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回去，女祭司，這里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我必須找到他！只有他，現在只有他能做到！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遙遠的聲音驚醒了牢房里的人，他慢慢地睜開眼，入目處是昏暗的場景，難聞的霉味在身旁飄蕩。

那個男人下意識站起來：“這是哪里？”

“不行，難道你瘋了嗎？”

牢房外傳來驚愕的質問，下一秒就伴隨著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的腳下是堅硬的巖石，巖石間的縫隙里長著一些淡色的植物。

那個男人他環視四周，下意識地朝著相對明亮一些的牢房柵欄處走去，然后他只看見牢房外有許多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此外還有幾個人站著。

其中有一個走向了廣場的角落，抽出了身上的匕首，尋找著可能的幸存者，挨個補刀。

殺人滅口！

那個男人似乎被嚇住了，腿腳突然變軟，然后呆坐了下來。

腦海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空白，然后意識漸漸回復。

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李亞軍，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他從畢業后的第一份工資里抽出了兩百多，購買了魔獸世界的游戲時間。在創建好一個精靈族獵人的角色之后，他點擊了進入游戲的按鈕，但下一瞬間就是從昏暗的牢房中醒來……

不，不對，最先醒來的不是這個牢房，而是采光通透的房間，那個時候他是躺在一張柔軟的床上，房里有好聞的草木清香……

然后呢，然后發生了什么？

李亞軍用手緊緊地抓住頭發，“發生了什么，發生了什么！！！！”

可是什么都沒有。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一定發生了什么！

“祭司大人，那個精靈似乎陷入了瘋狂？”經過李亞軍牢房的時候，一個精靈注意到了牢房中傳來的響動。

“不用管他，很少有人能在牢房里呆了一萬年之后還能保持理智。”泰蘭德看著最角落的那個牢房嘆了一口氣，是啊，很少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可是，伊利丹……

一萬年前，你對魔法力量的追求讓你不擇手段，有許多人因此受到傷害。如今的你，又是什么樣子呢？

“燃燒軍團又一次入侵了，了解惡魔的伊利丹會是我們強大的助力。”泰蘭德平靜地說，像是在給手下的人解釋，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女祭司走到魔法符文構筑的牢房面前，沖著符文巨石呼喚“伊利丹，在那牢房里的是你嗎？”

、黑暗牢房正中的那個枯坐著的身影站了起來，他輕聲地說：“泰蘭德？真的是你的聲音。在黑暗中度過一萬年的漫長歲月之后，你的聲音還是如同皎潔的月光一般照進我的心中。”

泰蘭德聽著伊利丹的話，心中滋味不知該如何描述。、

“伊利丹，如果你還銘記你身為精靈的榮耀的話，現在就該是你奉獻的時候了。”泰蘭德朝著伊利丹走了兩步，隨后又停了下來，“我是來尋求你的幫助的，燃燒軍團又回來了，我們的人民需要你驅逐惡魔。他們最早出現的地方在……”

符文巨石構筑的牢房轟然倒塌，伊利丹收回了自己的左手，慢慢走了出來。

“精靈的榮耀？我早就沒有那種東西了。”

“所以你拒絕去對抗軍團？”

“不。但不是為了精靈，我是為了你去做這件事。因為我曾經在乎你，所以我會為你鏟除那些惡魔，泰蘭德。但我絕不欠我的人民任何東西！”

泰蘭德瞇著眼看向伊利丹，隨即搖了搖頭，整頓自己的部隊：“走吧，我們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

再次經過李亞軍的牢房時，伊利丹停了下來：“我馬上過來。”

泰蘭德點點頭，帶著自己的部隊離開了。

“卡奧斯，你還記得我嗎？”

伊利丹低沉的聲音讓李亞軍平靜了下來。

卡奧斯，卡奧斯，誰是卡奧斯？噢，那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名字……

卡奧斯用迷惑的眼神看著牢房外那個用眼罩蒙住雙眼的暗夜精靈。

雖然隔著眼罩，但卡奧斯仍然感覺到了一種來自靈魂層面的壓迫力，那并不是針對他的，只是對方無意識的行為。

雖然記憶力沒有對方的形象，但卡奧斯仍然在那個名叫伊利丹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親切感。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見了瘋狂的殘留。我很抱歉，卡奧斯，那份重擔本不該由你來承擔。”

重擔？那是什么東西。

“我不欠我的人民任何東西，但我仍然虧欠你。可我現在仍然不得不拜托你幫助我……所有人，哪怕泰蘭德都不例外，他們都認為我已經失去了我的理智，他們將我視作怪物。現在我能夠依靠的只有你了，如果你能記得我的話……”

伊利丹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手心里，迷醉地看著它：“這是當初泰蘭德送給我的……我保存到了現在。我不知道這次離去會發生什么，但我能夠感覺那會是巨大的危險。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存這個東西，直到我下次來找你要回，可以嗎？”

伊利丹凝視著卡奧斯。

卡奧斯安靜了下來，然后就這樣接過了伊利丹遞過來的東西。

“如果瑪維回到了這里發現地上那些尸體的話，你對她說一切都是我做的吧。惡魔掙脫了束縛，很正常的一件事。”

卡奧斯點點頭。

“謝謝。”

伊利丹大步離去了。

那是一朵黃色的小花，時間讓它變得有些脫水，但大體上還是保持著活力。伊利丹施放在上面的魔法讓它持久保存著。

現在牢房徹底安靜下來了，那個人一時之間有些不太適應。伊利丹對他說的話又喚醒了一些記憶，他知道那些倒在廣場上的尸體都是這個牢籠的守衛。平常的時候她們會持續謹慎地巡邏，因此不管怎么樣都會有一些明顯的聲音。現在還站著的精靈就只有他一個了，呼吸的聲音在黑暗的牢房里折射四散之后又回到他的身前，讓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里似乎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呼吸著。

小黃花上面施放了多種魔法，他現在甚至能聞到一絲屬于草木的清香，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聞到過這樣令人愉快的味道。

“我是李亞軍，”那個人右手拿著小黃花，左手指著自己，“也是卡奧斯。我還不知道我的姓，也不確定有沒有。但是在這個世界里，我就是卡奧斯，記住這一點，不然可能會死得很慘。”

作出決定之后卡奧斯松了一口氣，自我認知的混亂就算是解決了。這次的反應還算是輕微的，本來不該這么容易，可是他已經經歷過一回了——是的，記憶是這么告訴他的，但更詳細的情形卻無法回想起來。

或許正是記憶力的那次經歷才能讓他這樣恢復過來。但他知道自我認知的不協調還留存在他心里深處，現在是看不出來的，要等到某個事件爆發之后才會體現它的影響。

卡奧斯感覺自己現在恢復了一部分具體的記憶，還有一部分記憶的感覺——就像他對伊利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他記不起自己和他認識的任何細節或者經歷。他現在記得的更多是上一個世界里屬于“李亞軍”的那個自我的經歷。

在這個世界里，他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和種族，他是一個叫做卡奧斯的暗夜精靈，與伊利丹似乎是關系頗好的舊識，此外沒有更多，無異于一個初來這個世界的新生命。

“不過，”卡奧斯打量了一番身旁的環境，突然想到了什么，“伊利丹為什么不把我放出去？！！！”

守望者地窟外，泰蘭德似乎無意地問道：“伊利丹，你當初偷偷留下了永恒之井井水，七分之三創造了新的永恒之井，達斯雷瑪他們偷走了一瓶建立了太陽井。還有三瓶去哪里了？”

“泰蘭德，你知道我是不會對你撒謊的。”伊利丹溫和地笑道，“但我手上的永恒之井井水確確實是傾倒在了海加爾山的湖泊之上。剩下的也被我們的人民收走了，而我正是因此被關押的。我又如何在那么多暗夜精靈的注視下藏起三瓶永恒之井井水呢?你知道我們的人民對于魔法的感知是很強的。”

“魔法帶來力量的同時也會擾亂心智。說不定那群自封為上層精靈的蠢貨被魔癮支配了腦子，滿心想著我這個叛徒會偷藏遠超他們想象的魔力之源。”伊利丹冷笑，“謠言流傳下來，再經過時間的沉淀，也就擁有了真實的外貌。”