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開始上課。”

歷史老師端著書走進教室，全部學生都站起來回應他，只有洛瑾瑜一個人趴在座位上睡的像只死豬。

“嘿，起床啦，太陽曬屁股了。”

全班同學的眼神，尤其是歷史老師的視線無比刺眼，程正豪面帶焦急的用手肘去晃洛瑾瑜的身體。

“唔唔…文芳呢？”

洛瑾瑜挪了挪手臂，歪著腦袋瞥他一眼，又趴回去了。

程正豪低聲喊：“喂！”

他到底是膽子大敢無視教師，還是真的睡糊涂了？而且就連夢里面也想著那個叫洛文芳的妹妹嗎？

“你腦子清醒一點啊！殘念妹控！”

程正豪伸手抓住他腦袋抬起來，就像掰開一臺生銹機器的零件。

洛瑾瑜眼珠子盯著臺上很嚴肅的盯著他看的老師轉了轉，總算反應過來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不好意思，剛才…”

他猛地站起來，凳子被屁股彈開，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歷史老師沉默了很久之后開口道：“下次不要這樣了。”

他本來是這個學校里，很好說話的教師，就算在他的課上偷偷玩手機被抓到，他也只是將手機收到講臺，下課就還給學生。要是換成其他老師，早就該叫家長來對你進行思想教育了。

洛瑾瑜很尷尬的點頭稱是，騷亂平息，老師這才開始正式上課。

“該不會，你又和妹妹吵架了吧？”

“誒？這你都能猜出來？”

程正豪其實不太想自己能這樣一語中的，他總不能對洛瑾瑜說我看你像是我家剛做完絕育的貓，只要你露出這種表情我就知道你和洛文芳吵架了。

“唉……”他嘆了口氣：“這次又是咋回事呢？”

本來洛瑾瑜是很一副看起來困意十足的模樣，卻突然精神起來。

“果然，只要聊起這種話題你就不累了嗎？”程正豪適時吐槽了一句。

“我覺得文芳應該還是喜歡當學生會社團部長的吧？”洛瑾瑜頓了頓：“雖然七宮學姐說她并不追求連任…但是妹妹身上那種不甘心，我能感受的到。”

“畢竟以前她能管這么多社團，現在突然被撤，肯定不習慣。”說到一半，程正豪反應過來：“你想幫洛文芳官復原職嗎？”

這真是個瘋狂的想法，就連程正豪都知道洛文芳現在在社團這些圈子里風評到底有多差，可洛瑾瑜還想著幫她官復原職。如此困難，估計這個問題連洛文芳本人也覺得這是癡心妄想吧。

“文芳又不喜歡畫畫……”洛瑾瑜聳肩，把頭埋進臂彎里：“還有什么辦法可以幫到她嗎？”

“我也不知道啊。”

程正豪拿手撐著腦袋的一側，說道。

氣氛暫時沉默了一會。

“想到好辦法了么？”

看起來像是重新睡著的洛瑾瑜突然抬起頭問他。

程正豪脫口而出：“如果你真的了解洛文芳的話，就不會問我一個外人這種傻問題了。”

“哪有……”洛瑾瑜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我很了解妹妹的。”

程正豪挑眉看他，一臉“你真的如此肯定嗎？”的玩味表情，洛瑾瑜自知他已經被這位同桌看破，便沒有再說話了。

“不過你的頭好燙啊，是不是感冒了。”

洛瑾瑜點點頭，用手背去試探額頭的溫度：“有點吧。”

他從今早起床開始就覺得腦袋沉，身體也沉，因為熱水器壞掉了，他昨晚洗的就是冷水。還好洛文芳進去洗的時候沒壞，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要請假回家嗎？”

“不了，趁歷史課睡會，下午放學的時候還要去美術社的社團活動。”

……

下午放學后的八班。

“文芳，班里的同學都走了噢，你不來參加社團活動嗎？”

洛文芳沒想到會有人來教室喊她，詫異的抬頭，清水遙穿著校服的冬外套，可褲子還是夏款，扒拉著窗，傻傻的朝她笑。

“我正準備去呢。”洛文芳很快答道。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跟著那個女孩露出笑容。清水遙很少會有真正生氣或者不開心的時候，所以大家只要和她說話就不由自主心情舒暢。

“是在等瑾瑜嗎？他今天也沒來社團。”

“是嘛。”

洛文芳臉上看不清楚表情，但眉毛很明顯的耷拉下去，像是傍晚該回家，卻找不著主人的狗狗。

“瑾瑜沒跟你說嗎？他有事情不能來。”

洛文芳輕輕搖頭：“沒有。”

于是今天美術社的活動室只有洛文芳來了。清水遙猜她現在有點不開心，因為洛瑾瑜沒有來。

“其實我不來也沒關系的吧，沒必要特意來叫我的吧。”

委實說，當洛文芳坐在教室里看著一條新信息都沒有的手機發呆的時候，清水遙親自來教室接自己，她是十分受寵若驚的。哪有一個社團的當家會關心手下某位小嘍啰的去向啊，你又沒幫老大擋過子彈，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清水遙憑什么這樣照顧她。

“怎么會沒關系？”

清水遙沒聽懂她的意思，歪頭反問道。

“以前你不是也說過嘛，我已經沒有那種熱情了……”

她捏著鉛筆的手有些顫抖，在白紙上畫出很難看的歪斜線條，如果把她以前的畫拿出來對比，就會發現，她從前到現在，畫技一點都沒有進步過。

洛文芳突然很想哭，可旁邊沒有兄長的肩膀，她就得是個堅強的妹妹，不能流淚。

“每個畫家都會有她的低谷期啦，成績一直都是第一的歐尼醬也有考試考砸的時候。”清水遙拍拍她的肩膀：“以前文芳可能沒法畫好，但現在你一定能畫好的，我的預感很準的，最關鍵的是文芳你不能隨便放棄啊……”

她拼命想裝出一個前輩的樣子來開解自己，讓洛文芳不由得想，小橘應該也是這么鼓勵清水遙的吧。

洛文芳噗嗤一聲笑了：“干嘛要對我這么好呀？”

“我們不是朋友嗎？”

“誒？”

少女干脆簡潔的回答讓洛文芳愣住了。

“原來這都是我的自相情愿嗎？”清水遙的聲音像是快要哭出來。

“沒有沒有，我也把你當成朋友的！”

洛文芳連忙向著變得失落的女孩解釋道。

“真的？”

“真的。”

得到保證后，清水遙變臉般展開微笑。

“以后不要問我這種問題啦，正是因為我喜歡文芳，所以才這樣對你好的噢。”

她還真是不懂得害臊，明明洛文芳臉燙的能燒開水了。

“我也是。”洛文芳笑瞇瞇的給了她一個擁抱，像是掩飾害羞一樣高聲喊：“要不我娶了哈魯卡醬當老婆算啦！”

“誒誒誒？！兩個女孩子不能這樣的啦！？”

清水遙困擾的聲音在教室回響。

……

等到洛文芳到了家，她才知道，洛瑾瑜不是因為吵架沒來參加社團活動。洛瑾瑜感冒了，早退回家，躺在床上睡的正香。

“怎么連個信息都沒有？”

洛文芳湊到床前，洛瑾瑜完全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她試探著伸出手在額頭上試溫度，溫度有些燙手。

洛文芳深感自己有罪，她昨晚不該就這么放著洛瑾瑜渾身濕透待在客廳等自己，如果她能再關心哥哥一點的話，幫他開好電暖，再泡一杯小柴胡，洛瑾瑜可能就不會感冒了。

她站起來，轉身去拿體溫計和藥箱，洛瑾瑜已經自己吃過退燒藥了，但是洛文芳拿起那板膠囊看了又看，好死不死，洛瑾瑜偏偏挑了快過期的那種藥。

“唉……”

洛文芳嘆了口氣，面色焦急。洛瑾瑜以前也像這樣很嚴重的感冒了一回，那時，洛爸爸負責掰開他的嘴，由洛媽媽往嘴里灌退燒水，所以他對退燒水有陰影，能不喝就不喝。

“哥哥，快起來，吃藥。”

膠囊肯定是因為過期失去效果，洛瑾瑜體溫才遲遲降不下來，洛文芳打算把他叫醒，畢竟大家都快成年了，失去小命和心理陰影哪個更容易克服是顯而易見的事。

但是叫不醒，要不是他還有呼吸，一動不動的模樣或許已經撒手人寰了也說不定。

洛文芳急的眼淚都掉下來。

“哥哥！哥哥！你別死啊！”

她用力搖晃洛瑾瑜的肩膀，不止額頭，洛瑾瑜的身體也燙的嚇人。

“妹妹？”

洛瑾瑜終于給了她一點反應，眼皮還是沒睜開，嘴里像是夢囈般吐出了一聲呼喚。

“嗯，我在呢，快起來吃藥，吃完就沒事啦。”

洛文芳像是哄孩子一樣將他的手放進雙手里合上，輕輕的摩挲。要不是哥哥一副看起來快掛掉的模樣，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對洛瑾瑜露出這么溫柔的態度。

“妹妹。”

洛瑾瑜的意識不很清醒，只是呆呆的重復著一句話，被洛文芳藏在手心里的那只手努力的想要回應她。

洛文芳拼了命將他在床上扶起來坐好，洛瑾瑜終于睜開眼皮瞥了她一眼，有氣無力道：

“好困。”

“我知道啦，先吃藥。”喜出望外的洛文芳將退燒水往他嘴里遞。

“唔唔唔……”似乎被激活了后天反射，洛瑾瑜皺著眉表示拒絕。

“快吃啊，你可不能這么快就死掉，而且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因為感冒掛掉，不覺得丟人嗎？”

也不管他聽不聽，洛文芳表情嚴肅道。

“你還沒來得及實現我的愿望呢。”洛文芳害羞的頓了頓：“小時候說過的吧，我想成為哥哥的新娘……哪怕，現在也是。”

或許單純的因為洛文芳在耳邊喋喋不休太聒噪，洛瑾瑜呆呆的半睜著眼，沒有再反抗，老老實實的喝下了洛文芳遞到嘴邊的退燒水。

“終于聽話了。”

洛文芳擦了擦額頭的汗，讓他重新在床上躺好，洛瑾瑜哼哼唧唧了一會，很快就又睡了回去。

她總算能放下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