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保重
- 禍國之明夜月
- 背靠塵埃
- 2007字
- 2018-10-02 22:05:38
“不是我……”慕容光的辯解噎在喉中。他可以說,司籍一職不是自己的安排。但是,瑾妃也毫無干系嗎?他騙不了自己。
可笑啊,先前他還抱著與余玥重修舊好的念頭,命人特制了那把小弩,屈尊奉上,以博佳人一笑。
原來二人重修舊好,只是自己天真的憧憬。
偏偏破壞這憧憬的,是自己的母親,
他還能說什么?那是他的母親,為了他和燕國,舍身飼虎的母親。
他只能期望,在以后漫長煎熬的歲月中,阿玥不要怨恨母親,兩個他最牽掛的女人,能在晉宮中和睦相處。
“長樂,你不要誤會,這次確實是晉國下的詔令……”
余玥全不顧御前失儀,厲聲質問:“當初是你說的,全憑我的意愿!你不是說去留隨意嗎?一次次把我往晉國推,難道國主陛下說的話是放狗屁?燕國沒有將軍了嗎?沒有兵士了嗎?不是刺殺就是女人,不是陰謀就是詭計,難道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跟晉國打一仗?”
“不能。”慕容光放下袖子,面容已恢復平靜。那個蒼白脆弱的光哥已然消失,現在的他,是燕國國主,將要成就皇圖霸業的燕國國主。
“晉強燕弱,此時用兵,無異于以卵擊石。燕國有的是熱血男兒,但他們不能做白白的犧牲。而你身為司籍,常在御前行走,能夠接觸奏本詔書,可以探聽到許多有用的消息。”
他頓了一頓,又道:“燕國勢單力薄,要攪起晉國內亂,談何容易。時間!我們都太需要時間了!長樂郡主,不要忘了,你這個郡主的封號是怎么來的。那是你爹爹戰死沙場后,掙來的!你既為忠烈之后,受燕國百姓供養,自然該長存報國之心!此番入晉,當內外一心,為振興燕國攪亂晉國出力,切勿抗命不遵!”
“報國……”余玥看著他,嘴唇哆嗦著,“僅此而已嗎?僅僅是需要我探聽消息嗎?”
她狠狠咬著唇,鮮血沁出而一無所知:“無需我,邀寵太武帝嗎?”
慕容光的左手狠狠掐著右手手腕,寬大的袍袖遮住顫抖的手,手腕劇痛,鮮血淋漓,面上卻波瀾不興:“當然僅此而已。”他故意將目光長長地停留在余玥身上:“邀寵?你太嫩了。”
“好。好。好。皇命如天命,豈可違抗。”余玥面上一片絕望。她趔趄著退了兩步,似乎想做得漂亮一點,嘴巴咧了一咧,卻只扯出一個比哭還難過的笑容。
活像一個,被獻上祭壇的可憐蟲。
慕容光別過臉去。
原來命運,是這樣安排的。
早知你我注定分別,當初何必兩情相悅。
余玥像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渾渾噩噩向外走去。她機械地跨過門檻,僵硬地一步步走下臺階,周圍的人仿佛隔得很遠,都在另一個世界,而她的世界,除了白茫茫一片,只余心碎和彷徨。
“阿玥。”
余玥身子一顫。
她轉過身。身后,漢白玉的臺階一級級次第交替,向高處延伸著。頂端,那個曾經嬉笑怒罵的少年,已長成面沉如水的君主。他身著赭黃色的袍服,雙手藏在袖中,面色慘白,靜靜倚在門框上。
“阿玥。”他斜著門框,聲音很小:“再叫我一聲。”
她定定看著他。
目光中再沒了往昔的歡快、明朗和依戀。
只剩下悲傷、心碎和疏離。
“陛下。”
……
慕容光猛然閉上眼睛,表情十分古怪,臉上肌肉抽搐,掙扎扭曲,像要把什么從身體里生生剜去一般。然后,他平靜下來,靜靜地睜開眼,慢條斯理地振振衣袖,虛弱地一笑:
“你,保重。”
念去去,千里煙波,龍門不見,云霧蒼蒼。喬木何許,山高水長。從此長夜難眠,無以寄思念。
明燁離開錦陽后,一改來時拖沓招搖的風格,低調快速地返回了昊安。
然而進城后,他忽然覺得,再沒有什么事比洗澡換衣服更為十萬火急,包括進宮面圣。于是馬車掉了個頭,徑直駛向靜安王府。
從熱氣騰騰的浴桶里出來,明燁愜意地長舒了一口氣。下人們正伺候著他穿衣,門外響起管家唐亭的聲音:“王爺,敦怡公主來了。”
“不見。”明燁半閉著眼睛,還沉浸在泡澡的愉悅中:“就說我進宮面圣去了。”
“可是……”唐亭猶豫著,有些吞吞吐吐,“敦怡公主她……兩個眼睛腫得桃兒似的。這段時間,公主府天天來人打聽,一聽說王爺回來,公主立刻就趕來了。”
明燁伸個了懶腰:“既然如此,先請公主去花廳候著,供些精細茶點、稀奇水果。”
唐亭躬身應了,急忙去引那位太歲。明燁頭發未干,只拿絹帶在腦后束了,揀一件家常袍子穿著,施施然去了花廳。
敦怡公主的眼睛確實又紅又腫。見了明燁,習慣性地眼神飄忽,目光迷離起來。
幸好她接著想起了自己的來意,趕緊拿絹子捂著嘴,嚶嚶嚶小聲啼哭起來。
明燁細看她面上,憂慮惶急,倒不似作偽,詫異道:“小敦怡,誰給你氣受了?”
敦怡的表情頗有些楚楚可憐:“王叔,我的好王叔,您可要救命啊!敦怡大禍臨頭,除了您,再沒有人可以救公主府了!”
明燁卻笑了起來:“公主且放寬心,你是皇兄的心頭肉,沒人敢動你的。”
敦怡以帕拭淚,哽咽道:“這一次……這一次不同。這一次是海泓子……”
她抬頭看了一眼明燁:“王叔此次去燕國,是為了核查虤山鐵礦產量與運送到晉國的數量是否相符,對不對?”
“不錯,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王叔可知,是何人提醒父皇,要核查鐵礦數量的?”
“看樣子,是海泓子了?”
“是啊!”敦怡止住了啼哭,“海泓子那個卑鄙小人,密告了父皇后,便秘密前往燕國核查賬目,而明面上,卻是王叔出面去查的,得罪人的事,都教王叔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