孝深知李懷潛的脾氣,應應和和,但奈何李懷潛說言明教停不下來。方知孝便開了話口,想轉移話題:“老哥,今年你多大了?”
“嗯?老大不小了,76歲了。”別說,方知孝這一套讓椅子上的李懷潛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說教。
“方老弟,你呢?”李懷潛反問道。
“小弟我也75了”方知孝一邊準備理發的工具,回答。
“喲,老弟,不知還能夠剪幾回了,哈哈哈”
“是不知道還能夠剪幾回了。”說著,方知孝就開始操刀幫他剪發。
不過一會,方知孝就把李懷潛的頭發理短干凈了,此時的他才扭頭注意到,一直站在門外的年輕人。年輕人戴著一副圓框眼鏡,儀表斯文,走進理發鋪中,一旁的李懷潛也注意到了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少年的儒雅隨和讓李懷潛多了幾分興趣。
年輕人就是楚靈,楚靈面向理發鋪的老板,笑道:“請老板給我剪個光頭。”
“哈哈哈”方知孝笑了笑,“后生是有事來求吧。”
楚靈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樸素老人,能夠如此明了的得知他的來意。他也不裝著藏捏,“方老大慧,后生的確有事相商。”
“那方老弟,既然你還有事,老李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找你嘮叨。”李懷潛掏出理發的錢遞給方知孝,說完就要離開。
楚靈急忙勸留,“小子說的事情,要勞煩二位。”
“哦?”楚靈的挽留,讓李懷潛興趣大增,他瞅向方知孝,兩人皆是一笑。
“楚靈,懇請二老為金陵亡難三十五萬人撰寫碑文!”
楚靈的話語,如同巨石落潭,擊起千層浪。李懷潛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的年輕人,方知孝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同時眼神中劃過的一絲痛楚。
李懷潛沒有著急拒絕,而是選擇聽從方知孝的意見。方知孝苦笑的搖頭,轉身蹣跚的走到臺前,一言不發。李懷潛熟知老友性情,分明是不愿多理俗事,剛想安慰年輕后生幾句,后者卻說道:
“方老,家母葬于金陵城城門江東門。”
方知孝聽聞,雙手竟然失去控制的顫抖,他猛然轉身,眼神期翼。
楚靈重重的點頭。
方知孝緊握雙拳,剎那淚流滿面,家母殉難金陵,他苦苦尋找五十年,連母親身死何地亦不知,自幼喪父,家母取名“知孝”,為的就是讓他方知孝“明孝,懂孝。”而他方知孝蹉跎幾十年,此時才方能孝!
方知孝透紅的雙眸緊緊盯著楚靈,“我答應!”,之后失聲痛苦
李懷潛與楚靈說道:“老朽也半截身子入了棺材,也不知道有幾年好活,為金陵三十五萬同胞撰寫碑文,我李懷潛也答應了。一為道義,二是李老哥我真放心不下讓我這位方老弟孤獨終老。”
楚靈被李懷潛的慷慨之言打動,縱然心性冷漠,但非豈鐵石心腸。楚靈不等李懷潛反應過來,雙膝跪地,三叩二人。
一叩敬方知孝,知孝有方。
二叩敬李懷潛,深明大義。
三叩敬兩大師,心懷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