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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米諾斯到邁錫尼(公元前2000—公元前1100)

在現存的最后一份提到“迪爾穆恩的銅”的文獻(公元前1745年)中,也首次提到了塞浦路斯的銅,“產自阿拉西亞(即塞浦路斯)和迪爾穆恩的12米納斯(約合360千克)的精煉銅”,表明美索不達米亞重新開啟了與地中海之間的貿易。In Potts,Arabian Gulf in Antiquity,1:226.在整個古代時期,塞浦路斯一直是重要的產銅區(其現代名稱在希臘語中便是“銅”的意思)。銅與錫是構成青銅的2種主要元素,青銅在古代近東地區是最耐用的合金材料。約公元前3000年至公元前1000年間,近東地區處于青銅時代。塞浦路斯的銅大多可能是通過比布魯斯或烏加里特的港口進入黎凡特的,再由商人經陸路運到幼發拉底河,順流而下到達美索不達米亞。

在這件赤土“平底鍋”的正面,繪有一條在翻滾的海浪中航行的有槳的船以及魚群,可能被用作船首的裝飾。該文物屬于克里特文化早期(公元前2700—公元前2300),出土于基克拉迪群島中的錫羅斯島上的一處墓葬。盡管這一圖案是高度程式化的,不過延長的船首預示了在1,500年后的錫拉島上的壁畫中所見的更接近真實的船首。(Photograph by Hermann Wagner, D-DAI-ATH-NM #3701. Courtesy of the Deutsche Arch?ologische Institut, Athens.)

比布魯斯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是青銅時代早期黎凡特地區最重要的港口,位于貝魯特以北約40千米處。這里是埃及人在近東地區最大的石料供應地。在阿馬爾那的古埃及外交檔案中,發現了大量來自比布魯斯的信件,這充分證明了在公元前14世紀,埃及與這條通向近東地區的海上通道之間密切而持續的關系。而考古發現表明,當時比布魯斯的水手與埃及之間的貿易已經持續了2,000年之久。比布魯斯的繁榮長期依賴于埃及的繁榮,當美索不達米亞或埃及的先驅開拓出經過迦南的陸上通道時,港口可能就暫時被拋棄了。由于其內陸叢林密布,而埃及人需要大量木材,因此比布魯斯在公元前三千紀初期再度成為一個重要的貿易中心。在公元前27世紀的斯尼夫魯統治時期,有記載的最早的載有雪松木的船只可能就是經由比布魯斯港到達埃及的。5個世紀后,到埃及古王國時期結束之際,比布魯斯港遭到沉重打擊,但是在公元前二千紀再度復興。后來,這里成為埃及紙莎草貿易的一個重要港口,希臘人正是根據“比布魯斯”(Byblos)一詞創造了“紙莎草”(papyrus)、“書籍”(book)以及“圣經”(Bible)等詞匯。

在大約公元前1600年,比布魯斯的貿易開始向西拓展,尤其是塞浦路斯和克里特島,這是西西里島以東最大的一片群島。黎凡特和克里特島之間的文化交流與物產交易促進了克里特文明的形成。克里特文明始于公元前三千紀后期,一直持續到公元前15世紀,并在希臘本土的邁錫尼留下了自己的印記。自公元前15世紀以來,以神話中的國王“米諾斯”(Minos)命名的古代克里特文明一直備受贊譽。Thucydides,Peloponnesian War,1.4(p.37).希羅多德和修昔底德(Thucydides)把米諾斯描述成愛琴海南部的征服者,修昔底德寫道:“根據傳統的說法,米諾斯是第一個組織海軍的人。他控制的地區比希臘海(即愛琴海)還要大,他統治著基克拉迪(群島)……我們可以合理地猜測,他通過消除海盜活動以獲得收入。”

關于克里特的“海上帝國”的說法事實上是站不住腳的,尤其是考慮到米諾斯是神話傳說中的人物而非真實的歷史人物,而且克里特文明影響最大的時期比希羅多德和修昔底德所處時代要早1,000多年,這些歷史學家記錄的傳統是口頭流傳的而非成文的。無疑,早在公元前三千紀,克里特島民就曾航行到地中海東岸一帶。但是,其在愛琴海的殖民開拓及其作為公海執法者的形象,在很大程度上來自修昔底德的記述,反映了他的雅典同胞關心自己的貿易,通過建造地中海東部最強大的艦隊來消除海盜活動等威脅。今天,人們之所以容易接受其思想,是因為受到了阿爾弗雷德·賽耶·馬漢(Alfred Thayer Mahan)等軍事學家所提出的現代海上強國和海權觀念的影響。馬漢推動了19世紀末英國皇家艦隊的發展,當時大英帝國正處于巔峰時期。考古發現已經證明,修昔底德關于克里特人對基克拉迪群島進行殖民的描述是有所夸大的。學者們一般認為是來自安納托利亞的新石器時代的移民向西遷徙,最終在基克拉迪群島和伯羅奔尼撒半島定居。Liritzis, “Seafaring, Craft and Cultural Contact in the Aegean, ” 237-43; but see Wiener, “Isles of Crete? The Minoan Thalassocracy Revisited.”他們引進了新的農耕技術、橄欖等農作物及葡萄酒。我們很容易看到克里特島與基克拉迪群島之間的聯系,但尚未發現前者對后者實行直接統治的證據。

克里特文明也沒有在地中海地區的其他地方建立海上霸權,其水手只是眾多的商人團體之一。在其權力與影響力處于巔峰時,克里特島北與愛琴海群島,西與希臘本土、西西里島和撒丁島,東與塞浦路斯、安納托利亞和黎凡特,南與黎巴嫩和埃及之間開展貿易。斯尼夫魯時代的埃及人通過與克里特商人及中間商之間的貿易往來獲得克里特島的陶器。在公元前18世紀的馬里的石碑檔案中,提到了來自克里特島和卡里亞(位于安納托利亞西部)的商人在烏加里特譯員的幫助下收到了一船錫。Wachsmann,Seagoing Ships,83.同一時期的巴比倫的圓柱形印章已在克里特島出土,它們可能是借道馬里、烏加里特與塞浦路斯到達克里特島的。此時,克里特文明的建筑文化正逐漸達到高峰,在克諾索斯和斐斯托斯等20多處遺址都發現了壯麗而復雜的宮殿、住宅和城鎮。我們無法確定這些是否都歸唯一的最高統治者所有。出于某種原因,克里特人并沒有建造城墻,這說明他們依靠自己的艦隊抵御入侵的外敵。不過尚沒有證據表明,曾經有哪個海上強國能夠發動一次入侵像克里特島這么偏遠的國家的戰爭。在這一時期,海洋將足以成為沒有艦隊的國家發展的障礙。

在克里特文明的考古發現和文獻資料中,很少有關于當時船只的信息。其中最重要的資料是一組壁畫,出土于克里特島以北約70英里處的基克拉迪群島中的錫拉島上的阿克羅蒂里城。Doumas, Wall-paintings of Thera; Sherratt, Wall Paintings of Thera.Wachsmann在Seagoing Ships(86-122頁)中將所有場景都解釋為儀式性的。關于“邊舵”一詞,可參看Mott的Development of the Rudder一書(6-7頁)。公元前1628年的一次火山爆發毀滅了錫拉島,地震學家估計,那是之前10,000年中最猛烈的一次火山爆發。阿克羅蒂里城完全被掩埋在巖層以下,灰燼厚達25米。公元79年維蘇威火山的爆發,使意大利半島南部著名的龐貝城中的居民因窒息而死。與龐貝城的居民不同,阿克羅蒂里城的居民對火山活動十分警惕。在迄今為止發掘出的30座建筑遺址中沒有發現一具尸體,只有少量個人財物,這說明居民們在火山爆發前已逃離該島。

在一座被稱為“西屋”的建筑中有一個二層房間,里面有2幅完整而美麗的壁畫。其中一幅展現了由7艘大船和4艘小船組成的船隊航行的場景。顯然,這是一場宗教節日的狂歡,成群的民眾聚集起來,乘著船從一個城鎮航行到另一個城鎮。這些船有著修長而優雅的船體,長長的船首從與水面幾乎成45度角的位置開始,一直延伸到比桅桿還要高的地方。這些帆船在中間位置豎起一根單桅,其中一艘船上有一面成直角的帆,安裝在帆的上桁與下桁之間。所有船只都由船后部的一對船舵控制航行方向,這對船舵與船的尾部連接在一起。在裝飾得極其華麗的游行船只上,8個人坐在頂篷下方,花環從船首開始越過桅頂直到船尾。在這艘船和其他多艘船上都裝有較低的船帆。第二幅畫保存得不夠完好,畫中描繪了類似的船只,槳手在下面,一位持矛者站立在船首,穿過尸體遍布的海洋。有些人據此認為這是一個戰斗場面,展現的或許是人們正在抵御其他島民的突然襲擊,作為背景的敵船大多在忙于追擊。也有人將此視作一種祈求豐收的儀式,以犧牲的人類再現農神被溺死的場景,其依據來自與克里特人生活的其他方面的對比。

克里特文明的衰落與錫拉島的火山爆發之間有直接的關系,不過此后仍延續了兩個世紀。在克里特文明終結之際,其文化遺產傳到了邁錫尼文明的手中。邁錫尼文明因伯羅奔尼撒半島的邁錫尼城而得名,荷馬以其作為阿伽門農(Agamemnon)的故鄉。阿伽門農是希臘軍隊的統帥,曾包圍土耳其西北部的特洛伊城長達10年。長期以來,人們一直認為邁錫尼和特洛伊是荷馬想象出來的兩座城,直到19世紀時海因里希·施利曼(Heinrich Schliemann)發現了2座城的遺址。他在邁錫尼城的遺址發掘出了許多珍寶和武器,皆歸阿伽門農所有,時間可追溯到公元前15世紀,大概是在邁錫尼人開始占領克里特島上的克諾索斯之時,卻是在特洛伊戰爭發生時間(公元前1183年)的3個世紀之前。邁錫尼文明建立的貿易網絡覆蓋了愛琴海、安納托利亞沿海地區、塞浦路斯、黎凡特和埃及,一直持續到公元前12世紀,當時其與海上民族間的聯系遭到了破壞。隨后,區域間的貿易和交流突然出現了衰落,但是由克里特文明和邁錫尼文明創立并維持的遠距離聯系則一直不絕如縷,并于公元前8世紀時再度恢復。

盡管與之前的克里特人相比,邁錫尼人的形象通常是粗鄙的,但是其關于船只的圖像資料則十分豐富。許多裝飾華麗的花瓶上都繪有帶槳的帆船,攜帶武器的士兵站在甲板上,這證實了邁錫尼人好戰的名聲。這些槳帆船上也安裝了單桅,上面有一面橫帆,但是槳手和帆通常不會出現在同一幅畫面中,因為兩種動力很少同時使用。邁錫尼船只的船體通常比新月形船體更長一些。與阿克羅蒂里的船不同,這些帆船的船底不夠牢固。盡管邁錫尼人偏愛展示其軍事技藝,不過考古發現還是使我們更多地關注海上的和平狀況。

有2艘船的殘骸令人印象深刻,揭示了邁錫尼人與同時期的黎凡特商人之間規模巨大的海上貿易。公元前1315年的烏魯博朗角船難,是迄今已知的青銅時代最悲壯的海上船難,盡管人們更多地驚嘆于那些貨物,而不是試圖了解當時的造船業。Bass, “Bronze Age Shipwreck.”保存在貨物下面的殘骸包括一部分龍骨、兩端相連的船板以及用柳條編織成的船舷的碎片,但是據此尚不足以確定這艘船的大小。船只失事的地點在20世紀80年代由一名土耳其潛水員確認,這名潛水員在卡斯鎮附近的烏魯博朗角水下40多米處偶然發現了一堆銅塊。該船可能運載了重約15噸的貨物,此外還有重4噸的壓艙物與24塊石錨。現存的貨物中包括大約10噸塞浦路斯銅塊和1噸錫礦石,是此前在近東地區發現的青銅時代的銅塊總量的2倍多,是該船沉沒之前的4個世紀中已知最早的塞浦路斯銅塊訂單量的13倍。其他的物品包括產自邁錫尼和塞浦路斯的貨物,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塊來自近東的象牙刻寫板、一只黃金高腳酒杯、一件公羊頭形狀的彩陶飲水器以及大量珠寶。大宗的貨物包括玻璃塊(大多為深藍色,可能產自黎凡特)、黑檀、雪松木、未完工的河馬角和象牙制品、鴕鳥蛋、來自波羅的海的琥珀以及裝有香與顏料混合物的雙耳細頸橢圓土罐。船上的配件及水手與商人的個人物品(包括工具、武器、秤盤砝碼和圓柱形印章)的產地,表明該船是從黎凡特駛向克里特島或希臘本土的。

大約一個世紀之后,另一艘較小的商船在烏魯博朗角以東的蓋利多尼亞角沉沒。這里的洋流強勁而變化無常,能夠通過參差不齊的半露出水面的巖石形成漩渦,在古代被人們稱為“給過往船只帶來災難”的地方。Pliny,Natural History,5.35.131(vol.2:319).蓋利多尼亞角沉船發現于20世紀50年代,是以陸地發掘為主的考古技術應用到水下發掘的首次嘗試,也是在水下進行調查研究的一次重大進步。Bass, “Cape Gelidonya”; Bass, “Return to Cape Gelidonya”; and Throckmorton, The Sea Remembers,24-33.由于潛水員沒有受過識別和移動船只及貨物殘骸的訓練,導致許多對于了解海上文化、貿易與戰爭有重要作用的線索被忽略或者破壞。蓋利多尼亞角沉船的船體殘留部分很少,但是據估計,該船的長度可能為8~10米。船上的貨物至少包括1噸青銅和錫,以及一些青銅農具、武器和家用物品,其中大多都已破碎,可能是在途中試圖重復利用這些碎片。在失事地點也發現了許多金屬工具,例如護身符、秤盤砝碼和雕刻精致的鐵制圓柱形印章等屬于船主的物品。與烏魯博朗角沉船一樣,該船最有可能的航行路線也是沿著安納托利亞海岸前往愛琴海,并于途中經過此地。其沿途停靠的最后一個港口可能是塞浦路斯,船只失事地點位于塞浦路斯東南150英里處,而塞浦路斯是古代重要的青銅生產中心。

烏魯博朗角沉船和蓋利多尼亞角沉船所載的數量龐大且種類多樣的貨物,不可能是運往某個港口或者是給某個商人的,不過烏魯博朗角沉船上那些聲名遠揚的貨物,有可能是作為貢品從某位統治者那里運送到另一位統治者那里的,或者是在進行一次商業冒險。許多古代文獻中都提及了水運,而水運是以接受商家的訂單為基礎而形成的,正如古埃及法老訂購雪松木的例子那樣,這些船只可能被視作流動的市場,在各個港口之間運輸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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