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白和李容若遠去，圣山下的人潮也開始消散。

燕王和投降的燕軍由弈軍和幽州援軍處置，匈奴降兵和黑蘭等人則由賀蘭春水押回匈奴王廷。

蘇弈親手射殺鐵單于，倉促又武斷，明顯在隱瞞什么，他必定遮掩了某個巨大的秘密，那寥寥數言的解釋太過蒼白無力，就像小郡主所說，他在殺人滅口。

即便李容若不追究，幽州太守、賀蘭春水甚至是燕王等人，日后都會想法設防查探。

便連衛衣都忍不住詰問。

“我不理解你的做法。”

當和大部隊拉開距離，衛衣追上蘇弈，主動發問。

蘇弈對衛衣頗感好奇，“你質疑我的做法？”

衛衣對蘇弈一直以來都奉若神明，從不懷疑，更不違背，這次主動追問，讓蘇弈感到意外。

這次衛衣并不惶恐，答道：“眾目睽睽下如此草率殺掉匈奴單于，反而更令人懷疑，這不是你的做派。”

蘇弈：“令誰懷疑？李容若？”

衛衣不答，無須回答。

蘇弈：“你為李容若感到不公平？”

衛衣：“是。”

蘇弈：“為何？”

衛衣：“我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在戰場上瀕臨絕境時，我發現李容若比你純粹。”

蘇弈：“說下去。”

衛衣：“李容若為了蘇落白不顧一切，你為了目的不擇手段。”

蘇弈：“有什么區別？”

衛衣：“他有感情，你沒有顧忌。”

蘇弈：“我告訴過你，世間最愚蠢的就是感情，我們這樣的人……”

衛衣打斷，迅速說道：“不，你也有感情，只是你藏了起來。”

蘇弈：“……”

衛衣沉重道：“弈帥，有時候你也會犯錯，或許這次殺了單于就是。”

蘇弈側過頭來，看了衛衣一眼。

“你長大了。”

衛衣：“……”

蘇弈：“不殺他更錯。”

說罷，蘇弈轉過頭，策馬走到前頭，背對著衛衣吩咐道：“在燕北城外駐軍，挑一隊人手看管燕王，我會告訴你何時去帝京。”

衛衣：“我們要回京？”

蘇弈不再回答，匆匆往前去了，只留一個孤獨的背影。

整個弈軍便浩浩蕩蕩往燕北進發，小郡主和蘇落衡也在其中。

燕王被捆縛著押在馬背上，旁邊有一隊弈軍騎兵圍著，無法靠近。

一路上小郡主就跟在這隊騎兵后面，遠遠盯著燕王，生怕有半分差池。

小郡主跟了燕王一路，蘇落衡就跟了小郡主一路。

看小郡主時而愁眉不解，時而神游物外的樣子，蘇落衡知道她心里想什么，無非擔心燕王日后的歸宿。

“你歇一會吧，不用一直盯著，實在不放心，我幫你看著他也行。”

小郡主轉過頭來看了看蘇落衡，回答道：“蘇弈連單于都說殺就殺，我哥跟他斗了那么多年，誰知道他會不會下黑手。”

蘇落衡：“其他我不敢多說，這點我還是了解蘇弈，他非但不會殺你哥，或許還會幫著救他。”

小郡主疑惑：“為啥？”

蘇落衡：“因為他把你哥當對手，知己難求。”

小郡主：“你又知道了？”

蘇落衡理直氣壯：“我和他們是同道中人好嗎？一般人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我還猜不透嗎？”

小郡主頗為不啻，切了一聲，蘇落衡聲調放低下來，似說心中無限事。

“這次之后，你要去帝京嗎？”

小郡主心思玲瓏剔透，一聽就懂，吞吞吐吐回道：“我、我去帝京干嘛？”

蘇落衡閃爍其詞：“你哥……再也不能呆在燕北了，估計得在帝京關一輩子。”

小郡主：“那我當然要去。”

蘇落衡：“我、我是說……去了就不回來，一輩子那種。”

小郡主：“一、一輩子……那、那我住哪兒？”

蘇落衡假裝抬頭看天，意味深長道：“住我家也行，反正地方大。”

小郡主略略低頭，沉靜下來似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