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怎么樣？”陳勇有些不明所以。

“身體呀，事業呀，搞的怎么樣了都？”趙正浩問道。

“身體還行。只不過這老腿，還是不怎么利索。”陳勇看著自己的那雙腿，雖然如今通過一些技術，行走是沒什么問題了，但終歸不如以前自如。

一提到這兒，趙正浩自然是知道他為什么說這個的，他明白的很。

大概快五、六年前，潶組和柏組起了一場暗地里的沖突。那時兩個組都不太平，一方面忙著鎮壓當地其他的組，一方面又與對方爭搶地盤，組的內部也總是有些不安定的要素，所以，那時候出的事是最多的。后來進行了鎮壓活動，才最終達成了現在的局面。而這場沖突，可以說是那個時期發生的，讓人唏噓卻并不感到意外的事件。

當時，這件事對于潶組來說是明，對于柏組來說則是暗。由于各自之間的黨派之爭，柏組里的一個位高權重的人，因為像往常一樣貪了組里的活動款，結果正到了用錢的時候，風聲緊怕被發現，就想急忙弄點什么功績讓組長進一步認可，好把這件事翻過去。哪怕被發現了，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趁這期間把錢再補上就好了，他是這么想的。正好小弟最近和潶組那邊的幾個人，包括照顧著潶組少爺的紅人陳勇有點沖突，干脆就找個機會把他辦了。

那時候，隸屬于潶組的陳勇已經結婚，有了一個上高中的兒子，而隸屬于柏組的趙正浩，才和他的女友萬含蓮約定年底結婚。陳勇和趙正浩是好哥們，從高中開始就在同一個班，住同一個宿舍，上了大學選了同一個專業，又湊巧在宿舍里碰著了。他們幾乎形影不離，逃課一起逃，抽煙一塊抽，游戲一塊玩……不過，畢業后，也就各奔東西了。

命運使然，趙正浩怎么也想不到以自己女朋友的性命為要挾的一份任務的迫害對象，竟是自己青春時代的好哥們。當時，趙正浩剛加入這組織，沒干什么正事，沒想到第一份工作就是這么難的事兒。那下了命令的人正是查到了趙正浩和陳勇認識，才故意派他去的。

而陳勇那邊，正因為在組長夫人的訓斥下護著潶星石，所以也被派去隨便執行個什么任務，目的就是為了把他從中心地區給踢開一段時間。這一踢開不要緊，正好撞到了槍口上，被柏組執行這事兒的人都知道了，就叫這件事的負責人，也就是趙正浩帶人去搞一搞。

陳勇勢單力薄，一下子就被趙正浩的人堵住了，陳勇一看見是趙正浩，很是驚訝，還沒開始問句話就被團團包圍，用不知哪抄來的鐵鍬摁在地上狂揍。這本是小混混干的事，趙正浩怕了，他開始后悔加入柏組，但事到如今說要退組，恐怕那個掌權的高層是不會放過自己。結果，趙正浩當然是沒敢對陳勇動手，想辦法把這幫野蠻的家伙都支開后，連忙給陳勇叫了救護車。

那之后，陳勇和趙正浩又重新開始了聯系，但趙正浩仍然對沒有及時制止感到悲痛不已。

然而，隨著關系的修復，現在的態度又變了個番，趙正浩又回到了他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了。

“你就別拿我開涮了，當年被帶人的時候，我也沒想著會和你碰到一頭去，早知道你在潶組，我也不會去干柏組這回事了。”趙正浩聽到陳勇刻意提起腿的事情，也只能無奈地說著。

“唉，都是命啊，沒法子。要不是當時我為了護著小少爺，跟組長夫人頂撞了句，現在我也不會這么沒用咯。不過說實話，我真不怪你，你也是聽了組里人的話才沒法子的。”陳勇說著，這句話，他不知說了多少次了。

“哼，你要是不懂，你要是不懂就不是我兄弟！”趙正浩帶著微醉，漲紅著臉指著陳勇一邊說著。

“你說的什么話，真是不招人喜歡！”陳勇撇撇嘴，不開心地說著。

老趙一看這話題聊死了，也沒別的法子了：“得了得了，喝酒，喝酒！”

“唉…最近組里頭，又給我扔了個工作。”陳勇這一口酒入肚，這苦又從心中來了。

“那不是挺好的嗎？說明他們還愿意器重你。”趙正浩一邊從簽子上把肉剃下，吃著。

“器重什么，我都說我要退組養老了，又把我拖出來……而且，明明還有更好的人選，卻偏偏選了我，你說這算個什么事兒啊！”陳勇說到這兒，越說是越氣，要是這是他的屋子，他早就捶桌跺腳了。

陳勇的話勾起了趙正浩的好奇心：“嗯？怎么回事，你說說。”

“組里的人派我去保護潶家收養的那個神童，干什么會什么的那個，你記得不？”陳勇問。

“啊，記得記得，不過我也就聽說過，是你們組長收養的吧？”趙正浩回答著。

“對，然而組長夫人不喜歡她，全家上下就組長夫人不喜歡她，你知道這多致命嗎？”陳勇說著，也因為酒精，又說到讓人生氣的部分，他的臉也漲紅了起來。

“唉，你們那組長夫人是真黑，誰不知道這潶組是她撐起來的，也就她最有人心，大家都聽她的。可就是…心狠手辣呀。”趙正浩回憶著，現在想起來，他們柏組清理掉一些不端份子后，不知道比潶組清凈了多少了。

“之前潶組和柏組在老地方那場，記得嗎？當時不是有十幾個小伙子看情況不對趕緊跑了，就留他們組的那個大小姐潶歌在那塊嗎？”陳勇說著，當時，他也是過了兩三天才得到消息，知道后是心疼死潶歌了，但他卻什么都做不了，就像現在一樣。

“啊，聽說過，不過我不在組里了，消息也不如以往那么靈通了，那幾個小子后來怎么了？”趙正浩問。

“都被那個組長夫人搞掉了，失蹤的失蹤，沉海的沉海，還有的，家里人和潶組有聯系的，都收到了人頭了。”陳勇邊說，邊嘆了口氣，又悶著喝了一大口黑啤，繼而重新開了一罐。

趙正浩聽了只是搖頭：“真是狠……還是我們組的老大正常，那女的絕對腦袋有問題，要是報警把她給抓了，我們蔚藍市就太平了。”

“唉，你們組的老大年輕時干過多少齷齪事啊，只不過現在被他兒子影響了，理念變了，開始養老了而已！還有，別一口一個報警的，良民當習慣啦？”陳勇戲謔地看著趙正浩，調侃道。

“別扯這個，我現在就是個有妻有女的好人！”趙正浩一拳錘在陳勇肩上，實在是沒話反駁了。

“算了吧你，說出去也不怕讓人笑話。再說回那件事吧，就是那個神童的事兒，那組長夫人不是不待見她嗎？”陳勇繼續說著。

“連個孩子她都要花很大功夫去置氣？她閑的啊？”趙正浩這就更不明白了。

“不，恰恰相反，都是挑最弱的去保護她，這回輪到我了，真是生怕她不出事似得，找上我這個瘸子。”陳勇嘆了口氣。

“啊？最近可不太平啊，你看那個學校之前出現了什么機器人暴走的問題，我都不想讓我閨女去了，那夫人就派你去保護那個孩子？這不是等著出事呢嘛！”趙正浩聽了，就更是擔心了，畢竟，他也是為人父母，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對孩子的事兒還是很上心的。

“唉，那小姑娘身子弱，又偏說要去學校參加什么期中考試，我也是沒轍了，愁啊……心疼孩子，但那組長夫人的鐵命令又實在是……只希望別出事兒就好咯。”陳勇一邊說，一邊就順手拿起放在盤子里的肉串，剛想提起來往嘴里送……

一雙筷子把快升起來的肉又精準地直接按了回去。

而這雙筷子的主人，正是趙正浩：“你干啥？”他質問著陳勇，好像陳勇干了啥錯事似得。

“我吃肉啊，我干啥？”陳勇被這么一問也懵了，完全不知道趙正浩為什么要對他的肉串上筷子。

“你不是說你飽了嗎，你不吃？”趙正浩瞪著陳勇，像是盯著什么大敵。

“可我現在講餓了，吃一塊不行啊？”陳勇皺眉，提起肉串的勁兒又變大了些。

“不行！你這人怎么出爾反爾的？”趙正浩說完，用筷子的反面‘啪’的一下抽了陳勇的手背，這一抽，抽的陳勇莫名其妙：

“你搞什么！哪有你這么招待客人的？”陳勇說完便情緒激動地站起，真沒想到眼前這個要五十的大男人要對一跟肉串斤斤計較！

“嘿，我就這么搞了怎么了？”趙正浩也站了起來，拿著自己的大胸脯頂著陳勇，語氣兇狠得像是要干架。

終于，這場肉與肉的騷動，驚動了回到主臥休息的萬含蓮。

“咳。”

她咳嗽了一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拿著菜刀出現在兩個人中間了。

“啊……”

那兩人頓時重新安靜地坐回座位上，誰也沒再說誰，不過，也好，他們今天聊的已經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