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們，學生會那邊的獎金發下來了，夜神殿今個開開葷！”

程正豪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用腳頂開夜神殿的大門，搖搖晃晃的，像一只螃蟹般走了進來。

夜神殿里，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了他，目光如狼，然后，他們不約而同的爆發出會遭其他社團投訴的歡呼。

“五百塊，剛好五個全家桶！”

程正豪的身形挺立，背影偉岸，他少年意氣，快活逍遙，好似一位統帥萬軍的將領，坐在戰車上，侍衛立于其旁，舞動戰旗，奏鳴擂鼓，揮斥方遒，夜神殿的社員像是迎接凱旋的英雄一般歡迎他。

“派對萬歲！獎金萬歲！”

萬眾矚目下，程正豪將手中的快餐放下，肯德基全家桶排滿了整面由課桌拼接起來的長桌，里面盛著的都是滿面油光的雞翅，散發著香氣。這些東西還挺重的，程正豪累的汗流浹背，而且往學校走的路上還和看門老頭扯了好久的皮，人家才肯放他進來。

“說起來，夜神殿好久都沒有開過這么大的派對了吧。”

“廢部危機就夠我們喝一壺啦。”程正豪擦了擦汗：“要不要讓漆黑之王上來講兩句啊？”

四周頓時變得安靜下來。

“他還是這副模樣啊……”

洛瑾瑜趴在寫著深淵兩個字的桌子上，他平時有事沒事都會趴在那里發一下呆——是凝視深淵。但這次不一樣，在座差不多二十號人，任誰都能看出來他今天就像丟了魂一樣，誰都不理，問他問題也只會答“嗯”這一個字。

身為同班同學，還是同桌的程正豪是最先發覺他異常狀態的人。

“喂，你一個人在那里碎碎念什么啊？”

“嗯？”

洛瑾瑜遲滯的轉頭看他，肌肉活動僵硬的像是一具尸體，臉上的黑眼圈濃重的和動物園里的胖達有的一拼。

“你今天很不在狀態噢，漆黑之王，難道是被深淵里的氣息影響了嗎？”

“不……和社團活動沒有關系。”

他又把頭轉過去了，嘴角微微嗡動，程正豪皺著眉打量了他許久，現在洛瑾瑜的模樣真的很像電影里念咒害人的黑巫師。

很少會看到洛瑾瑜這么正經的樣子，通常程正豪主動和他提起關于守望者和深淵的妄想，洛瑾瑜都是興致最高的那個。

“我問你噢。”

“啊？你問唄。”

該怎么說呢，洛瑾瑜今天萎靡的就像做了絕育的公貓。他們失去蛋蛋之后，會很焦躁不安的在房子里亂跑亂跳，用絕食來表達對鏟屎官的憤怒，那種失去了未來的絕望感，哪怕是身為靈長類的人都能很清晰的產生共鳴。

程正豪家里養了一只貓，所以他很清楚，洛瑾瑜他越看，越像自家剛失去蛋蛋那時候的公貓……

“我是不是一個廢人？連當垃圾都不配？”

絕望傳遞過來了，九匹馬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你真的很奇怪！”程正豪正色道：“你是不是抑郁了？心理問題千萬不能大意，關于平時很開朗，但背地里一直在跟抑郁癥抗爭的家伙我見過不少了。”

“唉……算了，和你說不清楚。”

很自我的結束了話題，洛瑾瑜又自顧自的轉過頭去，像是下咒那樣碎碎念，似乎念得是人名，程正豪隱隱約約的聽見一點。

那個一直很奔放，會喊著守護校園和平的漆黑之王難道真的像貓一樣被那啥了嗎？

從早上開始就是這樣，程正豪很謹慎的靠近趴在桌子上的洛瑾瑜，這次他倒是和早上不一樣，不念人名，改唱歌了。

是周杰倫的《東風破》

“一盞離愁，孤單佇立在窗口。

我在門后，假裝你人還沒走。

舊地如重游，月圓更寂寞。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

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

籬笆外的古道我牽著你走過

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

憂傷的曲調，憂傷的嗓音，讓一個惡鬼站在他面前聽他唱這首斷腸歌，估計都能給人家唱得痛哭流涕，當場立地成佛飛升的那種。

“分手啦？”

這是程正豪第二次和他搭話，其他的夜神殿社員都被這催人淚下的氣氛嚇得不敢靠近，和兩人隔了一段距離，互相張望著。

歌聲驟停了一瞬。

“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

“別彈了，你該清醒一點了，你根本不會彈琵琶，而且也沒有東風破這首琵琶曲。”

程正豪很正經的打斷他，扶著洛瑾瑜的肩膀強行把他扶起來。

“如果你心里有事，一個人消化不了，可以說給我們聽，你真該拿鏡子照照現在的樣子，大家都很擔心你……”程正豪很嫉妒的咬了咬牙：“你這樣子，可不知道有多少女生為你心碎啊。”

洛瑾瑜環視一圈，其他人都贊同的點點頭，然后他瞄到了桌上的食物。

“一起吃吧，順便慶祝夜神殿重獲新生，這種時候你該高興才是。”

程正豪繼續勸誘，洛瑾瑜的眼神明顯出現了一絲動搖。

“看你這也不像抑郁，被誰打擊了？”

“……”洛瑾瑜的神色明顯有些尷尬。

“其實你不說我大概也猜出來是誰了。”程正豪胸有成竹的瞥了他一眼，嘆了口氣：“又和妹妹吵架了吧？”

一語中的，洛瑾瑜臉色漲紅，妹控如洛瑾瑜，能讓他失落到這份上的事情可不多，就算忘了女朋友生日，他也不會忘記妹妹周末假期的行程安排。

“比吵架還嚴重……我對她來說已經沒有用了，我沒辦法保護她了……”

“嗯，說句實話，你能幫上那個洛部長的地方真的不多。”程正豪毫不留情的補刀：“咱們不給她添麻煩就是天大的幫助啦。”

“看來我連垃圾都不配當了。”

洛瑾瑜縮起身體，委屈的像是樹洞被其他同類掏光，沒有糧食過冬的松鼠。

“唉……你們聽見了，會長說他沒心情吃飯，我們先開動吧。”

就如同絕育的公貓，剛開始很頑強，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在興頭上你怎么安撫他都會讓他覺得自己可憐。

“誰說我不吃的。”

洛瑾瑜搶先他一步站了起來。

“為了不給妹妹添麻煩，今后夜神殿的規矩會越來越嚴格，特別是水龍王，你們打三國殺的時候不能太吵，嗜血帝，飛行棋只能骰子6點出飛機，以后不許再爭論了。”

洛瑾瑜拿了一雙雞翅，塞進嘴里，有會長做表率，夜神殿立馬開始熱鬧起來，大家開始爭搶比較好吃的雞翅，將雞腿強行塞到別人嘴里。

“安靜一點！”

說著，洛瑾瑜又順手牽羊了一只雞翅。

“Yes，Sir！”

這樣的話，是不是多少能幫上洛文芳的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