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十一月份，天亮的晚，早晨六點多，天才蒙蒙亮。

楚連山騎著摩托沿著省道跑了一夜，也沒見面包車的蹤影，又冷又困，精神疲憊，這地方也不知道是哪，摩托車油也見底。

往前接著騎，能看見路旁三兩戶破舊低矮房子，路上三三兩兩拉煤的半掛，偶爾呼嘯而過，撲起一路的煙塵，楚連山咳嗽兩聲，跟在半掛后面，慢慢周圍的房屋也多了起來，路旁架著個大的廣告牌寫著“首付十萬八，給你一個五星級的家。太平縣錦繡花園火爆銷售中。”

太平縣，這是哪？

楚連山吹了一夜的冷風，現(xiàn)在腦子已經(jīng)僵住了，也記不起來這是哪，只能強撐著再往前騎。

一路上的車輛行人電摩房屋漸漸多了起來，正好路邊有個小公園，里面有早起健身的人，楚連山摩托撐在邊上，躺在公園長椅上，想瞇會。

可是這疲憊到頭，越想休息反而腦子越亂，閉上眼就浮現(xiàn)倒在血泊里得劉哥，睜開眼眼皮子干澀的打架，就這么難受著，半睡半醒著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兒“噼啪”放鞭炮聲，楚連山悚然驚醒，僵硬的爬起來，雙手揉了揉臉，看見路過個婚車隊，排頭的是個放鞭炮的老舊皮卡，后面跟著七八輛大眾。

楚連山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沒想到手機已經(jīng)沒電了，低聲咒罵了句，“這破手機，還沒我原來的山寨機好用。”

看看旁邊有個拉二胡的大爺，楚連山活動活動身子，走過去，聲音嘶啞著，問了問這是什么地方。

大爺看楚連山風塵仆仆，神色疲憊，給了楚連山一瓶礦泉水，才說這兒是太平縣，屬于臨堯市。

楚連山拿著礦泉水，一飲而盡，才明白，自己這一晚上跑了大半個省，可惡的是自己連面包車的影子都沒見著。

楚連山無奈的嘆口氣，一路上岔道、村落這么多，誰知道這面包能跑到哪兒，說不定自己早就走偏了，再去找，去哪找啊，只能寄希望于警察了，也不知道劉哥那邊是什么情況，電話這回都打不通。

楚連山活動活動僵硬脹痛的身子，騎著摩托找了個路邊小飯館，要了碗炒面，讓老板給找了個充電器，先把手機給沖上電，給蘇曉紅打了個電話。

蘇曉紅一夜未睡，心里焦躁恐懼，沒有一絲困意。

劉哥躺在病床上，雙腿打著石膏，還未蘇醒。

張姐眼眶發(fā)紅，勉力在旁邊照看著劉哥，看蘇曉紅心力交瘁的樣兒，自責道：“都怪我，不應該讓小山去追的，你再打個電話。”

蘇曉紅脆弱搖搖頭，不想說話，這事兒再怪也怪不到張姐頭上，只能說楚連山太逞強了。

楚連山給蘇曉紅打完電話，說一會回來，結果沒了音信，這邊警察知道這事兒是刀疤干的，又聽老費說，楚連山騎著摩托去追了，趕緊讓蘇曉紅聯(lián)系楚連山，這刀疤不是普通匪徒，不但拐賣婦女兒童，還干倒賣人體器官的亡命徒，這一個人孤身追上去，沒追上還好，追上了后果不堪設想。

蘇曉紅趕緊聯(lián)系楚連山，沒想到楚連山手機關了機，一直到現(xiàn)在，蘇曉紅甚至不敢想楚連山會遇到什么事兒。

突然蘇曉紅手機鈴聲響起，一看竟然是楚連山的號碼，蘇曉紅從椅子上跳起來，趕緊接聽，就聽見楚連山嘶啞著嗓子，“紅姐。”

蘇曉紅眼淚嘩的流了下來，破口大罵道：“你tm死哪去，不是說一會就回來嘛！？”

楚連山愣了下，沒想著蘇曉紅發(fā)這么大火。

“我在臨堯這邊，人沒追上，劉哥、張姐怎么樣了？”

蘇曉紅這一嗓子，把整個病房都嚇了一條，護士趕緊說，“這是醫(yī)院，你小聲點，病人需要休息。”

張姐驚喜問道：“是小山？”

蘇曉紅抹抹眼淚，沖著張姐點點頭，才壓低了聲音。

“張姐沒事，劉哥……腿粉碎性骨折，醫(yī)生說以后走路可能費點勁兒。”

楚連山死死捏著拳頭，罵了聲“媽的”。

“你趕緊先回來，警察說那些人是亡命徒，你就是找到人，但憑你一個也沒辦法。”蘇曉紅心里想著幸好楚連山?jīng)]追上那些人，但是張姐在旁邊，張姐的兒子還在對方手里，蘇曉紅不好這樣說。

楚連山無奈說道：“我吃點東西，看怎么回去，老費的摩托還在我這兒呢。”

“摩托就扔那兒吧，老費這人也不是好東西，你知道他為什么讓別人通知你嘛，他就想著讓那伙人把你也收拾了，警察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老費給帶走了。”蘇曉紅憤憤說道。

楚連山恍然大悟，這老費是想借刀殺人啊，虧他還想著老費難道是良心發(fā)現(xiàn)，知道黑狗壯想對付劉哥，然后趕緊通知他。

掛了電話，楚連山在小飯館里面洗了把臉，吃了碗熱面，灌了幾杯子熱水，出了小飯館，在旁邊商店里買了包煙，抽著煙看著這馬路上過往車輛，楚連山精神稍微好了些，想找個問問這去中原市怎么走，扭頭看見飯館老板，一扭一扭的走了出來。

這個時間也不是吃飯的點，小飯館的老板是個四十多的半禿頂?shù)奈⑴帜腥耍★堭^前面放了個馬扎，今兒太陽挺好，老板坐在外面懶洋洋的曬著太陽。

楚連山過去遞了根煙，老板拿過放在鼻子跟前聞了聞，自己點上了。

楚連山問了問，這中原市怎么走。

老板問楚連山想坐汽車還是火車，楚連山說怎么快怎么來，老板說那就坐汽車唄，不用走，就在這兒等會，就有去中原市的大巴。

這小飯館的老板看楚連山這樣兒，滿身塵土，神色憔悴，精神萎靡，像是個討薪未成的農名工，剛才吃飯那凄慘模樣，還歷歷在目，飯館老板動了惻隱之心。

問了問楚連山是哪人，為啥來太平縣，楚連山心里裝著事兒，不想說話，無奈飯館老板實在熱情，楚連山只能嗯啊應付著，飯館老板說，如果楚連山?jīng)]地兒去，可以在他這兒飯館打工云云。

楚連山搖頭拒絕，但是原本想扔掉的摩托車，想了想扔掉不如就給了這好心飯館老板。

老板沒想著白撿個摩托，樂的合不攏嘴，又覺的楚連山這副慘樣，自己這么占便宜不是很好，給楚連山手里塞了三百塊錢，不一會，大巴車到了，楚連山上了車，老板還揮手告別，楚連山勉強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